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 第三百零八章 哭着笑才是人间常态

无论太阳升不升起，人总是要起床的。

无论阴司关不关闭，人总是要活着的。

洗漱，赶车，上班，骂下属或者被领导骂，赚着老板给的工资或者给老板打着工，这城里的每一个人日复一日都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青鱼坐在一间早茶馆里，每样都叫了一点，乐呵呵的吃了起来。馆子里的几位老爷子，脸上的老年斑异常的醒目，他们哆嗦着手里的筷子，夹着一样样精美的小点心塞进了嘴里，闭着眼睛慢慢咀嚼着，干涩的时候再抿上一口茶水，那叫一个美。

对于他们来说，别说是这精美可口的早茶，就算是难以下咽的饭食，都是吃一口就少一口了。可馆子外脚步匆匆的那些年轻人，却没一个驻足在这里耐心品味的。

门内是生活，门外是生存，看着这内外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青鱼不禁痴了，要不是鸾鸟饿的一直啄他，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

原本老板是不乐意让他带着小动物进来的，可接连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在偏僻角落里叫了满满一桌，老板也只当看不见了。就连明月也懒洋洋的从青鱼背包里钻了出来，和几碟蒸排骨叉烧包较上了劲

明月吃饭挑剔，鸡蛋不碰一丝，菜里也不喜欢醋，就连啃只鸡腿也不喜欢吃带皮的。要是大师兄在的话，就连摆在明月面前的虾都是没壳的，排骨都是剔了骨头的。

平日里习惯了，明月也丝毫不在意，可这下大师兄受伤了，她吃着吃着饭也愣住了。

“师姐，快吃啊，吃完还得给师兄他们带点呢。”

青鱼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着，一边夹好了青岚和媚儿爱吃的东西放到她们眼前。他看着明月发呆，不由的好奇道

“是不合你口味吗？”

明月呆了一会，含着块排骨咕哝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话，继续和几只叉烧较劲了。

不是不合口味的问题，而是让自己舒服的那个人没再。

媚儿撇了一眼就知道原因，她看着鸾鸟被一块骨头卡住嗓子不停的仰着头乱蹦跶，又看着青鱼一边不耐的数落着一边却轻柔的给她捋着脖子，不由得摇摇头笑了。

吃过饭后又打包了几样，青鱼顶着三座大山就出了门，周围人那些惊异的眼神他早就习惯了，不就是带着三只小动物吗，这要是她们变了原形跟着我，哼哼，嫉妒死你们！

青鱼一边乐呵的哼哼着小调，一边随意的溜达着。这城里之前飘荡的魂魄早被他们一扫而空了，时间才过去不长，一眼扫过去全是正常的人类，他也乐得清闲。

明月懒洋洋的趴在青鱼肩上睡觉，看起来兴致也不高，青鱼只好和媚儿商量了一下，决定找间商场买几件衣服，他们几人的衣衫早就在战斗中全都被打烂了，此刻青鱼身上穿的也是医院里扒拉出来的旧衣衫，随时合身，可那款式也都是几十年前的了，再配上他肩上的一狐一猫和头顶上傻乐着啾啾个不停的小鸟，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

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媚儿和青岚都变成了人形一左一右的挽着青鱼的胳膊，明月撇撇嘴钻进了背包里。三人从街角走了出来，找人打听了一下附近商场的位置，慢悠悠的就朝那个方向溜

达。

“青鱼，我想喝那个！”

路过商场后门的角落时，青岚忽然指着路边的一个小摊子兴奋的叫了起来。

那小摊子也不知道卖的什么，离得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奶香味飘过来，摊子上围了几个年轻人在等着购买，摊主是个女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约摸三十出头，她手忙脚乱的从一只大铁壶里舀出来些汤水倒进杯子里，再配上些干果一类的东西递给了周围等着的顾客。

原本青鱼只是想过去买上两杯尝尝鲜，可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呆住了。

那摊子周围的几名顾客都没什么异常，可那摊主背后却有一个老头有些不对劲。原本青鱼还以为这老头也是个顾客，可看了一会青鱼却发现，这老头是条魂魄。

青鱼就见老头把手插进了铁壶里停了一会，那胳膊径直的铁壶肚子上穿过，周围的人却视而不见，等他把手拿出来后，那壶里散出来的奶香味又浓郁了几分，周围路过的人又围过来了几个等着买上一杯尝尝。

拔出胳膊后，老头焦急的冲着每一个顾客都比比划划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他毕竟是条魂魄，那些生人也看不见他的动作。

挨个比划了一会，老头叹了口气，静静的站在了摊主身后。

“搞什么名堂？”

青鱼看见这一幕不免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要害人不成？走，收了他去！”

他刚抬起腿，媚儿却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劝道

“少爷，你先别急，咱们过去先看看再说。”

她说着话给青鱼指了指，青鱼这才发现那老头看着摊主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担忧。略一犹豫，青鱼就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走到了摊子前排队了。

“尝尝哎，秘制奶茶，不好喝不要钱的。”

女人一边忙活着从铁壶里倒着奶茶，一边冲着周围吆喝着。青鱼看着铁壶里飘香的奶茶，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老头加了什么料，可这时他却忽然看见这女人的左手不知道被什么划破了，有道伤口正缓缓的溢着鲜血。

正忙着给客人装奶茶的她显然也没在意，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忙乎了起来。青鱼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他随手翻了翻背包，从里面掏了个创可贴出来递了过去。

“谢谢，您要几。。。”

女人头也没抬的接了过来，她还以为是客人递过来的钱。常收钱的人都有个习惯，接过现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搓搓用以辨别真假，女人接过创可贴之后也是随手搓了搓，她忽然感觉到手感不对，原本想问对方要几杯的话也停了。

低头一看，是创可贴，女人忽然愣住了。她抬起头看了眼递给自己创可贴的少年，那靠在他身旁的女孩子还对着自己笑了笑。

“包一包吧，别感染了。”

青鱼指了指创可贴。前面排队的客人都端着奶茶走了，这一会路上的行人也少，女人刚好也闲了下来。

她听见青鱼的话，又低头看了看，眼眶忽然红了红，小声的说了句

“谢谢，谢谢你。”

“没事的姐姐”

媚儿对着她甜甜一笑，松开挽着青鱼的手来替女人包了一下，这才指了指铁壶道

“给我们来三杯，谢谢姐姐了。”

“好好好。”

女人偷偷擦了下眼角，连忙歪着铁壶往外倒起了奶茶，就连那些果干之类的点缀都满满的装了三大杯。她身后那老头原本也是一脸心疼之色，看到媚儿帮她包起来之后，这才默默的叹了口气。

青鱼对老头只当看不见，他接过奶茶后轻轻嗅了嗅，也只是觉得这奶茶里香气四溢，倒也没什么异常。媚儿瞟了青鱼一眼，随手掏出钱来递了过去，女人连声客气了几句才把钱接了过去。

“姐姐，这是你的工作吗？”

媚儿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随意的和摊主说起了话。

“不是，是我的兼职，下午还要去上班呢。”

女人一边把铁壶擦干净，一边笑呵呵的回着话。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龄，可她的眼角和脖颈处却布满了细纹，脸上的皮肤也极其粗糙。

“怎么这么辛苦啊，姐夫不给你帮忙吗？”

媚儿说话的时候，天然的就带着一种让人觉得亲近的气场，她这么一问完，女人呆了一瞬，无奈的叹口气道

“那死鬼，创业失败，欠了几百万，被人家上门催债催的跳楼自杀了。”女人说着话笑了笑

“临走前房子过给了我，家里还有个闺女，不拼没办法。”

“没考虑再找一个？”

“都这个年纪了，还带个孩子，哪有那么好找的。”女人眼圈红了红，突然又笑了

“再说了，他走的时候给我发信息，说对不起。他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走了之后再也没有人骚扰我和闺女。我觉得他对的起我，那我也得对得起他吧？”

短短几句话，女人说的平淡如水，但是其中的惊心动魄和百般坎坷，谁能知道呢。

说着话又来了顾客，女人连忙和媚儿打了个招呼，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哭着笑，才是人间常态吧。”

媚儿有些惋惜的走到了青鱼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落寞的低下了头。青鱼笑着摸了摸媚儿的脑袋，拉着二女一起从摊主身后走了过去。

他路过那老人时，不动声色的就把老人带走了，任凭他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青鱼的控制，一直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青鱼才把老人放开了。

“你是谁，你跟着她干什么？”

青鱼放开老人后随手给他施了个禁制，以免这人乱跑，这才张嘴问了出来。

老人惊异的感受着身边那股禁制的力道，骇然的指着自己鼻子道

“你。。你能看见我？”

“废话，回答我，你跟着她干什么？”

青鱼有些不耐的指了指摊主的方向，虽然不知道老人在干什么，但是在他眼里，始终觉得这老头在奶茶里下了东西。

“我。。。唉”

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抬头时两眼满是热泪

“我跟着她，因为那是我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