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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 第5章 治盐

作者:更俗 分类:言情小说 更新时间:2022-09-26 01:30:55 来源:笔趣阁

元月底,“盐铁司并入户部、盐银质押支借银款折”获旨颁布天下***

有盐银赎粮的前例在,盐银质抵银款也就没那么难叫世人接受诸官员想着叫俸薪早些发放下来,这道懿旨是获得广泛的支持跟赞誉

盐铁司并入户部,即归入文官体系,张晏作为内臣,被迫辞去盐铁使;副相、户部尚林续文荐淮安知府刘师度出领盐铁司,并加左佥都御史,专司盐官监劾,也获旨通过

刘师度先后出任海陵、淮安知府,熟知两淮盐事,论资历、政绩以及对盐事的熟悉,倒没人能跟刘师度相比——当然刘师度这些年来,配合林缚在海陵、淮安两府推行政,也早就给打上淮东系的印记

二月初,在刘师度奉诏抵达江宁覆职的同时,盐铁司衙门也从维扬迁往江宁

两维盐务集于维扬,是由种种原因造成的:

在前朝时,海陵仅为维扬属县,海陵以东都是两淮盐场范围盐务集于维扬,也是为就近管理盐场、禁查私盐的方便两朝以来,崇州以东沿海成陆度加快,盐场不断往东迁移,维扬实际已经与盐场脱离,但维扬处于南北漕运水系的必经之处,遂又成为两淮盐的运务中心,而帝都又在北地,维扬盐事中心的格局自有越以来,就没有改过,也是理所当然

到永兴帝在江宁登基,江宁成为半壁江宁的政治中心,江宁与维扬相距,驿程不过两百余里,而江宁在扬子江航运体里的地位,并不弱于维扬,将盐铁司迁往江宁,除了集权的需要,其他方面也不存在什么特别的障碍

早在永兴帝在江宁登基之初,就有官员议论要将盐铁司迁来,但传统的势力依旧强大,一直未能成行——这一趟,盐铁司并入户部,迁并江宁倒是没见多少阻力,说起来就是将两淮盐运务集中到江宁再由盐商转售天下

一旨而下,盐商也只能从之

盐铁司的故事远没有到此就结束,刘师度二月上旬抵达江宁覆职之后,即请旨治盐卒、禁查私盐、削减税价——盐商这时候才惶惶不安起来,淮东等到这一刻总是要下狠手了

二月下旬,都察院劾左护盐校尉毛文敬贪污枉法,侵夺盐利,请旨缉拿法办

为养五十余万正丁兵额,加上额外给南阳、河中府的加款,江宁每年至少要筹出一千万两银来——这还没有将民政及庞大官僚集团、宗室、勋贵的俸薪以及内廷的耗用计算在内钱庄给户部的四百万两借银,实际上也仅能撑三五个月——江宁这边为了解决政权危机,又确实需要抄杀一些大户以解燃眉之急,盐铁司并入户部之后,拿盐商开刀,实际已经成为江宁官员的共识,毛文敬不是第一个倒霉鬼而已

刘师度上任即授命对两淮盐系官商下手,二月底一旨诏毛文敬入江宁而囚之,缉捕其子弟十数人下狱,继续往员去查抄毛氏在维扬等地府宅、田业……

两淮盐场通往外地的水陆运道,早就处于淮东的控制之中

为配合刘师度查禁私盐,控制水陆交通要隘的淮东诸巡司一起收拢袋口,枢密院并调水步军兵卒五千余人给盐铁司调用,从查抄毛氏起,盐事整治即轰轰烈烈的展开

从二月中旬起,到三月末,一个多月里的时间里,查禁的两淮私盐总量达四百万斤之巨,格毙、缉拿以武乱禁的盐商武卫两千余人,维扬十三盐行里有五家直接涉案给缉押到江宁下狱待审,余者也惶惶不安……

有越以来,对盐事课税,实行盐斤加价制到崇观年间,盐户煮盐以一斤十钱的售价纳给盐铁司,盐铁司再每斤加税价二百钱转售盐商贩运府县,不计脚费,官盐一斤就要值二百一十钱以上不过由于私盐泛滥,各府县的盐价,均到低于此数

作为辣手整治盐事的后遗症,江淮浙闽等地的盐价连日腾涨,到三月上旬,江宁城内的盐价就暴增到一斤盐六百钱的高度,涨幅几近五倍,远远过普通民众能够承受的范围

这实际也是整治盐事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太后也是两度将林续文、刘师度召入宫中质询此事

太后及政事堂诸相,直接对户部施压,盐铁司旧属官吏及盐卒也怨道载道,背后的盐商是什么心思不用说,但真正的压力还在于民众若不能将盐价压下去,惹得民怨沸腾,局势不稳,整治盐事一事,也只能半途而废,直接对盐商低头,恢复旧制

盐事一事,闹到三月十六日,有再也压不下去之势,太后直接将刘师度召到政事堂问政,林缚这个枢密使以及前铁盐使张晏都给传旨召了过去……

“江淮充塞私盐,晏非不知,然而盐斤加价一制施行两百六十余年,积重难返而江淮之民实难承官盐之价,在保盐银足额之余,许盐商以私盐充之,实是不得已之法,”张晏在都堂前,为他任铁盐使时私盐泛滥之事辩解,实际也是为盐商涉私一事辩解,“查禁私盐,能增府库之入,但惹得民惹滋沸,实得不偿失也——先帝许晏治盐事,晏亦以私盐之事禀之,先帝言水至清而无鱼,保盐银有增即可,晏治两淮盐事十七年,两淮盐银从一百七十余万两,最高增至二百六十八万两,然而受战事波及,原两淮盐所贩售之地,河南残破、淮西残破,去年犹能保一百五十万两银之收,晏有若过,请太后及皇上治之……盐商以私盐充之,是犯国禁,但官盐不计脚费,加价后便值二百一十钱,在户部治盐事之前,江宁盐价仅值一百四十钱,不许盐商以私盐充之,奈之何?”

林缚是枢密使,表面跟这桩事没有关系,但太后及诸相将他强拉来,便是要将矛头直指向他——明眼人都知道,没有淮东的支持,刘师度下不了这么狠的辣手

林缚与诸相皆得赐座,唯有刘师度与张晏在堂前争口舌之辩

刘师度说道:“高祖时,盐斤加价制在两淮施行之初,一斤盐加六十钱,其时江宁盐价不过百二十钱,两淮盐利每年犹能积一百三十余万两银,其时两淮所辖之地的民众,还不足今日之半数其后私盐日渐泛滥,使盐利受损,最低于不足四十万两禁私不能,只能屡增盐税,一直到增到近时的二百钱,过初时三倍有余以高祖时比对今日江宁盐价,以高祖时丁口数比对今日之丁口,以高祖时盐利比对今日两淮盐银,这盐商还能称得上良善吗?”

林缚轻轻一叹,说道:“对啊,以高祖时的盐斤加价数、丁户、两淮盐贩售区域,跟今时对比,铁盐司每年盐银应在二百六十万两,而非一百五十万两——这短缺的一百万两盐银,到哪里去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数代积弊,也不能叫人家立时偿之,”梁太后拢手而坐,说道,“治盐事,张晏有功无过,德隆年之前,换了几任盐铁使,治两淮盐都不如张晏——犯禁者要查禁,但平民百姓也要吃盐,积重难返的话也在理哀家也没有精力在这里听你们争什么口舌,麻烦总是要合体的去解决掉,不能搞得民怨沸腾这朝廷已经经不起再闹什么乱子了,刘师度,林卿荐你掌盐铁司,你可要有个准主意……”

“不似米粮,盐事短缺,短时腾贵不足为害;查禁私盐乃是先一步,接下来便是稍减税价,并遣盐官赴各府县督盐事,接管犯禁之盐行,充以官营;各地售盐,官私结合,核定其价,当能以实利惠商民,而无害于社稷……”刘师度答道

林缚也无意叫刘师度去纠缠张晏的问题,治盐一事,张晏总体来说还是功大于过的,但不对盐商下辣手,盐商去年支持淮西一事,只会猖獗——也要借此,将维扬府一系的势力打蔫下去

“这样,再宽你一月时限,到时再不压下盐价,那也只能还回到老办法上去”梁太后说道

刘师度稍有迟疑,见林缚、林续文都没有什么话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臣领旨”心里对一个月内平息盐事之乱,也没有十足的满足,毕竟是动了两淮盐事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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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议过事,林缚这个“没相关”的人就直接打道回府歇息,林续文与刘师度随后追到

“削减税价,削减到什么程度才算合适?”刘师度追到林缚在陈园前苑的堂问道

当世没有什么宏观数据统计,只晓得私盐泛滥,但私盐加上官盐在江淮浙闽等地的总销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规模,谁都摸不清楚

消减税价,要将当前市面上的盐价降下来,叫商民合意,但同时,削减过头,也会使得盐银锐减到时候即使宫里跟政事堂不追责,但户部每年那么大的开销,实实在在离不开盐银这一块淮东钱庄那边借银给户部,只能解一时之急,但同时每年都要吃掉大量的年息,年息这个缺口本身就要拿盐银去堵

林梦得、秦承祖、高宗庭、宋浮等人都有事追到堂来,对刘师度的这个问题,也都觉得棘手,难以回答……

“一户耕农,种十亩上熟田,征去赋税,年入几何?”林缚反问刘师度

“能入三十石粮,应算丰年”刘师度说道

林缚轻轻一叹,说道:“是啊,能岁入三十石粮,便要算丰年了战前,江宁米价一石六百钱,三十石粮不过十八千钱就算私盐冲抵盐价,战前江宁也没有低过百钱,若以军供计,一户耕农年需食盐二十斤,就是两千钱——吃不起盐啊,细细算过,才能深知‘粗茶淡饭’一语之中的三昧啊”

刘师度与其他人等面面相觑,林缚感慨归感慨,算账归算账,但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又不能因为百姓艰苦,就将当前的兵马裁减掉一半

林缚袖手说道:“要将盐价压到五十钱以下,盐斤加价不能过二十钱,我看就以此数为限”

刘师度愣怔在那里,看向林续文、林梦得等人,不晓得要如何回应林缚的话,这降得太狠了

就算私盐泛滥,也没有泛滥到官盐的十倍之上,盐斤加价一下子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往后的盐银锐减

盐银并入户部,户部岁入的规模也就一千万两银左右,要应付各处的开支,还到处都捉襟见肘要是再一下子再削掉一百万两,那漏洞就大到没边了

内府的岁入差不多给割出来,朝堂开销就都是户部的责任

即使淮西、池州等军不管,仅淮东兵马二十多万兵马,一年下来维持日常军备就要开销掉近五百万两银子,这笔银子以后也都要由户部来筹——崇州五县那边还能攒些银子,不过是要为以后大规模战事做准备的,再说林缚花崇州五县的银子,也是大手大腿,置学堂司办学堂,每年就计划花年上百万两银子,谁晓得接下来,哪里又要给他捅个缺口出来?

“是不是削减太多了?”林续文问道,“恢复高祖时盐制,应能大体得个平衡”

“恢复高祖时的盐制,那我们将盐商以及旧盐官都得罪干净,从民众那里还讨不了好,还不如索性一开始就不要去动盐事,”林缚说道,“既然动了,那总归要能拉拢到一部分人,才是正经暂以二十钱试行,再下辣手抄他几家,应能补一两年间的盐银短缺实在不行,到一两年之后,再调一调——咱们的脸,这时候还不能叫别人给扇了而且啊,我们恢复到高祖时的盐制,张晏、余心源他们几个,多半会找其他的种种借口来刁难、阻止;一下子降这么低,他们几个反而会以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我们出丑……”

林续文看向林梦得、高宗庭、宋浮,对林缚的决定还是难以适从

林缚又说道:“除盐斤加价要降外,我想户部当前还有一桩事可做……”

“什么事?”林续文哭丧着脸,问道,“十七你不会又要户部减免税赋?”他能体会林梦得的心情了,盘子就那么大,林缚花起钱完全不知道心痛啊——户部出面减免税赋,减的是户部的岁入,眼下又不能推行政,这漏洞是越来越大啊

“还叫你猜到了,”林缚说道,“皇上在江宁登基后,对江南诸府连续三次加征,使得江南农户承受也到极限,再不松绑,江南之地也很可能闹出民乱,到时候就大得不偿失……”

淮泗乱事,叫人记忆犹,淮泗之祸惨烈,叫人百年难忘

崇观九年燕军寇边,对燕蓟等的摧残很大,但由于持续时间不大,还容易恢复,席卷中原的淮泗乱事及黄河修堤民夫之乱,才真正的将大越在中原的根基掏空掉——到崇观末年,就算林缚手里有二十万兵马,实际也没有能力在北地跟东胡人争雄在整个北地都给打残的情况,淮东兵马能通过水路投到北方,但离开近海地区作战,补给就全无保障

“该要怎么松绑?”林续文脸似苦瓜,问道

只要不动地方根本,仅仅是减免税赋,府县绝对会欢迎的,减少的只会是户部的岁入

“许每户减免一丁之丁税,还要请旨强制地方减除到相应的人头摊派”林缚说道

“仅减一丁?”林续文问道

“仅减一丁,其他不动”林缚非常肯定的说道

丁税又为口赋,七到六十岁的丁男都要缴纳,唯有官绅勋贵能免有越以来,丁壮傜役许以口赋代免,遂最终与田赋并立,为中枢财政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丁税的存在,一方面抑制了丁口的增涨,但另一方面,也导致大量逃户的产生

户部实际录得丁口之数,要少于实际数一大截——户部的户籍资料最为是齐备,林缚一开口,林续文很快就计算出要减出多大的缺口:八十万两银——幸亏是仅减一丁

林缚此时减一丁之丁税,将来也不会考虑全免,但会将余丁的丁税并入地方财政,主要就是看重抑制人口增涨的作用——余丁丁税并入地方财政之后,地方官员抓逃户、逃丁才会出力好的习惯,一开始就要养成

林续文苦笑道:“两事并举,程余谦等人必不会反对,他们必定会等着看我们的好戏”

淮西那边的军养,两年之后就要以寿、濠、信阳等府的税赋去抵冲,户部收支锐减,对淮西没有实质性的影响湘潭、荆湖等军,也控制着一大片地盘,税赋只是名义上到户部报个账,真正会受到影响的,将会是池州兵马、淮东自身以及江宁官员的俸薪

这两事并举,很可能会短缺掉两百万两银的岁入,淮东钱庄借银的年息降下来,但户部每年还是要额外付出五十万两银——程余谦、张晏等人自然乐得看淮东的好戏

“减”林缚大手一挥,说道,“根基不固,早两年与燕虏决一雌雄,也不可能占到什么便宜民心不定,去推行政,阻力也会极大……”

林缚暂时无意在江南七府推行政,故而不直接控制朝政除了当下要维持稳定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江南七府的税赋极重,压得民众已经喘不气来,强行推行政在得知地方势力之余也不能马上就普通民众受益,地方上的不稳定因素会急剧增加,难以控制

林缚在崇州推行政,是崇州的地方势力给东海寇打得极残、不成势力之后,也是在有足够把握之后,才将政往海陵、淮安等府推行

“咬咬牙,”林梦得倒变得乐观了,劝林续文道,“撑过前两年就好”

户部岁入减两百万银,摊到江淮浙闽的民户头上,每家能得两三斗米粮,看上去不多,但实实在在的能叫已到极限的民众缓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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