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你若真是我南玄州宗门弟子,又岂会不知楚玄国境,早已被全境封锁,半月为期,宗门弟子,不可入内游历?!”
原本丹松还在担心这些来历不明,然而此时听他们如此一说,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能够说出此等话,想必也是南玄州宗门弟子,而此次下山,师父也的确和自己言明了此事。
此刻遇到了眼前两人,其立即将师父当日所言串联了起来,心念一转之间,又是作揖一礼道:
“原来是岩印宗的前辈,前辈有所不知,我这师弟早在半年前便已入此境游历。家师也正是因为贵宗的封锁令,方才担忧师弟的安危,因此命我下山务必将师弟带回的。”
两名开元境修士互相对望一眼,而他们之前也并非是盲目自大,根本没有听丹松的话。相反的,丹松所说的信息,他们半个字也没有遗漏,之所以喊出一派胡言而不是直接动手,便是因为看出了此刻丹松背上之人,的确身受重伤,而且一身道蕴溃散。
能将人伤成如此模样,却并未取其性命,此等手法可谓残忍至极,的确可能是邪修手段,所以开口问询的。
“哦?既然你说自己是残阳宫之人,可有证明在身啊?”
左手侧的男子淡然开口,随即却是看到丹松已然将身份玉牌取了出来,显然早已准备好的一般,此刻眉头微皱。不过其眼下一扫,便认出了此物正是残阳宫外门弟子令牌。
而右手侧的男子见状,此刻则是摆了摆手道:
“既然如此,便是误会一场,你赶紧离开吧。你身后之人伤势沉重,若再不处理,只怕道途堪忧,这里有一枚丹药你可先与他服下,之后....”
“师兄,小师叔不是这个意思...”
正当右手侧的男子,将一枚丹药以术力送到丹松面前,而后者疑惑地接下之时,其身边的男子,立时轻声开口。而此人闻言,则是微微抬头,朝着空中依旧在闭目凝神,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望了一眼,接着开口道:
“不必犹豫,你且速速离去,只是你要记得,今日从未遇到过我们,也不知我们的身份,否则我保不住你。”
话音方落,左手侧的男子眉头微皱,却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方才之所以抢着上前,根本不是为了讨好小师叔,而是因为他看出了小师叔的意思,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
毕竟这一路之上,小师叔的作为,实在有些违背宗门大义,这一路之上凡是楚玄国周围所遇的散修,皆都被其灭了口,如此作为,与邪修又有何异呢?
不过他虽然有这种想法,却也不会真的站出来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那些修为低下的散修,对于小师叔这等转脉修士来说,与蝼蚁并没有任何区别。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他日也好...”
丹松所谢,并非是因为他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判断出自己大难临头,而是单纯谢对方仅仅与自己相见一面,便肯赠药。然而其如此作为,却让这位善心大发的岩印宗外门执事十分头疼,然而还未等其挥手,天空之上,却传来一声问询。
“元良,为何还没有处理掉啊?”
这个声音虽然十分年轻,可是语气却极为老气横秋,一副与晚辈开口的样子。而这名被唤作元良的修士,则是眉头微皱,瞥了丹松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后转身飞回了队列之中开口道:
“小师叔,此人并非散修,而是残阳宫弟子。会出现在此处,是因为来寻回一名早前游历于此的师弟,现下他师弟已经重伤,他应该是要赶回残阳宫,所以....”
“元良,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
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微微睁开双眼,瞥了元良一眼之后,出声询问。而其话音方落,身后一名马脸青年,此刻却是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前往斩杀丹松。
“小师叔三思啊!此人可是宗门弟子,万一其身上存在命牌之类的东西,我们如此做,可是在为岩印宗引祸呀!”
元良见此人杀心已起,竟连同为南玄州的宗门弟子都不放过,当真嗜杀成性,这样的人若真个继承了执法殿长老之位,于岩印宗而言,岂非一场血雨腥风?
不过眼下其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话,并未引起这位小师叔任何共鸣,反而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半晌过后,方才幽幽地出声道:
“你告诉他我们是岩印宗之人了?”
元良闻言瞬间,身后立时浸出冷汗,他知道眼前这位看似仙风道骨的小师叔,实则心性与外表截然相反,乃是一个视低阶修士性命如草芥的嗜杀之人。
而他若真个发起疯来,便是自己人也未必会手下留下,正如此刻七人之中,御剑跟在最后的一男两女。男子此刻正背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远远跟在队列之后,看向此方的眼神,带着几分畏惧。
那名女子,便是之前阻止这位小师叔滥杀无辜,因而直接被其出手所伤,虽然其出手之时,并未想着真的杀人,却是将此女重伤昏迷,而且每日午夜时分醒来之时,都会遭受钻心之痛,需持续十九日方能恢复。
“晚辈不敢!是他自己...”
元良刚想开口,却是见自己的师弟,此刻正带着那残阳宫小辈朝着此方飞了过来,心下当即一寒。然而转头看向自己师弟之时,却见其眼神并未躲闪,见他如此模样,元良知道他应该留有后手。
果然,下一刻,这名残阳宫小辈,忽然开口道:
“见过上师,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会遇见上宗前辈,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前辈一定答应。”
“哦?”
骑在仙鹤之上的男子,对这名低阶修士的言语有些好奇,反正对方这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在自己眼中已经是必死之人,所以也不妨听一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晚辈此番下山,便是为了寻回师弟,可却意外发现如今楚玄王宫之内,已被邪修占据。晚辈方才已传讯师尊,不知前辈可否与师尊联手,将那名化身楚玄王的邪修斩杀呢?”
“嗯?”
仙鹤之上的男子闻言,虽然只是简单一字,却让一旁的元良,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位小师叔,如今是被眼下之人的话说的起了兴趣,如此一来一时半刻便不会杀他。
更何况,这小辈也的确十分机智,将他的师尊搬了出来,既然有资格收徒,如何也该是内门弟子或者外门执事,如此一来,也许便能说上一些话,让小师叔做出不同的判断了。
而与此同时,之前那名跃跃欲试,想要斩杀丹松的那名开元修士,此刻却是沉声问道:
“你方才说,有邪修化身楚玄王?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吧。”
青年开口之间,全然是一副居高临下,命令的口吻。甚至他已做好了打算,在对方说完一切之后,便送他上路。这一行七人之中,其余五人皆都惧怕小师叔,可是自己与小师叔,却是血亲关系。
虽然这辈分上有些乱,但是自己的父亲,的确与他有大恩,而他也极为在意此事。所以,这一路上若说小师叔真心待过谁,那一定是他了。
而他之所以与这位小师叔走得如此之近,除了血亲关系之外,更是性格相近,臭味相投。在他还没有成为转脉修士之前,便已是一对狐朋狗友,如今即便是身份不同了,往日的交情却仍在。
“是,前辈。那楚玄王.....”
丹松开口之间气定神闲,似乎根本没有去想这些人意图为何,而一旁的元良,则将目光落在自己师弟身上,心中暗道师弟教得好,却不知他这位师弟,不过是提点了丹松几句,这些话完全是他自己的发挥。
不多时,在丹松的一番添油加醋之下,终于将此刻的楚玄宫,描述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其中邪修横行,而楚玄王的修为更是被他夸大到了开元巅峰境。
并且说明了,自己的师弟之前已是开元后期的修为,却被对方一招吸去了全身修为,而那楚玄王在吸收修为之后,似乎隐约有破境的趋势,自己与师弟这才侥幸逃脱。
丹松的这番说辞,一行七人自然不会尽信,但其中的那位小师叔,却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丹松,觉得眼前这只蝼蚁有些特殊,为了活命竟可说出此等言语。
且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楚玄国王宫之内,今日不可能有任何一人活着离开,此次前往的楚玄国的修士,自己等人只是其中一波,还有三名师兄同样带队从不同方向绕路前往。
其目的,便是血腥复仇,要装成一般散修,屠灭整个楚玄王都,鸡犬不留!
三名转脉修士齐聚于此,便是那楚玄王真是什么邪修所化,更是突破到了转脉境,他也绝不可能以一敌三。何况若真如对方所说,楚玄王宫如今已是人间炼狱,那自己等人所为之事,非但不用遮掩,反而是替天行道。
不过事实如何,却不影响眼下此人的存活,只不过有一件事,还需询问。于是其朝着身旁的男子望了一眼,并未言语什么,后者便立时会意道:
“既然如此,我们身为岩印宗弟子,自然是要斩妖除魔。不过听你所言,这妖人修为不弱,手段更是匪夷所思,却不知令师是残阳宫哪位亲传弟子啊?”
原本青年觉得,此人不过是凝气境,那他的师父,充其量也不够只是开元境的存在,那边相当于是外门执事,或者普通内门弟子。然而对方却说,他的师弟曾是开元境修士,那他们的师父,便有可能是某位亲传弟子。
若是这样的话,要灭口此人,倒是有些麻烦,一个外门弟子杀了也就杀了,可若是牵扯到亲传弟子,搞不好会变成两大宗门的之间的争斗,得不偿失....
然而...
“师尊...并不是亲传弟子。”
丹松此言出口,青年当即眉头一挑,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师叔之后,淡淡的问道:
“残阳宫内门弟子虽然众多,但你说出令师名讳,我也未必不知的。”
然而...
“师尊..也不是内门弟子。”
两句话出口,一旁之前还感觉局势大好的元良,此刻竟有了掐死丹松的冲动,心中大为不解,明明已经有了求活之路,又为何要找死?你师父若只是一名外门执事,那今日别说是你要死,就连你师父来了,也一样要死啊...
“既然如此,那....”
青年淡淡开口,声音却已冰寒了下来,同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而一旁的小师叔,此刻已然是重新闭上了双眼,似是不想看到这毫无意义的一幕,对眼前之人已经失去了兴趣。
“其实..师尊他老人家乃是...”
丹松正想开口,报出师尊名讳震慑对方,让对方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却是没有想到,其话音未落之际,天空之上,却赫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为老不尊。
“骑在仙鹤之上的小杂毛,你倒是说说,那要如何?”
话声方出未落,丹松面带狐疑,而那位小师叔则是缓缓睁开了双眼,面上带着一丝笑容,眼中却已尽是杀机。然而未待其开口,一旁的青年便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
“老匹夫,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