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氏一来就得到了弟弟的指点,故意惊呼道:“你听谁胡说的?这是什么话?”
李太怒道:“你还瞒我,是俺那老没廉耻的爹带来的信上说的,就因为都是他干的,所以我才不接他来。”
滑氏心里一笑,作为妻子见丈夫一口气娶了那么多小,心中岂能不恼?但她娘家家世寒微,丈夫做了大官,她跟着做了浩命夫人,坐享荣华富贵,穿金戴银呼奴使婢,因此也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借着丈夫的话茬,将错就错的道:“谁叫你当日从哪寻来的这些浪货呢?我劝你多少次了,你骂我吃醋,只得任凭你胡做。你是托我照管她们,可我只管得了她们的身子,管不得她们的心,没有拿封皮整日封着她们那骚心的道理。
况且又是你老子做的好事,叫我一个媳妇怎么管?不怨你自己,怎么倒反埋怨我?”
李太浑劲上来了,徐灏的嘱咐也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怒道:“明日我就把那几个淫-妇都杀了,方才出得这口恶气。”
滑氏自然不愿丈夫误害无辜,忙说道:“亏你坐着官,连王法都不知道?人是能轻易杀得?俗话说养汉拿双,你又不曾亲眼拿着人家,这一杀了人,倘若被言官参了,不但官坏了,连命兴许都保不住了。就算有徐都督他们护着,无缘无故杀了这几个浪肉,不明摆着被戴了好几顶绿帽子么?”
要说李太在外面最怕的是徐灏,在家里则因妻子为人乖巧,会说话办事,素常也有些惧怕她,故此每当遇到大事的时候,肯听从滑氏的意见。
看着丈夫频频点头,滑氏计谋得逞心中愈发欢喜,说道:“这事也简单。把她们都撵了出去配了人,眼不见为净罢了。”
李太想了想说道:“行,就依了你。”
他却忘了那**个便宜弟弟如今在哪呢?作为生母怎么肯离开襁褓中的幼子呢?到底是带了来还是留在了家乡,起码得眼见为实吧。
次早起来,李太直接把都督府没有老婆的兵叫了几个过来,命令将几个小老婆即刻驱出,每人配了一个去了。等反应过来做错了事,到时也只能悔不当初了。
那几个小妾也不知什么缘故,她们不是寒门女儿就是青楼之人,当初皆是被李太高价买回来的。没什么感情。
都以为是主人开笼放鸟呢,有的欢喜有的不愿,胳膊扭不过大腿,反正都得配一夫一妻了,滑氏心里把个兄弟和李得用感激的了不得。
滑稽笑道:“我这草包姐夫还真的弄假成真了。”
李太又把儿子们都叫到跟前,说道:“我常听见人说什么文武世家,咱家自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当兵,流转到了我这一辈。我现在做了大武官,这个武世家不用说了。你们也长大了。笔拿不动,弓拉不开,俗话说茅坑里拾得一杆枪,闻也闻不得。舞也舞不得。近日老子请了个教书先生,教导孙子们识几个字,可不就是文武世家了么?”
张壹最近来过几次,每次都没能和李太照面。倒是和接待他的滑稽很投缘。
李太对小舅子说道:“且商量明白了,一个月只好给一两工银,饭他自己回去吃。”
滑稽笑道:“束脩多寡倒也罢了。咱家这样门第,哪有让先生回家吃饭的道理?若住得近还罢了,要住得远,一日回家吃两次饭什么都耽搁了,还教什么书?”
话说一年十二两银子,在现今的京城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很多人家为了省钱也是让先生回家吃饭,李太打听的很明白,虽说以他的俸禄有些抠门,但也不算过分了。
听到小舅子这么说,李太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曲指头算了算,说道:“供给他吃饭,一日就算五分银子,一年倒要十八两,奶奶的比工银还多呢。这是买马的钱少,制鞍的钱多了,不行不行。”
滑稽说道:“读书人对饮食不挑剔,家常便饭足矣!只要洁净应时即可。”
“这样!”李太点点头,“既如此说,一日两顿都是随常茶饭,初一十五犒赏些酒肉,寻常之时是没有的。至于要吃点心吃酒自己买去,说明白了就叫他来,我要亲自考他一考。”
滑稽答应下来,说道:“现在家里人多不够住了,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李太得意的道:“圣上给徐都督在御林园一带拨了老大一块空地,都督答应在边上给我也修个宅子,我李太将来就是都督的家将了,李家徐家是一家。”
滑稽吃惊的道:“那可是皇城边上?你有那么多银子建房么?”
李太仰头说道:“我是没有,可大都督有。大都督说了,做官不要乱伸手,宅子就当他赏我的养廉银,圣上也同意了。咱和大都督做事光明磊落,不怕小人惦记。”
滑稽担心的道:“那以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你不怕徐都督有个万一?”
“呸!”李太眼睛瞪得老大,“你懂什么!算了算了,跟你一个酸文人没什么好说的,这事你鼠目寸光,反没有我这老大粗看得长远。”
这边滑稽亲自来到张家,耳听隔壁花园里传来靡靡丝竹之音,另有男女嬉戏玩闹的笑声,说道:“学馆商量明白了,但只修金太薄,年兄可肯委屈一年?茶饭供给也不堪。”
张壹最近有些受不了隔壁整日里花天酒地,没做多想就同意了,对方虽出身粗鄙武夫,如今也已经是显官了,必定明白事理。
滑稽又回复了李太,叫他差人拿帖子去请,李太瞪眼道:“雇他教书,又不是请他吃酒,用什么贴?叫管事用嘴说。
对姐夫的粗俗早已司空见惯的滑腻,也懒得与他争辩,让李得用带着亲兵去请。张壹见没有名帖,不禁稍微有些怪李太无礼,但见是大管家亲自来请,加上老师和滑稽的面子上。也不好多做计较,遂一起去了李府。
到了后堂,就见李太大马金刀在正中一张虎皮交椅上坐着,动也不动,好似一占山为王的大寨主
张壹也是书生习气,要不然也不会在盟文里对童年好友邬斯文讥讽了,见李太一副蠢牛模样,没好气的连手也不拱了,直接走到旁边的几张椅子前,一转身撩起了长衫下摆。昂然坐下。
李太心说呦呵!这位看起来有点意思,起码不是软骨头的窝囊蛋,望着天问道:“你就是先生么?”
张壹忿然答道:“正是。”
李太大咧咧的道:“我这样人家的先生,要会讲书的才要呢。你可会讲么?”
张壹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油然道:“ 我们做秀才的,什么书不会讲?你要在下讲什么?”
李太说道:“别的我也听不懂,百家姓我还知道两句儿,你讲给我听听。”
张壹气极而笑道:“你要一句一句的讲,还是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讲?”
李太直接说道:“自然是一块块一块块字讲才听得明白。”
张壹说道:“那你听我讲。赵钱孙李这百家姓是当年宋朝的人所作,那宋朝的皇帝姓赵,所以赵字就放了头一个。世上除了皇帝,就算有钱的大了。故此第二就是钱。这个孙字你当是谁?就是相传闹了天宫的圣猴儿。只因要让皇帝,又要让让有钱的,没奈何,委屈了他在第三。”
说到这儿。信口胡诌的张壹大笑道:“这个李字就是你了,除了这三个,还有大过你的么。故把你放在了第四。”
李太大喜,大抵那是前前朝的事儿和本朝没关系,他也不怕逾越了上司,笑道:“讲得好,讲得好。这就叫做上堂三下鼓,通通通!”
张壹又笑道:“这么讲还不足为奇,我还会倒过来讲呢。”
真可谓是投其所好了,李太生平就爱听类似的野史趣闻,欢喜道:“我长这么大的年纪,从没听见倒着讲书的,来看茶,烦先生再给我讲讲。”
张壹看了眼家人端上来的茶,说道:“你姓李的穿上几件猴儿衣,再有了几个钱,除了皇帝,倒过来就算你大了。”
李太仰头哈哈大笑,说道:“好先生,这才是个真才子,讲得有理得很。你们说我果然这样大么?先生讲得好不好?”
周围的家人还能说什么?自然齐声奉承道:“先生讲得很是很是。”
当下李太吩咐家人将马房隔壁打扫出了两间做学房,儿子孙子等大大小小七八个学生来拜了先生。不但没有贽见礼,连进馆的酒都没有,张壹也知道了那是没礼的人,并不计较。
第二天李太在同僚面前洋洋得意的吹嘘,说什么找了个极有才的先生,徐灏听见了心中一动。
抽空唤李太过来,徐灏说道:“我有一侄儿准备上学,年纪还小,先去你家学馆体验几天,如何?”
李太高兴的道:“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学一辈子都成呀。”
徐灏失笑道:“你这可不是吉祥话。我侄儿娇养惯了,也为了在你家锤炼锤炼,你不要照拂,就让他每天自己上学,自己吃饭,自己回家。”
李太笑嘻嘻的道:“俺懂,大都督是担心孩子不成器吧?您看我教导儿子就不宠着,一天揍八遍呢,没饭吃就饿着,没衣服穿就不穿,难道当个少爷就忘了穷苦出身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灏惊异的看着他,不禁赞道:“这一点我远不如你,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难得受了大都督的赞赏,李太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一天心情格外的晴朗,逢人便傻笑,闹得大家伙还以为他吃错了药呢,都远远躲着不敢近前。
晚上徐灏回到家,对妻子说道:“李太请了位西席,想最近咱家的小祖宗越来越讨他姑奶奶欢心,不舍得打骂,身边还有他两个姐姐百般照顾,全家人没有不宠着他的,长此以往就是个贾宝玉。我有意送到李家上几天学,让他见识下人家的孩子怎么生活学习的,等过了十二岁再送到辽东念书。”
沐凝雪不放心儿子去辽东,去李家没什么不放心的,既然丈夫执意如此,笑着同意了。
把小大人似的徐烨叫来,徐灏虽然也想抱抱亲亲,顺带培养下父子感情,可人在古代又是这么一大家子,体会到了严父的纠结。
最主要的是将来嫡子庶子一大堆,你亲的过来嘛?为了避免厚此薄彼,给孩子们心灵种上阴影,虽说嫡庶之分已经是最大的阴影了,也只能选择一视同仁。
把事情交代完,小叶子露出了满满的担心,娇声道:“孩儿要陪着弟弟去。”
对女孩徐灏推崇的是娇养,一把抱起最懂事的小叶子,笑道:“你去了就没有效果了,反正最多体验三个月就回来,不耽误你们俩在一起。”
小叶子担心的看着笑嘻嘻的弟弟,委委屈屈的点头了。徐灏为了哄她,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满园子的乱跑,徐烨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追啊笑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