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带我在此地一直原地绕圈,意欲何为?”
楚宁月此时,正是以修士气机,强势镇压眼前之人。若是换作旁人,他不会如此出手,因为会暴露实力,但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她却是了然于心。
所以,她对此人出手,并无此等顾忌,因为此人早前便已经领教过她的手段。
“你..你...”
清秀青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对他动手,对方竟然对自己动了手。而且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让自己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他此刻,心中倒没有多少恐惧,因为他始终感觉,身后的少年对自己没有敌意。
“看那管事起初看你的眼神,应该并不认得你是谁,而是在心中揣测你的用意。作为迎客之人,来往无数,他不大可能忽略你这一号人物,除非...你并不在宾客名单之内。
既然如此,你今日消失在此,也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你最好清楚,我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施加在你身上,让你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说话之间,楚宁月施展术法,使得周围夜风愈发冷厉,更让眼前之人,如坠冰窟。清秀青年此刻,开始缓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并不认得自己,那么自己在他眼中便是用心叵测之人。
所以,当日他给自己的安全感,并不适用如今。这一丝出于直觉的信任,此刻开始因为现实,而缓缓崩塌,但自己此行真正的目的,又如何能告知眼前之人。
自己总不能说,之所以带着他在此处转圈消磨时间,是因为知道旁人要对付他,所以尽可能拖延时间。只要拖到开宴,那些人便不敢明目张胆,眼前之人便能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清秀青年联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委屈,但却仍旧没有开口,任由压力倍增,夜风冷厉。
楚宁月眼见对方如此难缠,却是没有想到,而她也并非真的打算对付眼前之人。因为自己与对方,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没有交恶,吓唬一番便可,不必当真采取什么行为。
“南宫师姐还不肯说么。”
说话间,楚宁月撤去了修士气机镇压,此刻心中颇为无奈。而眼前之人,则是周身压力消散一空,此刻似是用力过猛,将先前一句本应音量适当的话,喊了出来,声音亦是忘了伪装。
“不说!有本事你就...”
只是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身之际,朝后退了三步,满脸狐疑地望向眼前少年,她不知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南宫师姐。”
楚宁月淡淡开口,复述了一遍,此刻面上则是挂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随即便见眼前之人,面色变了数遍,而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你竟敢戏弄我!”
却是不知,楚宁月方才举动,并非戏弄于她,而是当真想要恐吓的方式,问出她此行的目的。因为在楚宁月眼中,她不过是刚刚认识半日不到的陌生人。
眼见此女将方才发生之事,当作了戏弄,而非是自己明知对方身份之下,还那般行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她也更加好奇,眼前之人,究竟为何将自己带来此处,又如此拖延时间。自己原以为,她将自己带离司徒奇,是为了旁人方便行事,但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嗯?”
就在此时,楚宁月忽然察觉到,神识探查范围之内,出现了另外一人。此前其实也有来往之人,因为此地毕竟是南宫府,而且夜宴在即。
可是此人,却与那些来往行人不同,乃是刻意隐匿气息,躲藏在了角落之中。自己虽无法确定,对方的目标是否是自己,此刻却也能判断出,此人不同于以往过客,必有所谋之事。
“南宫师姐自然不会害我,但我却仍旧好奇,此地风景一般,师姐哪来的同游兴致。”
凡事开头难,便如这声师姐,亦是如此。当日三人于食楼之内,不过解围的权宜之计,如今却成了信口拈来。却不知,自己这一声师姐,在对方听来,便是示好与善意。
“谁要和你同游?你若不怕众人群起而攻之,过去便是!”
一句出口,学丞之女意识到自己失言,竟将目的说了出来,但此刻挽回,反而会显得自己在意。所以扭过身去,不再看身后之人。
却不知,楚宁月此时心中微微一愣,的确是有些意外。她并没有想到,此女留下自己的目的,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避免落入困境之内。
楚宁月一时沉默不语,却没有离开此处,因为她之来此的原因,全然是司徒奇以盟约相逼,她本身并不想在此处获取什么信息。
所以,对于接下来可能遭遇的试探,她并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机会。真正让她在意的是,眼前之人,不过与自己一面之缘,相识一日不到,为何会释出此等善意。
而且方才面对自己的气机镇压,却不肯告知自己此事呢?
“你怎么还不走?”
学丞之女侧过身来,见少年仍旧站在身后,此刻眉头微蹙,主动开口。但有了方才的宣泄,心中的一丝委屈,已经荡然无存。
“师姐既然有意拦阻,我自然不会蠢到主动去招惹麻烦。”
楚宁月轻声开口,算是一句解释,但她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那暗中窥视之人还没有走。自己留下,是想要看看对方的作为,同时展现出自己与眼前之人相识。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然后将麻烦一次解决呢。”
说话间,学丞之女转过身来,正对楚宁月,对于对方此时的表现,她颇为满意。因为她真的担心,对方知道真相之后,会去找寻麻烦,引爆麻烦。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并不像是自己预想中那般有恃无恐,或者说....
“此地毕竟是南宫府,那些人与师姐亦是相识,我若与他们冲突,到时麻烦的便不只我一人。”
楚宁月之所以如此说,乃是因为她发现了对方释出的善意,而她也乐得接受这份善意。因为对方的身上,同样有自己想要知晓的信息,既然对方有意交好,自己便不会为了司徒奇的看法而拒绝。
却不想她这句话,又让眼前之人,短暂失神....
而在失神之后,却是眼底的一丝失落,转身之际,趴在廊道栏杆之上,望着池中莲花,轻声呢喃,声音细小至极:
“你若真与他们冲突,我未必会帮你,身在此间,注定身不....”
“还未请教过师姐名讳。”
楚宁月神识在身,自然是听得到对方的言语,只是她这个人,一向不喜欢交浅言深。她既不喜欢对旁人袒露心声,也不喜欢旁人对自己如此。
所以她此刻,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打乱了对方的思绪,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话题,才是自己与她如今的交情,应该说的话题。
“哈?”
学丞之女微微一愣,心中的伤感,立时因为注意力转移而消散。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自己的名声不够响亮,还是那位司徒学丞,当真情报短缺至此?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
学丞之女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这让楚宁月心中写满疑惑,不知对方是何用意。她乃丹青天下修士,而心性使然之下,也是素来不喜多愁善感。
所以对于此等诗词之道,可谓是文化沙漠,知之甚少,除非这诗句不是诗句,而是谶语,或者是修炼口诀。
不过好在,自己询问对方的名讳的本意,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并非是真的不知对方的名字。于是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微微点头道:
“原来是南宫霞师姐。”
南宫霞闻言之间,微微起身,因为她方才所说之言语,与晚霞二字虽有关联,但却并不密切。可是对身后之人的好感,却让她忽略了对方早前知道自己名字的可能。
此时只是觉得,一切皆是有缘....
时间飞逝,转言之间,半个时辰已然国去,而南宫霞则与楚宁月始终在此闲谈,只不过闲谈的结果,却是有些失落。
因为,南宫霞总是想要对眼前之人,敞开心扉,聊一些自己年少之事,聊一些南宫家之事。可是每每提及此事之时,都会被对方婉言转移话题。
若是一次两次,她自然不会察觉,可是半个时辰之间,对方已经转移了十余次话题。这她又如何不明白,对方是不想与自己讨论这些话题。
只是她如何知晓,楚宁月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知道此地还有第三个人存在,而这第三个人,在片刻之前,刚刚离开。
所以接下来,若自己所料不差,对方便该....
“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就在此时,廊道之外,一名青年快步而来,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他一句小姐,也是硬生生改成了公子。
但,他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南宫霞从始至终,没有揭下面具,所以她如今仍旧是青年男子的模样,若这来人当真是如同表现出的一般,四处寻找,终于找到....
又如何能确定,这青年男子模样的南宫霞,就是他要找的人?
“何事?”
南宫霞看向来人,语气却冷了许多,因为这来人她与楚宁月都认得,正是当日食楼之内,现身的那名痞气男子,名叫何旋。
此人与自己少时相识,乃是家仆之子,但一同长大,自己从未将他当过下人。本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却未想到此人终究是选择站在了自己二弟的一方,成了他监视自己的眼线。
若不是今日晚宴,二弟无暇分身,此人也不会到了现在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