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刻,华阳正盛,城主府宫殿之外,一片狼藉。昨夜喧嚣,今日虽已封禁信息,但却终究未止,此地战斗的痕迹,仍旧触目惊心。
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罗列于此,仍旧不得入内。只不过今日阻拦他们入内的人,并非是昔日掌印大监,而是换做了另外一个,他们更加惹不起的人物。
“我已说过多次,过此界者,以谋逆论处,定斩不饶!”
督军胡九道言出法随,此刻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右手按着一柄长刀,刀上鲜血淋漓,宛如一名一夫当关的猛将。
“你...你!”
一旁的朝臣,看着一旁不远处,因为闯宫被此人斩杀的同僚,心中敢怒不敢言,敢言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再说一遍,过此界者,杀。”
掌印大监拦住朝臣之时,尚且只是言语恫吓,最多动手打晕对方,却不会杀人。可是今日,这督军胡九道却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故而即便他的实力远不如掌印大监,也无人敢上前半分寻死,因为上下皆知,其身份特殊,便是杀了南域城主府的家臣,也能平安无恙。
只是胡九道今日作为,落入众人眼内,着实有些费解。因为督军一向与城主府不合,没道理为了少城主守门才是。
除非...
内中已被胡九道控制,他拦在此处是为了阻断众人信息。
可即便是如此,似乎也不必亲自坐镇于此。
正当一众朝臣人心惶惶之际,广场之外,出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人,他们再为熟悉不过,因为他们之中,便有一些人曾经位属此人麾下,乃是自其而入朝堂。
此刻眼见这人到来,自然是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这个人,可以对抗胡九道。
“陆馆主!”
眼见来人,昔日麾下,今日朝臣之中,大半开口招呼。便连其中几乎与其没有交集的朝臣,此刻也将其当做了救命稻草。
只是平日里笑面虎一般的陆天佐,今日没有对众人还以微笑,而是一脸严肃地引着身旁之人,朝宫门而去,看得众人一阵疑惑。
“陆馆主身旁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朝臣心间,便是胡九道此刻都微微抬头,朝着其身旁的中年儒士望去,面露疑惑。
不多时,两道人影已经来到宫门之外,一众朝臣纷纷退散左右,让出了一条通路。
胡九道仍旧坐在太师椅上,此刻眉头轻佻,望向陆天佐,心中却有些疑惑,对方属于昨夜的知情者,但又为何会带外人来此处?
“原来今日守在此地的不是掌印监,而是胡督军呐。”
听闻此言,胡九道眉头微皱,他清楚眼前之人属于城主府高层,昨夜之事他不可能没有耳闻。所以他也自然知道,掌印大监昨夜重伤,这话不过是试探。
“何事?”
胡九道吐出两字,看似丝毫不给陆天佐面子,实则落入众人眼中,已是法外开恩。因为之前的胡九道,根本不会问来人想要做什么,只要敢越雷池一步挥刀便杀。
“我招贤馆今日又添一位客卿长老,特带人前来见一见少城主。”
陆天佐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众人听得清晰,只是一众朝臣之中,仅有数名曾经出自招贤馆,且见多识广者,明白了陆馆主这话的重量。
而胡九道作为督军,虽然知道招贤馆的客卿长老,如今只有一个李相容,但却不知道招贤馆长老的位子,一共就只有两把。
而这两把之中,城主府只能调配一人,另一人的甄选资格,在于陆天佐手中。
昔日他未曾将这名额给李相容,乃是少城主亲至,才让李相容在招贤馆挂了这个名。可如今他却将这个名额给了此人,这就说明在他心中,此人的分量高于李相容。
“我还当是有什么重要之事,这个理由,不足以为你们两人破例,回去。”
胡九道说话的语气,大有居高临下,命令之意。而陆天佐素来是笑面虎的心性,此刻自然不会发作,而是笑着开口道:
“督军出现在此,立场应该有所改变,此刻拦路亦是为了众人安危。但我今日前来,所为之事,与昨夜解惑有关,还请督军通融一二。”
听到昨夜解惑四字,胡九道目光之中,浮现出一丝意外,仔细打量了中年儒士一番,但终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心念一动,开口之间便是一句...
“既是禀告,你可以进,他不能进。”
胡九道为难之意,诸位朝臣看在眼内,但就凭这一句“你可以进”,便已经与众人截然不同。可就在众人以为,陆天佐会退而求其次,先行进入宫殿之时,却见其面色一肃。
“胡督军,我身旁之人干系甚大,今日他若不能进去,昨夜之惑便不能解。若是这样,胡督军怕也无法早些回去。”
“哦?”
胡九道口中轻疑一声,眼中却是寒芒一现,微微侧头之间,一阵剑鸣之声骤然响起。随即一柄长剑破风而来,一道人影自宫门之内纵跃而出,直取中年儒士心口要害。
“放肆!”
陆天佐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令属下出手,此刻因为中年儒士的身份,让他首度动怒。可是还未及其出手,便被身旁之人拉住,目光对视之下,只见后者微微摇头。
随即...
右手袍袖一挥,四方狂风骤起,众人只觉脑海一阵嗡鸣,只见空中人影,剑断人出,摔落在宫门之上,倒地不起。
出剑之人当然并非真正倒地不起,而是在倒地之时,便被气机压制,起身不得,此刻窒息之感充斥周身,不敢也不能行动分毫。
胡九道看到这一幕,心中极为意外,因为他很是清楚自己手下的能力。平日里都是此人一剑杀敌,一剑逼退对手,可如今他却在落得个拂袖之间落败的下场。
这就说明,来人实力远超于他,即便如今他没有结阵,也不会相差如此之大。此人实力,恐怕与昨夜的血色袈裟不相上下。
“督军一心为公自是好事,如今试探已毕,不知能否放行?”
陆天佐在侧,适时开口,给了胡九道一个台阶。至于对方下与不下,并不在他的预测范围之内。他只知道,今日自己两人势在必得,若此人当真冥顽不灵,今日只能自取其辱。
“有如此实力,不错。”
胡九道评语一句,而后闭上了双眼,手则是离开了那柄长刀。其如此作态,众人如何不知,他已放弃阻挡,这是要放人。
“多谢督军。”
陆天佐开口之间,引着身旁中年儒士,进入宫门之内,而其余朝臣望向胡九道,却见其仍旧是闭目凝神之态。
此刻一人,鼓足勇气,朝前靠去,一步踏过了那生死界限,却不见胡九道作为。
其余朝臣见状,纷纷心中一喜。
可就在其正要上前之际,一柄长剑赫然洞穿先前那名朝臣,而胡九道此时睁开双眼,手又重新放在了长刀之上。
此刻不必多言,无需多言。
....
招贤馆内,刘客卿已通报上下,告知众人自今日起,招贤馆中便多了一位客卿长老。此事震惊上下,亦让一些有心人,绝了心中奢求。
看着这一幕的刘客卿,心中古井无波,他素来看不起这些所谓同僚,如今见他们这副表情,自然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心中思索,待那位先生回来之后,自己要如何表现,才能博得对方赏识。于是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内院深处的内堂之外,等在此处,以便第一时间见到来人。
“做得不错。”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刘客卿转身之间,却见到陆馆主出现在自己身后,不由得心下一惊。
照理说,馆主这一去,不该回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只有馆主回来,却不见那位先生同行。
但即便他心中有疑惑,此刻也不敢在陆天佐面前发问,只能是笑着开口附和几句,旁敲侧击。
可得来的,却是一句让他喜出外望的答案:
“少城主很是赞许长老,所以将其留下,准备宴请。此事你做得不错,下去收拾一下,晚些随我赴宴。”
刘客卿闻言大喜,此刻应声过后,转身离去,脚步极快,心中疑虑瞬间消散。却没有看到,这位“陆天佐”望着他离去的目光中,尽是淡漠之色。
目送其离去许久,转身进入了内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