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趴在桌子上拄着小脑袋思索着,另一只小手拎着毛笔在纸上比比划划,徐灏有意锻炼妹妹,起身就yù出去。
不想红叶忽然说道:“哥,晚上我睡在你这儿好不好?”
徐灏扭头问道:“怎么了?”
红叶说道:“姐让我去绿竹屋里睡,把卧室让给王家两位姐姐,可我不愿意和绿竹一起,昨晚一起睡了一宿儿,那死丫头半夜又是磨牙又是说梦话的,讨厌死了。”
“哈!”徐灏立时想起表姐萧雨滢的习惯来,只定不喜欢和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而王家娇生惯养的两位姑娘恐怕也是如此,因此说道:“要不你和大姐还有雨滢都暂住我这儿,把天香阁让给客人,我去娘那住几天。”
红叶说道:“大姐和雨滢姐都搬过去了,我不耐烦看表姐的脸sè,所以大姐要我去绿竹那儿。”
原来这样,天香阁二楼有三间卧房,三位客人正好一人一间,徐灏失笑道:“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那你睡我的床上,我睡书房里。”
满意的红叶毫不客气的雀占鸠巢,倒是不忘给哥哥甜甜一笑,又低下头去想着自己的事儿。徐灏无奈摇头,突然想起秋香的病情来,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一直让秋香睡在外屋,现在小妹和几个丫鬟要住进来,就得把秋香挪到厢房去了。
抬脚由回廊走到外厅,正好瞧见晴雯拎着几个礼盒走进来,徐灏停住脚问道:“谁送的?”
晴雯撇嘴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那起子惦记着好事的妈妈们,竹兰姐来了咱这儿,老太君屋里的大丫鬟一下子缺了一半,谁能坐得住?”
徐灏奇怪的道:“那送我这儿算什么事?怎么不去求太太们?”
晴雯恍然道:“今儿个你不在家,不怪不知道呢!上午大太太被老太君好一顿训斥,说太太银子花的多了,连带着这个月的月钱都发不出来,长房的月钱今后全部减半,一直到补上亏空为止。这不,那些位妈妈就动了心思,想把自家姑娘送到老太君房中做大丫鬟,一年十二两银子呢。”
“不对呀!”徐灏皱起眉头,自己已经吩咐把帐给封了,并准备好了足够的铜钱用来发放全家的月钱,也告诉了母亲,母亲不可能说什么,那怎么就突然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可有好久没过问过家里面的琐事,以往比这儿更过分的事都没有言语,为何今天毫无预兆的发作?肯定是有人偷着告密,这大家族里果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告密之人不外乎是账房里的三位先生之一,或者是他们告诉了谁人!徐灏有些明白了,除了三太太刘氏之外,他想不出谁会如此无聊。
不管是不是,徐灏都没打算追究此事,不过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做人做事要光明正大,心里无私就不怕小人们惦记。
徐灏顿时吩咐一句把礼物统统送回去,进屋看了下秋香的病情,吃了药汤躺了两天出了一身汗,基本已经无碍了,嘱咐几句后径自朝着福寿居而去。一进屋,就见母亲和刘氏等几位姨娘正陪着老太太。
老太君似乎余怒未消,冷着脸任由媳妇们说尽好话,当瞧见走进来的徐灏后,马上笑了起来。
萧氏不满的道:“合着咱们哄了您儿老半天,敢情还不如一个宝贝孙子有用?这心未免偏的太过了。走,咱们都走,今后干脆让灏儿守着您老一起过吧。”
“走,都走吧,我也不稀罕你们。”老太君笑呵呵的朝着徐灏招手,“灏儿给nǎinǎi争气,不宠他宠谁去?就是心太善,那么大的事都隐瞒着不说,这点不好。”
刘氏不动声sè的一撇嘴,心说老三真是越来越得宠了,得赶紧把儿子叫回来,不然长此以往老太太的心里就没他的位置了。
“孩儿知错了。”
徐灏清楚是为了什么,他没心思帮大娘说好话,走到近前直接了当的道:“前几rì朱家兄长帮我得了个酒店的官府合同,孩儿寻思着转给我姐和红叶打理,等将来她们出嫁之后作为嫁妆,省的手中没钱要看夫家脸sè,也是我做兄弟的一点心意,nǎinǎi您看如何?”
萧氏和几位姨娘都顿时愣住了,而刘氏急忙说道:“那怎么可以,这产业是你的也是属于咱家的,就算你这做兄弟的为姐妹着想,到时多给些嫁妆也就是了,自家的产业岂能白白的奉送于外人?”
徐灏心里有些不满,面上虚心的道:“您说的是,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红叶,我不想失信于妹妹。”
刘氏不以为然的道:“红叶将来嫁人后就是人家的人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老三你心软是个好孩子,这恶人让婶婶替你做,青莲向来懂事不难说通,至于红叶那丫头xìng子倔,可好歹我是她长辈,就不信她不讲道理。”
老太君也有些意外,想了想点头笑道:“你三婶说的对,咱家虽然不富裕可也不贪图你的买卖。你不外乎是想用酒楼给青莲和红叶在夫家撑腰子吧?你却不知出嫁从夫,一旦被人家知道了,那酒楼还不得被抢过去?而这样的人家根本不讲理,到时免不了还会倒打一耙,指责咱家背地里挑拨人家里的和气。”
“就是。”刘氏难得见到老太太赞同自己,jīng神一振,马上全心全意的筹谋,“要我说把酒楼的一半分子给她们姐妹,已经足够了。往后的出息全部存在家里,要用钱就派人过来支会一声,咱家自会偷偷的把银子送到她们姐妹手里,如此不是皆大欢喜!母亲您看呢?”
老太君含笑点头,徐灏也不得不佩服三婶确实比自己想的周全,他不是自私的人,马上回报,笑道:“那另一半就平均分给其他姐妹,二姐她人在王府不会缺钱花,绿竹她们四个都算上。”
刘氏怔怔看着出手大方的徐灏,心中很是触动,别看此事不大,却已然是体现出老三优于同辈兄弟的眼光心胸。这么点年纪就开始知道要替姐姐妹妹考虑将来,心思何等细腻?而光明正大的过来告诉长辈,显得心胸坦荡又没了后顾之忧,思虑何等周详?而对于自己的建议马上虚心受教下,赶紧把原先的一点私心转圜周全,不得罪家里任何一位长辈,何等八面玲珑?
最难得的是不贪图身外之物,非是他不喜欢银子,而是他一定清楚以他自己的能力,区区一座酒楼根本就看不上眼,购置祖产也是他的主意,可见他有的是手段发家致富。
也是,他们兄弟四个中,唯有他不动声sè的交好于燕王世子,轻轻松松的只靠自己就挣回来未来的前程,将来老三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今后可不能得罪于他。
一想到这儿,刘氏不仅庆幸今rì告的是大嫂的密,适才又因老太太的赞赏而改了心意,不然连着两件事得罪了二嫂和似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的侄子,rì后或许就要自食恶果了。
念及此,刘氏赶紧笑道:“难为灏儿想着姐妹们,婶婶在这里替她们谢谢你了,正好你三叔派人送回来一些上好皮毛,回头我亲手给你缝制几件新衣和斗篷,再让你妹子亲自给你送过去,看你原先那件貂皮斗篷穿了几年都已经旧了,随便赏给下面人吧。”
大感意外的萧氏心说这是怎么了?一向吝啬的弟妹变得忽然大方起来,难道真被儿子的作为给感动了不成?
这边徐灏笑着点头道谢,对着老太君说道:“nǎinǎi身边缺了伺候的丫鬟,是不是该把人给补上?”
“先前就说起了此事呢,亏了你这孩子有孝心,竟然惦记着。”萧氏忙接过话来,一边给老太君轻轻敲打着后背,一边说道:“您老好心好意想着节省下家里的用度,媳妇们自是感动于心。可是咱家还能被四个丫鬟吃穷了,穿穷了不成?说出去还不惹得外人笑话俺们做晚辈的苛待父母?再说您老这一出,那要全家人该怎么办?这添加丫鬟们才多久的事儿,就逼着把人全都给撵出去!那成什么了。”
“就是。”刘氏立刻接过二嫂的话茬,“母亲您向来心善又见多识广的,定是清楚这屋里减了丫头,房下人家的闺女就没了出路,不是早早嫁给穷人家就是得禀明两位嫂子,苦苦求着把女儿卖给别人家做丫头,不然多一口张嘴吃饭的闲人,全家人就会跟着挨饿。媳妇们都知道错了,rì后一定节俭持家,您老就松口吧。”
徐灏也不失时机的道:“nǎinǎi您就放心吧,如今大伯三叔在外做官,孩儿也会帮着父亲尽心打理家族产业,今后咱家的rì子只定会蒸蒸rì上。”
最终百感交集的老太君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懂事,那老身还担心什么?明rì照例把丫头补上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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