“红师妹当时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担心小师妹安危,加之觉得围而不破的传令古怪,所以才会全力出手破阵。加之后来师尊现身之后,其毫无反抗之意,甘愿被执法殿之人封住气海。
所以师尊便想将此事暂且按下,待到三长老回来之时,再行定夺。可就在青师弟解开防御阵法,开启殿内之时,那十数名执法殿弟子,竟忽然同时对我和师尊出手。
红师妹的修为更是比之前只强不弱,毫无半分气海被封之象。我被其牵制之时,师尊便被那十余名执法殿弟子擒住,而后一并进入偏殿之中,我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行事,但亦知势单力薄,无法救回师尊。
于是便传令内门精英弟子汇聚于此,将此地团团围住,持续施压,另其不敢轻举妄动。”
掌教亲传话音方落,楚宁月脑海之中,却是忽然响起了黑袍人的传音,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却不复玩味之意,而是多了几分好奇。
“你这师侄,看起来并不像是蠢材,可是却做出此种愚蠢之事。我倒开始怀疑,是不是你师兄将你们全部瞒着,自己布了一场大局。此刻内门精锐尽数在此,我若是潜藏之人,此时动手,便是最佳时机。”
楚宁月此时身处于百名弟子目光注意之下,自然不可能开口回应黑袍人,但对于他的话,心中却有几分猜想。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如常一般的清醒与冷静,总有紧张破格之时。
若是此人前半生尚未如此过,不能说此人心性如此,只能说让此人紧张在意之物尚未出现。而她却是很清楚,自己的大师兄在他心中,地位超然。
当下事关师兄安危,内鬼之事已不在其考量范围之内,所以他即便是做出此事,亦在情理之中。
“那昭儿呢?”
一句落定,掌教亲传却是苦笑一声,随即开口道:
“昭师妹听信红师妹之言,认定我才是内鬼,于是与其联手将被我蛊惑的师尊,强行带入偏殿之内保护。说要等到三长老回来,一切自见分晓,可是殿内已经许久未有声响了。”
楚宁月闻言,面色一寒,此刻周身威压再起,却是尽数笼罩在了掌教亲传一人之身,同时开口问道:
“那南宫青呢?旁人不信你,他总不会同样不信你吧?”
其之所以忽然发难,乃是因为察觉到了眼前此人言辞之中,存在破绽,似是有所隐瞒。她虽然不相信对方会害大师兄,但此刻一切信息,都有可能决定最后的结局,此刻她绝不允许隐瞒。
可却听到一句....
“青师弟如今...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我要知道细节,他是如何受伤,如今又身在何处。”
说话间,楚宁月却是撤回了威压,因为此人既已开口,自己便也没有再逼迫的必要。更何况她其实也很清楚,若此人当真想要隐瞒的话,自己施展威压,亦是徒劳无功。
方才所为,不过是做给那些真传以及内门精锐弟子看而已。
“两位师妹冲入偏殿之后,殿门闭合,防御大阵再启,我一人无法突破阵法,便立时传讯内门,曾离开过此地三息时间。可待我回来之时,却见青师弟...倒在偏殿门前,已重伤昏迷,而偏殿防御阵法已破。
我本想冲入殿内一探究竟,却被师尊阻止,下令三长老未归之前不得擅自进入偏殿,所以我等才会在此,陷入僵局之内。幸好三长老及时赶回,但....”
掌教亲传言至末尾,声音已经细不可查,此刻不必多言,亦无需多言。如今偏殿阵法已破,内外皆无禁制,殿内之人自然知晓三长老已经赶到,如若真是误会一场,她们此时早已现身说明真相。
可是如今三长老已至此地良久,甚至自己开口之间,并未压低声音,足够殿内之人听得清晰,可是殿内却仍旧不见有人回应或是出声。而以神识窥探之时,殿内始终如一,众人皆盘坐在地,看不出分毫端倪。
至于三长老,早在来到此地之时,便已用神识窥探过殿内之事,可其所见却与掌教亲传一般无二,所以她才会耐心听完这一切解释。而她方才表现出的冷静,或者可以说是对弟子的冷酷,亦有一大半是做给殿内之人看的。
一来震慑,二来亦是表明立场,倘若红儿与昭儿之中,有一人不是真心叛变,此刻皆会有所动作。可是如今等来的,却是一切如旧般死寂....
“红儿昭儿,你当真想要躲在此地一辈子,不打算出来与我解释一番么?”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开口,声音之中夹杂术力,化作音浪朝前而去,同时亦朝着偏殿迈出一步。既然对方指名要等自己前来,那如今自己已经前来,便容不得她们继续维系僵局。
可就在楚宁月距离殿门不足三丈之时,门内却终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师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师姐其实....”
只是其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女声便将她的话打断道:
“今日之前,她仍是你我的师父,往日种种,亦是真情流露,并无虚假。但如今,你我身份已现,往日种种便注定成为过眼云烟,如梦幻泡影,这师父二字,残阳宫担不起,楚道友,更加担不起。”
“姐..你怎能如此对...对她?”
殿内女声至此,再无后话,而楚道友三字,由自己的两名亲传弟子口中传出,落入楚宁月耳中,却让其心中五味杂陈,并未使因为她拘泥于师父之名,而是想不到自己的两名弟子,当真是....
“我不管你们是谁,来自何方,你们潜入我残阳宫多年,今日更是将掌教真人留在此地,重伤我亲传弟子。今日之事,注定不能善了,若你们此刻将掌教真人送出,我仍可念在往日情分,从轻发落。”
楚宁月再度开口之时,字字铿锵有力,却似是咬牙而发,因为面对自己昔日的两名得意弟子,此刻心中的确十分复杂,既有失望亦有失落,想不到陪伴自己数十年之人,竟真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而就在下一刻,紧闭的殿门却忽然间打开,随即一名身穿道袍的陌生中年女子,却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楚宁月看向此女,只觉有几分眼熟,但自己记忆之中,却应无此人。
可下一刻,当其开口之时,楚宁月却是身形一颤,因为此女说话的声音,与自己的二弟子红儿,一般无二。可是她此刻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却与红儿天差地别,判若两人。
“哈哈哈,楚道友好大的威风啊,不过今日可不是你发号施令的时候。还有一件事你说的不对,那便是丹松掌教,并非我们强行扣押,甚至整个殿内的其他枢楼弟子,皆都是自愿留在此地。
不然你以为,为何我们进入偏殿之后,大家都能相安无事,皆都有心思闭目凝神,等待你到来呢?”
楚宁月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否是红儿,或者与她有什么关系,所以并未贸然动手,而是施展神识,找寻大师兄的存在。可下一刻,却已无需再搜寻什么,因为丹松真人自这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师兄。”
丹松真人听到这一声轻呼,先是和善一笑,而后却冲着楚宁月先是点头,而后摇头。若是旁人看了这一幕,绝想不到他是何用意,但楚宁月却听到了他的传音。
“她说得不错,一开始我虽然是被他们擒住,但现在却是自愿留下。至于此女的身份,的确是你所想之人,只是今日之后,残阳宫只剩下三名亲传弟子了。”
楚宁月闻言心下一惊,她虽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但却知道师兄不会欺骗自己,更是感觉到了师兄的无奈。但此刻既然这两女并未主动挑明身份,那自己便仍旧可以问罪,于是当即威压四散而出,朝着此女便压了过去。
“楚道友,我知你心中有气,所以今日我不会当众公布身份,你自是可以对我出手,无需顾及,亦算是还残阳宫一个人情。但在那之前,你还需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如有半句隐瞒.....”
中年女子言至此处,忽然周身萎靡的气息陡然一震,一股气势自背后涌现而出,竟隐约间将楚宁月的威压回转三分,逼出体外,大有分庭抗礼之势。
“当如何?”
楚宁月见状,此时怒上眉山,此女欺骗自己数十年,如今身份败露,竟无半分悔意,更如此不将残阳宫放在眼中。这一次,楚宁月心中是当真愤怒,若非师兄尚在她们手中,此刻怕是已经出手。
而此三字出口之际,她却忽然看到昭儿出现在这名中年女子身后,而昭儿仍旧是之前的容貌,此刻正用一只手,不断拉着此女的衣襟,似是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这让楚宁月已经冰寒彻骨的内心,有了一丝温暖,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原谅此女,同样欺骗自己。
可是下一刻,中年女子却是忽然挣脱昭儿的手,一道气浪自其周身席卷而出,将昭儿震退数步,而后却是轻声开口吐出三字:
“不如何...”
却在半息过后,面色忽然一变,随即大声开口,说出一句张狂之语:
“如有半句隐瞒,残阳宫今日,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