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无眠 1207 默默的改变

西班牙。

疫情骤起，好像六月的天气一样。前一秒钟还风和日丽，下一秒狂风暴雨就已经到了眼前。

但当地人没人在意，仿佛这只是一次“流感”。

足球赛事、各种聚集活动都没有停止，完全没人在意远在万里之外的华夏发生了什么。

这里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欢乐海洋。

可是在疫情的大背景下，当地的华人们却成了异类。

随着当地死亡人数在攀升，不用多敏锐的嗅觉，华人已经能从西班牙、意大利的实际情况看到两个月之前天河市的影子。

一个科研人员的回复在朋友圈里刷屏。

【你们给足球运动员每个月100万欧元，给科研人员一个月1800欧元，现在问科研人员要解决办法？去找c罗和梅西要解药——一名西班牙的学者。】

可是抱怨没有意义。

在当地的华人看着西班牙和意大利难兄难弟的疫情数字每天都在毫不犹豫的攀升，心里都有些恍惚——这要是股市的数字该多好。

可惜，每个数字后面都意味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死去或者染病。

他们紧张起来，甚至有华人想向当地市政部门捐赠口罩，试图唤醒当地的执政官，要像天河一样所有人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天灾。

然而，

像国内一样，同舟共济只是一个梦。

没几天，让当地华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一家华人开的公司正在正常生产，8辆警车、4辆便衣车停在门口，下来一群警察，控制了厂区。

搜索工厂，最后找到可怜兮兮的80个口罩，被西班牙警察全部带走，说是国家征用。

80个……口罩……国家……征用……

听起来荒谬绝伦，可这就是事实。

不光80个新口罩，甚至连6个已经用过的口罩他们都一口气拿走。

华人老板又惊又怒，目瞪口呆。

这特么是明抢！

还特么像是捡破烂的一样，连用过的口罩都不放过。

前天他刚刚给附近医院捐赠了200个剩余的口罩，却没想到好心惹来了大麻烦。

不特么天天在电视、没提里洗脑说戴口罩没用么！

华人老板破口大骂，这群要饭的连特么用过的口罩都拿走，感染你们一家子！

不过骂人没用，他拿出手机，在当地华人微信群里警告大家千万别捐赠物资。

一旦让人知道自己有口罩的话，会惹来强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天下都一样。

他简单说了一下全过程，没想到接下来其他人的回复让他的心凉到了脚后跟。

【西班牙人已经到处抢口罩了。

今天去仓库拿点货，隔壁仓库的车也跟进来，后面又尾随进来一台车。他们是pinto的警察。

……

最后被抢了二十多个口罩！就因为我们的黄皮肤。】

【谁特么再给医院捐口罩谁就是孙子！卫生部门不是说戴口罩没用么！】

类似的事件从零星几起开始，渐渐多了起来，如同野火一般。

……

……

纽约，一家华人开的小超市，店主戴着口罩，愁眉苦脸的看着对面医院。

她能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儿。

虽然外面的讹人歌舞升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前几天发现了一例确诊患者，市长和州长都出来安抚，说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医院的运尸车明显来的更频繁了起来。

她有一个老墨大叔朋友，是这一片的警察，经常来店里闲聊。昨天她还开玩笑的说等老墨大叔退休之后，可以去干殡葬行业，肯定挣钱。

平时可以开开玩笑，但现在她的心情很不好，没心思开玩笑。

当她看到今天医院门口的运尸车第五次停靠，从车上下来的人也和平时不一样，穿着防护服，和生化战士一样，她马上想到很可能是出了大事。

但是纽约官方给的消息却依旧平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边已经有人回国，机票在悄无声息的涨价、涨价、涨价，短时间直接飞回帝都、魔都的机票已经暴涨了3倍。

她也想回国，但一家小店的租金……她不是明星、不是资本家、也不是网红，只能靠着自己辛苦工作挣钱养家。

小小店面的租金都交了，如果这时候回国，这些钱就变成了空气。

超市还是一个人来人往的地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就这么犹豫着，纠结着。

“都是你们这群黄皮把病毒传染给我们的！”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一个昂撒人白人女性手里拿着手机，对着她录着什么。

她知道，在这些昂撒人看来只有生病的病人才会戴口罩。

真是想不懂，最早的口罩，那些鸟嘴一般模样的口罩是他们的医生发明的，也是为了避免被传染病感染。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反而会忘记这一切？

被骂了几句，她烦躁的心越来越暴躁，和昂撒女人吵起来，直到老墨大叔来，店里才安静下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可是日子还要一样的过，她坐在门口和老墨大叔聊着，眼睁睁看着运尸车又来了一次。

今天就已经看见了这么多次，她很难想象过一段时间会变成什么样。

拿出几枚口罩，交给老墨大叔，叮嘱他注意安全。

虽然知道老墨大叔并不会戴口罩，但她还是坚持把口罩交给他。

如果自己有口罩，却不给朋友的话，她心里会很不安。

天渐渐黑了，这时候太阳照到了国内。国内的亲友陆续起床，家族群里热闹起来。

天河的疫情接近尾声，各地陆陆续续复工复产。经历了从未遇见过的大危机后，所有人都在忙着生活，继续从前的生活。

如果说有一点改变的话，那就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把失去的一个半月时间“补”回来。

她默默的看着大家在说天河市的情况，茫然的看见对面医院的运尸车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来，好像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它，它就是个幽灵，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真想回国啊。

可日子还是要过，希望纽约不要出大问题，希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