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楚**队驻扎在居巢之外,楚国士卒的数量极多,他们在这里结营扎寨,就能形成一座城池...士卒们繁忙的准备攻城的器械,有的跟随将军开始操练,因为他们都是从不同地区前来的贵族军队,在服饰武器编制乃至是语言上都有所不同,故而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只有最中间的营帐处,士卒们严肃的守在这里,这里的氛围就有些寂静了。
项燕坐在上位,精疲力竭的他,耷拉着头,这些时日里与赵括的战争,算是给他上了很宝贵的一课,只是,这一课上的有些晚了,若是自己当初能多坚持一些时日,等到援军,或许就能击败赵括了吧?项燕如此想着,身体上的病痛与精神上的折磨混杂在一起,让项燕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十万军队,却被赵括轻易击破,甚至还被夺走了那么多城池,连王城都丢了,项燕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颜面存活下去了,他就是不能跟兄长那样战死,好歹也要像先祖那样自杀。可是当他看到面前这些楚国将军们的时候,他心里那种自杀的**就会减弱一些,光是听着他们的话,项燕就已经有些迟疑。
“我们应该避开赵括,绕道进攻陈郡等地,围歼赵括...”,一位年轻的楚国将军哆哆嗦嗦的说着,谈及赵括,他们多少都有些害怕,只是没有人敢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这种情绪,楚人敬重勇士,而勇士是不会害怕的。听着这位将军的言语,居然有不少人拍手叫好。
让他们开心的大概不是进攻陈郡,而是绕开赵括。
项燕额头有些剧痛,他开口打断了面前这些喝彩的将军们,他说道:“要绕开寿春?进攻陈郡?你不怕赵括断你后路?你不怕他继续南下居巢??”,项燕说着,那位年轻将军低下头来,没有继续再说,项燕败的很惨,这对他的威望也是巨大的打击,可是如今贵族们却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屑轻蔑。
因为他们谁也不想接替项燕去对付那个秦人,那个人太过恐怖,项燕能不能打,这些贵族最是清楚,当初项燕平定楚国内部叛军的时候,可是将叛军打得落花流水,可是如今呢,他被赵括追着满楚国乱跑,这样恐怖的敌人,他们可不想直接面对。因此,他们不敢表达出心里对项燕的不满,反而是希望楚王能让项燕多活一段时日。
若是项燕没了,那就是他们负责去对付赵括啊。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楚国的将军又开始商谈了起来,有的说要突袭,有的说切后,有的说离间,有的说下毒....将军们的计策,成功的阻止了项燕想要自杀的想法,项燕心里忽然明白,若是自己死在这里,那这些援军会跟随着自己一同逝世,就这些人,别说跟赵括交战,就是给他提鞋都不配啊。
项燕心里浮现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他皱着眉头,看着众人,疲惫的说道:“二三子所说的,都不对...都不对,现在的局势,只能是坚守,赵括的军队数量不多,只要我们能守得住就好...守得住就好。”
“那故土呢?难道我们不收复吗?”
“故土??故土???”
项燕瞬间被激怒,他几乎可以肯定,赵括攻下寿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向颍川郡,三川郡等地要求援军,等到赵括的兵力达到五万,不,就是现在这个兵力,他大概就可以轻易的歼灭这看似庞大的楚**队。项燕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低着头,认真的说道:“二三子,楚国已经在灭亡的边缘了,接下来的时日里,我们要不断的操练士卒...”
“我们要在各地加固城墙,修建营寨...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来保护楚国...”
.....
此刻的楚王,已经是来到了居巢,居巢只是一座小城,跟寿春没法比,这里又没有行宫,可怜的楚王只能是暂且住在不符合身份的府邸里,年轻而冲动的楚王,紧张不安的等待着来自前线的消息,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不安。当初登基的他,完全没有将秦国放在眼里,或者说没有将天下人放在眼里。
他厌恶李园的无礼,讨厌春申君的软弱,甚至都瞧不起父亲当初对秦国的妥协,他认为这些懦夫才是楚国无法战胜秦国的原因,只要强硬起来,以楚国的国力,秦国算个什么呢?这位志向远大的年轻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初次征战,就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十万军队啊,被赵括的三四万人打得溃不成军...
这还是在有内应的情况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就在他等待着的时候,有大臣踉踉跄跄的冲进了王宫里,大臣哭着,朝着楚王俯身一拜,说道:“大王,赵括占领了寿春,项燕将军再次溃败...贵族的军队不敢再前进...”
“你说什么???”
“寿春没了?”
“赵括他有多少军队啊?”
“寡人的十万军队,驻守王都,这才几天啊!!”,楚王双眼通红,他站起身来,奋力的嘶吼着,却掩盖不住心里的恐惧,他愤怒的叫道:“寡人的将军都是懦夫!都是无能的小人!寡人要处死他们!寡人要杀死他们!!”,楚王又大声的辱骂起了无能的项燕,大臣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楚王发泄了许久,这才无力的瘫坐在了上位,他嘴唇微微抖动着,呆愣了许久,方才说道:“派人告诉项燕...让他守住,不要让赵括杀过来,只要他能守住...寡人赦免他无罪...无罪。”,听到楚王的话,大臣即刻起身,前往传令。楚王目送他离开,从面前的案牍上拿起了酒盏,他发现,自己的手抖动的厉害。
楚王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酒盏,眼泪却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他就这样含着泪,喝掉了一点酒,他的后背格外的寒冷,就仿佛赵括随时都会冲进王宫,将宝剑对准他的胸口。
.....
赵括在占领寿春后,并没有继续挺进,正如项燕所想的那样,他想周围郡县求援,希望能彻底控制自己所打下来的城池,战争进行的很快,其实这次秦国与楚国的战争,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这才是最恐怖的,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赵括击溃了楚国的主力,占领了对方的王都,以及附近的十几座城池...
赵括停止进攻,项燕又不敢主动反击,战事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如此迅速的战事,却是害苦了咸阳的众人。
嬴政坐在上位,看着下方的群臣,脸上既是恼怒,又是担忧,他大声的说道:“这里是南郡太守的书信,他怀疑陈郡内有人谋反!在当今,居然有人想要谋反,而寡人的大臣们对此一无所知!!”,嬴政非常的愤怒,他讨厌背叛,而他担心赵括会遇到危险,因为赵括是要去陈郡的。
群臣低着头,不敢言语,只有李斯上前,提议从周围召集军队,平定有可能的叛乱。
嬴政将群臣大骂了一顿,这才结束了朝议。
过了两天,嬴政再次坐在上位,神色更加的愤怒,他拿着最新的消息,说道:“樊於期想要谋反!!整个陈郡都想要跟着他谋反!!而诸君却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的!!这是为什么呢?寡人的群臣,除却武成侯之后,难道都是些无能的小人吗?!”,嬴政暴怒,又重重的惩罚了举荐樊於期为地方太守的几个大臣。
李斯上前,提议让赵括率领周围的军队来平定叛乱,让王翦和蒙武前往协助。
又过了几天,嬴政再次坐在上位,面色有些古怪,他说道:“嗯...武成侯已经平定了叛乱,抓了樊於期,击溃了叛军,所有参与叛乱的人员都被抓了起来...不过,他书信里说这件事与楚人有关,项燕带着军队驻扎在巨阳...”
群臣瞪大了双眼,平定了?这么快??
李斯提议,还是让两位将军前往做好帮助抵御楚人的准备。
又过了几天,嬴政手微微颤抖着,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武成侯已经击败了项燕,斩获四万余人...”
“什么?”,群臣险些跳了起来,王翦茫然的看着嬴政,那自己还去不去?
又过了几天.....
“武成侯击败了楚国的其他军队,斩获两万...”
“武成侯攻下了六座城池...楚王逃离寿春...”
“武成侯包围了楚国都城寿春...”
“武成侯占领了寿春...楚军大败...”
赵括不断的刷新着众人对战争的所有认知,这消息一天比一天夸张,而群臣渐渐的也就麻木了。
这场讨伐楚国的战役完成的很好...嗯,秦国有发动讨伐楚国的战役吗??我们不是在打匈奴来着吗?对了,匈奴怎么样了?嗨,管他偏师如何,还是看楚国的主力战况吧。
而此刻,远在塞外的偏师,尚且不知道国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牧和赵康沿路攻占匈奴据点,扩大战果,而同时,李牧也是在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匈奴内部出现矛盾。赵康并不理会这些事情,他还算比较悠闲,整日跟士卒们踢球,等待着李牧的命令,他先前再三乞求,李牧终于答应将骑兵交给他来指挥,赵康还是非常期待下一次战事的。
败给了李牧的头曼单于,此刻也是陷入困境,他先前所统帅的军队是他自己的主力,而与李牧交战,他的主力损失惨重,逃回来的骑士还不到五万人...而头曼的左右贤王,兵力已经逼近了他,左贤王有近四万的精锐骑士,右贤王的骑士可能没有那么精锐,可是也有五万多人。
头曼本身的实力,掉到了与他们同一层次的水平,若是两人联合起来,头曼更是没有任何办法来迎击,实力差距非常的巨大,当头曼绕开王庭,跟上提前迁徙的部落民众的时候,左右贤王骑着骏马,正笑呵呵的等待着他,看到两人在一起,头曼心里就是一沉,他还是笑着打开了怀抱,亲切的拥抱了自己的贤王。
“唉,因为你们不在,我遭受到了惨烈的失败,若是你们也在,大概就不会这样了啊。”,头曼摇着头,满脸的痛苦,左贤王冷笑着,说道:“您说的很对啊,十几万的骑士,却打不过那些秦国的步兵,若是我们在,我起码可以帮您指挥一下,也不至于造成这样的伤亡啊。”
右贤王年长一些,他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不要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伤了和气,我听闻单于您出了事,就带着军队前来救援...”
“感谢你们啊...”,头曼激动的握着他们的手,笑着领他们走进了帐内,有人拿来了酒水,头曼就跟他的两位贤王敬酒,左贤王还是有些生气,他紧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愿意去与单于喝酒,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先前送来帮助单于的骑士们,一个都没有能活着回来。
头曼也不计较,趁着他们没有开口,他急忙说道:“秦国的将军,是李牧,你们也知道这个人,右贤王,您从前与他交过手,您是知道他的,他如今的军队非常多,步兵和骑兵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万人啊,我们若是不团结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战胜强大的敌人,您是部落的老者,大家也都听您的话...”
右贤王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左贤王却冷笑了起来,他说道:“你想让右贤王做什么呢?你想要让他保住你的位置对吗?如今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单于之位??我告诉你,你一定要为这次失败付出代价!”
头曼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他说道:“我们都是匈奴人!如今秦人想要将我们全部杀死,难道我们不该一致对外吗?”
“享福的时候,狩猎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我们都是匈奴人呢?怎么,只有受苦的时候,我们才是一家人嘛?!”
右贤王生气的看着面前的左贤王,说道:“不要这样说!你兄长一直都很照顾你,可是你不能这样对待他!”
头曼单于眯起了双眼,看着面前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心里却隐约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