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祖宗牌位已经列好,蔡伦的父母也已坐在高堂上,除了几个穿着吉服的唱礼之人,其余人都在外头等着,蔡伦用红绳牵着新娘进去,唱礼之人正要说几句吉祥话,一个管事匆匆过来,朝那唱礼之人低声吩咐一声。
唱礼的人愕然一下,随即开门见山地道:“一拜天地。”
所有的繁文缛节,一概省去,这个小小的插曲,让大家一头雾水,鼓噪了一阵,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何婚娶,是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干系?
蔡伦牵着新娘,望天而拜。
接着唱礼之人继续道:“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
“礼成……新人入洞房……”
堂外顿时雷动,道喜之声不绝。
正是这个时候,有人高吼:“且慢!”
这一声大叫,将所有人震慑住,回眸一看,便见数重门之外,许多蔡府长随、家人被打得七零八落,沈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杀气腾腾的校尉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那些京兆府的快吏,竟是束手无策,只感远远尾随着,手里拿着戒尺,动都不敢动一下。反倒校尉这边,都是手压在刀柄上,一副随时要拔刀相向的样子,一列列人往里头冲,宾客们受这惊吓,立即远远躲开。
蔡绦见状,脸色大变,立即带着两个府里的长随,拦住沈傲的马:“沈傲!”
沈傲淡淡笑道:“滚开!”
蔡绦不肯挪步,所有的宾客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沈傲一扯马缰,坐下的健马打了个响鼻,开始向前奔跑,蔡绦这时动也不动了,方才是不肯让步,现在却是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身后的长随机灵,一下子将他拉到路边去,沈傲骑着马从蔡绦身边掠过,只差一点点,蔡绦就要粉身碎骨。
这个变故,不知引来多少人的惊呼,待看到来人是沈傲,不管是宗室还是朝里的官员大臣,此刻都出奇的沉默,谁也不肯站出来,换作是别人,依着大家的身份,摆摆威风也没什么,可是这沈楞子却是万万不能冲撞的。
沈傲打马直接往正堂去,几个蔡府忠心的奴仆要拦,也立即被校尉拳脚相加清出去,有些则被沈傲骑马撞断了几根肋骨,在一旁唧唧哼哼。
到了正堂这边,蔡伦勃然大怒,许多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划过,自从有了沈傲,蔡伦就没有一日好过,任何事,都被他压了一头,他冷哼一声,朝沈傲凄厉喊道:“沈傲,你要做什么?”
沈傲勒着马已经进了正堂,朝他冷冽一笑,也不打话,直接一鞭子抽下去,这一鞭下手极重,直接落在蔡伦的脑壳上,啪的一声,蔡伦捂着脑袋嗷嗷大叫,整个婚宴,已是乱糟糟的一团,所有人都吓呆了。
沈傲指着披红霞的新娘道:“来人,把新娘带回去!”
校尉们快步涌入正堂,朝那瑟瑟做抖的新娘冲去,新娘大叫:“救命……”接着拉下红霞来……
所有人再次惊住了……
这人是谁?
沈傲在马上,原本还想摆出个招牌笑容给赵紫蘅一个惊喜,笑容这时也是僵住了,新娘不是赵紫蘅,是一个面色姣好,却也说不上非常出众的女子。
这少女大叫道:“我……不关我的事,是郡主……”
沈傲立即醒悟,翻身下马,在校尉的杀气和众人的愕然羞怒之中,突然朝身后的校尉劈头大骂:“还愣着做什么?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校尉们呆住,周处呐呐道:“抢……抢……”
“抢个屁,我们是来道贺的,道贺!今日是蔡兄大喜的日子,咱们开个玩笑也就是了,过火了怎么成?快,都把礼物交出来。”沈傲拿出马鞭,先是道:“沈某人恭贺蔡兄新婚之喜,赠特制牛皮鞭一副,恭祝新人白头偕老。”
校尉们目瞪口呆,韩世忠呐呐道:“卑下……啊不,韩某人也恭祝蔡公子新婚大喜,赠……赠……”往身上的铠甲里掏了一阵,拿出几枚铜钱来:“赠铜钱若干。”
周处倒是摸出一块碎银,说了一阵场面话,最后颇有得色地道:“赠银二两。”
校尉们也一起鼓噪,一下子,礼物堆积如山。
沈傲笑呵呵地道:“蔡兄与我相交莫逆,既是同窗,又是好友,现在他已拜了堂,这喜酒,我是喝定了,来人,快送蔡兄和新娘入洞房,我等不醉不归,共谋一醉,好好为他庆贺。”
蔡伦看到那新娘,顿时手脚冰凉,一时脑子嗡嗡作响,蔡府其他人也是一时呆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郡主变成了一个丫头,这该如何是好?再加上姓沈的来捣乱,这婚事到底做不做算?
只可惜不管做不做算也来不及了,沈傲一声令下,立即有校尉驾着蔡伦新娘往洞房那边去。
沈傲撇了撇嘴,看到所有***气不敢出的模样,大声道:“他娘的,本王很不高兴,蔡府婚庆,本王的好兄弟成婚,为何你们都是这般苦着个脸?怎么?是不是看不起蔡太师?看不起本王?笑!都给本王笑起来!”
自持身份的大佬,当然笑不出,可是其他人也只有笑的份,只是这笑实在苦涩得很。
沈傲走出堂去,所有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沈傲大叫:“来,大家随我去赴宴,不醉不归!”
这个变故实在让人难以消化,先是沈傲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校尉冲撞进来,见人就打,后头又是狸猫换了太子,新娘另有其人,再看沈傲这兴致勃勃的样子,许多人还是一头雾水。
看到这些校尉凶悍的模样,驱赶着大家去赴宴喝酒,大家也不敢说什么,也都赴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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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堂里,管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高声道:“老太爷,不好了,不好了!”
蔡京打了个哆嗦,坐直身子,方才也是忐忑不安,可是一刹那的功夫,立即又变得从容自若,道:“慢慢说,不要急。”
“沈傲那厮,带着人来,把小少爷打了……”
蔡京猛击桌案道:“岂有此理,京兆府的快吏,为何不阻拦?”
管事道:“没敢拦,但是二老爷拦了一下,那沈傲直接策马过去,差点把二老爷撞了,接着直接进了礼堂,劈头就给了小少爷一顿鞭子,瞧那架势,倒像是来抢亲的。”
蔡京冷声道:“人被抢走了?”
管事苦着个脸,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倒没有,不过……新娘不是郡主。”
蔡京气得手都抖动起来:“这又是为什么?”
“小人也不知道,反正揭开红霞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换了人,看她的身份,应当是晋王那边的丫头。”
蔡京叹了口气,站起来道:“走,随我去。”
蔡京从后堂出来,到了前院,这里摆了数百桌流水席,那些坐在席面上的官员见了蔡京过来,都是尴尬地起身唤了一声:“太师好。”
蔡京这时候只是冷着脸,带着几个家人走过去,一路上,看到许多校尉坐在席上劝酒欢叫,到了正厅那边,便看到沈傲正与几个宗室举杯喝酒,沈傲眼尖,看到了蔡京,立即站起来,笑呵呵地道:“太师也来了,哎呀呀,快给太师加个椅子,今日蔡府大喜,沈某人少不得要陪太师喝几杯。”
蔡京本要翻脸,可是转念一想,沈傲虽是意图抢亲,最后却又一副道贺的姿态,晋王那边丫头换郡主,如今也是拜堂入了洞房,这时候就算和沈傲争吵,沈傲最多也只是个玩笑开得过火,至于其他的,还能拿他怎么样?真要吵翻了天,依沈傲的性子定会闹将起来,带刀来赴宴的校尉不下五百人,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也只有天知道。
蔡京瞥了一眼与沈傲同坐的诸位宗室大佬,一个个脸上带着凄苦之色,可是对沈傲,却也不得不留着三分客气,也有几个宗室和沈傲交好的,居然还是喜气洋洋的。
蔡京深吸口气,几十年的风雨,早已养成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只是这个时候,他胸口仍是一股火气无处发泄,虽然不致当场翻脸,却也是冷哼一声,在沈傲身边落座。
沈傲为蔡京斟了一杯酒,笑呵呵地道:“太师今日大喜,总要喝上一杯,来来来,沈某先干为敬。”
沈傲也是豪爽得很,一杯酒端起,一饮而尽,说罢笑吟吟地看着蔡京。
蔡京虎着脸道:“老夫身体有恙,这酒不能喝。”说罢阖起眼看向沈傲:“郡王爷,你这份大礼,老夫身受,将来定有报效。”
这句话的隐喻是人都听得明白,下头的宗室王爷里有几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个是郡王,一个是太师,这两个神仙打起架来,正好隔岸观火。
沈傲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蔡大人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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