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端娘很快把蒋杏林扶了起来,顾夕颜忙朝蒋杏林走去,轻声地道:“九公子,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的?”
蒋杏林把脸一侧,不看顾夕颜,低声道:“不要你管!”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飞扬洒脱,反而透着小孩气的任性。
顾夕颜暗暗叹了一声,沉声道:“蒋公子,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要话同你说。”
蒋杏林依旧把脸侧着,不理顾夕颜。
顾夕颜轻声叹了一口气,悄声道:“个人得失与百姓性命,谁重谁轻?”
蒋杏林蓦地转过脸来,惊讶地望着顾夕颜。
顾夕颜点头示意他跟自己来,然后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蒋杏林在那里踌躇了半晌,还是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左小羽一直沉着脸看着他们的举动。
顾夕颜刚回到自己的马车前,蒋杏林就跟到了。
他迟疑地问:“姑娘有什么话和我说?”
顾夕颜向前走了两步,想和蒋杏林靠近些说话,蒋杏林却满脸戒备地向后退了两步,顾夕颜这才想到“男女授受不清”的教条,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
她苦笑着道:“蒋公子,那左小羽是奉旨行事,生杀专权……”
“那就可以这样草菅人命了不成,”蒋杏林冷冷地反驳,“我一定会把这事禀告我爷爷的……”
“蒋公子,请您听我说完。”顾夕颜妩媚的声音中带着焦虑。东市已经发了了暴动,为了逃命大家都会慌不择路地到处逃窜,在街口被射杀的只是其中的一小群人而已,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出现一群人,再上演一次悲剧。“你我根本不知道左小羽办的是什么差事,他能当上羽林军的副统领本身就说明了他不是个简直的角色,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射杀,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们一个消息,这件事不同寻常……”
蒋杏林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消失,变得认真起来。
顾夕颜低声道:“公子也是性情中的人,现在我想请公子帮个忙,一起想办法尽量减少死伤的人数……”
蒋杏林突然弯腰抱拳向顾夕颜行了一个礼:“姑娘,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的唐突……”
顾夕颜并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年轻人才有这种意气风发的激扬,血气方刚的直肠,她胡乱点了点头,不想和他过多的寒暄,直入了主题:“我有一个主意,公子听听可行不可行?”
蒋杏林连连点头。
顾夕颜道:“你去和左小羽交涉交涉,让他拟一个可以对外公开的名义,最好是天牢里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逃了出来之类的,强调这人可能会随时伤及无辜人的性命,是个很危险的人物。然后派专人在主要街口和东市大声喊话,把这次出兵的原由讲清楚,做好解释工作。要求所有的人都停在原地接受检查,坐车的人不允许随意开车门,在外行走的人一律抱头蹲在地上,如有违者视同逃犯的同伙论处。有人不受节制随意走动,再处置不迟……”
蒋杏林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样一是能安抚民众慌乱的心,二来也可以使场面暂时控制住……能救一个是一个。我立刻就去和左小羽交涉,姑娘请放心,纵死不辱其命……”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万一你真的因此而丢了命,我也脱不了干系,蒋家说不定把这帐都会算到我的头上来。就是不算到我的头上来,那个左小羽说不定为了给自己开脱也会把这顶帽子戴到我的头上来的……
顾夕颜心里暗忖,将转身正要离开的蒋杏林喊住:“蒋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蒋杏林立刻回身,恭敬地道:“姑娘请吩咐?”
顾夕颜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请蒋公子不要说这是我的主意……我一个姑娘家,以后还要……还要……”
蒋杏林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露出忿然的表情,有点语无伦次地道:“姑娘,不会的,只要是心胸开阔的好男儿……只会佩服姑娘,不会嫌弃……那种小人,姑娘不理也罢……”
顾夕颜低下了头。
蒋杏林使劲地朝顾夕颜点了点头,激动地转身离开了。
顾夕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已尽力了!
蒋杏林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左小羽那里开始和他交涉,左小羽开始面带戏谑,后来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回头瞟了顾夕颜一眼,然后拉着蒋杏林走了。
左小羽一离开,寂静的街道上慢慢恢得了一点生气,有人开始嘤嘤的小声哭泣,也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闹哄哄的象菜市场一样,可没有人敢随意乱动。
等待的时间特别的长,顾夕颜还是早上出门吃了早餐的,到现在滴米未沾,她开始口干舌燥的起来,两腿也感觉到了长时间站立的僵硬疼痛。
惠兰在一旁道:“姑娘,您还是进去歇一会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行。”
顾夕颜望着手拉着手强自镇定地车旁的墨菊和杏红,点了点头,道:“大家都累了,一起到车上去坐会吧。”
惠兰先是扶着顾夕颜上了车,然后又扶了端娘坐好才去招呼墨菊和杏红,墨菊和杏红好象吓坏了,哆哆嗦嗦好半天才蹬上了车。
五个人惶恐不安地坐在车里沉默着,一阵风吹来,街口尸体上散发的血腥味浓浓地冲了进来,杏红一弯腰,吐了出来,大家一阵慌乱,又是清理污物,又是照料杏红。
这种慌乱反而冲淡了顾夕颜心头的恐惧,她的心慢慢变得平静起来。
太阳越来越明亮,气温也越来越高,街上的气味也越来越不好闻,就象偶尔有一次顾夕颜经过垃圾周转站时闻到的气味,街上的人群开始不安起来,不时传来女人的压抑的啼哭声和男子轻声的责备声。
端娘找出一条手帕来要给顾夕颜捂住鼻子,顾夕颜摇了摇头,望着还算镇定的惠兰,说:“惠兰,你传个话,说我要见左将军,有事相求。”
惠兰利落地下车去找了一个离她们的马车比较近的小兵说着什么,那小兵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直是摇头。惠兰只得又找了他旁边的一个小兵,那小兵也只是摇头。惠兰神色懊恼地站在那里跺了跺脚,侧头想了一会,朝街口跑去。
顾夕颜吓了一跳,怕她遇到什么危险,正要下车把她喊回来,街口却出现了几个士兵拦住了惠兰。惠兰也不退缩,神色激动地说了几句话,那群士兵中的一个人就随着她一起走到了顾夕颜的马车前:“不知姑娘有什么吩咐?”
顾夕颜忙道:“天气太热了,你们要赶快把尸体处理掉,不然会引发瘟疫的。”
那士官听后吓了一大跳,忙道:“姑娘请稍等,我去找将军。”
顾夕颜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们又开始了慢长的等待。
墨菊和杏红都象霜打了的花朵似地萎靡地靠在车椅上,端娘的样子也不是很好,只有惠兰,还算维持着端正的仪表。
顾夕颜叹了一口气,把座椅上的靠垫拿出来给端娘和墨菊杏红靠着,建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如讲故事解闷吧!”
惠兰笑道:“好啊,好啊。”
端娘和墨菊、杏红都勉强地笑了笑。端娘神情疲惫地道:“姑娘,你也养养神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顾夕颜笑道:“所以才要找点事做,不然这样呆着胡思乱想的,没等放我们走,我们自己到先倒下了!”
惠兰也在一旁鼓动:“就是,就是。姑娘,要不然我抛砖引玉,先讲一个故事吧!”
想惠兰也算得上崔宝仪没有拜师的弟子了,论起学问来,说不定比崔宝仪的那些弟子都要强。顾夕颜一笑,鼓励道:“好啊,我们就听惠兰先讲一个。”
惠兰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家情绪低落,顾夕颜希望能通过讲故事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调节一下大家的情绪。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讲了一个叫《玉英传》的故事,就是那种非常普通典型流行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惠兰讲完了故事,看了看顾夕颜,顾夕颜立刻接口道:“我也讲一个吧!”说完,她给大家讲《小倩》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讲的是张国荣和王祖贤演的电影版,她对这个情节比较熟悉些,大家都被深深地吸引了,精神好了不少。
杏红语气虚弱地道:“姑娘讲的真好,能不能再讲一个。”
顾夕颜想了一会儿,又给大家讲了一个《白蛇传》,雷峰塔那个版本,当然略略改了一点,比如说法海,就不能是个和尚,而是个道士了。所以墨菊听完后感慨的说:“那个法海真不是个好道士!”
顾夕颜讲得有点动情,想起了爆米花、可口可乐、电影院……那些曾经的日子。她不由地一叹:“关人家法海什么事,如果许仙对白素贞能十分的信任,又怎么会跟着法海回金山寺,又怎么会出现水漫金山的情况,白素贞又怎么被压在雷锋塔下呢……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在于许仙和白素贞的身上……”
端娘不赞同:“姑娘又在胡说了,那白娘子是个蛇精,法海当然要把它除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