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听到高进的呼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双眼睛带着锐利的目光看向推官。
推官此时正是犹豫不决,深望一眼堂下的沈傲,不由地想,他真的就是沈傲?现在这件案子该如何判决?
头痛啊!高太尉不好惹,这位沈大公子又岂是好惹的?
沈傲是周府的亲眷,与卫郡公走得很近,最近又连中四元,明日清早就要面圣;不说其他的,就说自己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姜敏姜大人,和这位沈公子也是一向jiao好的。
可怜这位推官左思右想,一时寻不到主意,最后无奈之下,咬了咬牙:既然两边都不好得罪,本大人干脆秉公审理罢了,至少赢个刚正不阿的美名,就算得罪了谁,只要自己心中无鬼,谁又能拿我如何?
这样一想,推官感觉jing神一振,虎着脸猛拍惊堂木道:“大胆监生沈傲”公堂之上,也是容你行凶的地方?来人,分开高进和沈傲!”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推官正气之急”差役们不敢违逆,忙将高进与沈傲分开,沈傲见这判官一身凛然正气”也不好再对高进动手动脚了。
那高俅见推官如此,心里略略一喜,以为推官是要偏帮高进,捋须颌首”目lù欣赏之sè,只是听到监生沈傲四个字,又不由暗暗吃惊。
沈傲?他便是沈傲?
高俅作为武官,是无权加入朝议的,因而这个沈傲名声虽大,数次入宫”他也未曾与沈傲照面”只是时不时地从官家、朝臣那里听到许多关于沈傲的事迹,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得罪的竟是沈傲”不禁一时心luan如麻起来。
堂堂太尉,自是不必怕这书生,可是沈傲背后之人”令高俅不得不忌惮几分。
官家几次召他入宫去踢蹴鞠”都曾言及此人”还有祈国公、卫郡公、杨戬杨公公,这三个哪一个都不是轻易能惹的,就是少宰王鞘都吃了他的亏,这个人,不可xiao视啊!
这时”推官大喝道:“沈傲,你说被告高进侮辱了你的妻子”可有旁证?”,沈傲见推官突然审理自己告高进的案子”便知这推官是要秉公办理了”连忙正sè道:“我的未婚妻子可以证明。”
高进大叫道:“她是你的未婚妻子,自是偏帮你的,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假话,你有人证,我也有人证,我带了七八个家人出去,明明是在街上闲逛,不料被你无缘无故打了一顿,大人不信”可以叫我的家人进来佐证。”
推官让人将高进的七八个家人叫来,这七八人在大街上一副街痞的样子”此时进了公堂,都lù出一副恭顺之状,纳头便拜,纷纷信誓旦旦地道:“我家少主是读书人,品xìng是极好的”调戏良家fùnv的事断然没有。”
可气啊,这也叫品xìng极好?沈傲无语,不过这些家人本就是高进的狗tuǐ子”睁眼说瞎话本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是以也没有感到意外。
推官道:“沈傲”你有旁证,高进也有旁证,你要告他调戏你的未婚妻子,可还有什么证物吗?”,这一问,高进被几个差役保护着,瞬时得意洋洋起来”道:,“是啊,你可有旁证吗?本公子乃是读书人,调戏你的未婚妻子”哈哈,你便是将她送至我的榻前”本公子也决不看一眼,如此残huā败柳”本公子哪里看得上,哈哈……”
沈傲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狠sè,淡淡然地道:“是吗?大人”我可以不可以和他的家人说几句话。”
推官犹豫片刻”颌首点头:“你说。”
沈傲走至一个家人面前,冷冷地盯着眼前之人,那人看着沈傲的眼眸,不由地吓得倒退了一步,连忙道:“你无需问我,我家衙内没有调戏你的妻子,这是我亲眼所见的。”
沈傲呵呵一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道:“我又不问这件事,我只问你”你说高衙内喜欢读书”那么高衙内平时都读些什么书?”
家人连忙道:“我目不识丁,衙内在读书,我就是凑过去,也不会知道他在读什么。”
沈傲继续道:“那平时,衙内都喜欢做些什么?”
家人见他随口问来,心里松了口气,道:“我家衙内,平时都喜欢养些huā鸟,偶尔上街走走,若是看到乞丐、流民,还会拿出点儿钱来打发,见了大姑娘,莫说是去调戏,就是一不xiao心挨着,脸蛋儿都会红呢,男nv授受不亲,我们高家的规矩很严的。
“噢……”,沈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而后慢慢靠近高进,高进吓了一跳,连忙向后缩了两步,道:“你要做什么。别过来!”,沈傲哈哈一笑”向高进问道:“方才那人说得对不对?”,高进梗着脖子道:“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本公子洁身自爱,在汴京城里走出了名的柳下惠,怎么?你还有什么说辞,若是不能证明我调戏你家娘子,我要回家睡觉了。”
“且慢!”沈傲呵呵一笑”手里突然一扬,却走出现了一个百宝袋子:高进愣住了,道:“你拿我袋子做什么?”,沈傲冷笑道:“高衙内如何证明这是你的袋子?”
高进急切地道:“快还来:这袋子分明便是我的,袋子底下有我家的标记。”
“哦?”沈傲往袋子底下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高字,嘿嘿一笑:“高衙内确认这是你的袋子吗?”
高进冷笑道:“你这贼厮”敢偷我袋子”快还我。”
沈傲将袋子往高进手上送去,高进伸手要接,到了半空,沈傲的手突然一松,袋子落地,许多杂碎的xiao玩意儿洒落下来。
“这是什么,大家快来看看,清纯无比的高衙内原来看的就是这种书?”,沈傲从地上抓起一本书”向众人扬了扬,又呈jiao到推官案前”向推官道:“大人,这些高府的家人做证说他们的公子是个淡泊之人”可是这书又该如何解释?”,推安瞥眼一看,脸便红了”此书的书名儿叫《飞燕外传》,这飞燕,但凡懂些典故的人便知道这本书的来路:推官只好草草翻阅了几下,只看开头,便知道这书叙说的是赵飞燕、赵合德姊妹与汉成帝之间的恩怨纠葛。篇幅不长,内容却是jing彩,比如汉成帝因服用过多的chunyao而暴亡,又如将气功用于〖房〗中术、通过观看luǒ浴等手段刺jī男xìng使之〖兴〗奋、有xìng虐待倾向的xìng器具等等”这本书若说它不是yín书,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哈哈……原来柳下惠还看yín书的,失敬,失敬。”,沈傲返身过去,正看到高进偷偷地要将一条huāsè亵kù往怀里藏,连忙大喝:“且慢。”,说着飞快地冲过去揪出那亵kù,这亵kùhuāsè极好”面料也不错,有一股淡香味,显然是nv人穿戴的,沈傲觉得有点儿恶心,xiao心捏着亵kù的一角,捏着鼻子道:“我问你,方才你的家人说什么高家的家风好”男nv授受不亲,这亵kù,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这是你娘的?”,高进愣了一下,又羞又怒地道:“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沈傲将亵kù抛开,冷笑道:“众人来做个见证,诸位可见过哪个读书人袋里会时刻藏着nv子亵kù和yín书的吗?”他转而向推官道:“大人也是读书人出身,我要问大人一句,这高进到底是不是读书人?”,推官立即正sè,这一句若是回答不好,只怕要惹来天大的麻烦”须知这读书人三字在大宋朝早已神圣化,谁要敢恶意侮辱,别人要做起文章来还不容易,到时必然遭人群起攻之。读书人藏了亵衣、yín书,谁敢承认他是读书人?连忙道:“圣贤之书没有教过人看yín书”更没教过人藏亵kù。”
沈傲呵呵一笑:“这么说高进根本就不是读书人子,是吗?”
推官哪里敢承认高进是读书人,若是承认,非但是侮辱了自己,更是侮辱了天下无数士子,到时候自己要遭士林鄙夷的,颌首点头道:“高进绝不是读书人。”
高进此时见许多差役纷纷不屑地看着自己,恼怒道:“就算我不是读书人又如何”你又没有寻到我调戏你未婚妻的证物。”,沈傲哈哈一笑,道:“对”虽然没有找到你调戏本公子的未婚妻的证物”不过高衙内切莫忘了,方才你那些家人信誓旦旦地说你是个读书人,可是这个证词被推翻,那么可以证明一点,你的家人在为你做伪证!”
沈傲冷笑着盯住高衙内继续道:“既然他们是伪证,那么他们说的话已没有了效用,那么本案只有一个证人,就是我那未婚的娘子,高衙内”你还敢不认吗?”
高进愕然,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那又如何?”,沈傲冷笑一声,向推官行礼道:“大人”学生该说的已经说了”大人以为如何?”
推官明白了,沈傲方才这样做,并不是要寻找高进调戏良家fùnv的证据”而是推翻掉高进家人的证词,如此一来,当时在场的人之中”只有沈傲的未婚妻子的证据变得最为有力,而沈傲的未婚妻子的证词又一口咬定了高进尾随在她身后”yù图不诡,那么高进的罪状算是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