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盗火者 第十七幕.荒原之中的【幽幕】

白歌立刻就认了出来，那辆车正是最早从普鲁托补给站出发的六辆车之一。

显然，他们遭到了怪物的袭击，至于车上的人，白歌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霜降，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白歌看向一旁。

竹霜降在看到车辆残骸的同时就已经下意识开始收集空气中的信息素，试图还原之前的场景。

不过她却发现，车里的人的信息素完全消失了。

一般而言，假如遭到了野兽的袭击，那么势必会在现场留下一定的信息素，最终受袭击者和野兽的信息素会交织到一起。

可是，竹霜降看见，空气中只有车辆本身的信息素流动，而受到袭击的参赛者的信息素一点儿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她之前就默默记住了那些人的气味，恐怕竹霜降只会认为这车辆是原本就废弃在荒原之中，而不是刚刚才遭到变故的。

“没有，没有人类的气息。”

她摇摇头，正准备停下来查看情况，白歌却挥手。

“不用停下，继续往前，我已经基本确认完状况了。”

白歌以【刺客视觉】扫过了扭曲崩坏的车辆的具体状况，很快就还原出了它遭到袭击的经过。

原本正常行驶的这辆车忽然开始转向，估计是驾驶者见到了怪物的出现，接着，车辆试图逃离对方，却仅仅在数秒后被追上，整辆车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而被撕裂，至于其中的人......

“【幽幕】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辆车明显是遭到了【幽幕】的攻击，车上的人被那阴影之中的怪物吞噬，消失无踪。

白歌此前从未听过这个怪物的名字，按照那两位专精生物的教授的研究，这也是最近才在荒原上出现的怪物，一切有关它的情报都是未知，需要慎重对待。

而且，它已经出现袭击人类的行为，危险等级又提高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辆车也就领先白歌他们不到十分钟，如果它遭到了袭击，那么就代表【幽幕】此刻就在这附近。

“我们把灯打开......”

白歌正准备将车内的灯打开，用人工的光源来驱赶【幽幕】，忽然又觉察到了一件事。

他往前看去，在那星光照耀的荒原之上，看不见一点儿其他的亮光。

【幽幕】惧怕人造光源这件事，只要认真打听都能知道，所以，所有的车辆在离开补给站的时候都是亮着车灯的，而且还打开了额外的光源。

按照常理? 在白歌他们的前方，至少应该有八辆车，除去这被破坏的一辆? 也应该有七辆车。

在这个时间差的距离上? 白歌至少应该看到一两辆车的尾灯才对。

除非......

背后的汗毛炸起，白歌还没等心中的危险预感升起? 便直接使用了【逆理的木马】，将整辆车包裹在了道路的漏洞之中。

此刻? 如果有人从外部俯瞰这里? 只能发现荒原之上空空如也?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根本找不到飞行者一号的踪迹。

然而，白歌能看到? 在这辆造型独特的车后面? 来自补给站的光芒也消逝了。

不，并不是补给站消失了，而是一大片的阴影覆盖，笼罩了世界。

就连虚伪的星光都被吞噬吸收，仿佛最纯粹的黑暗一般蔓延过来。

白歌看到了飞行者一号两侧? 车辆的残骸四散，那是走在前头的参赛者的汽车，如今，他们都已经被【幽幕】吞噬，只剩下死寂的世界伫立。

“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

竹霜降下意识回头，但被白歌制止了。

“你只需要往前开就行了。”

他说道，打开了车门，冷风灌进车里，令双眼紧闭，处于昏睡状态的威尔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白歌看向后方，无垠的黑暗降临了。

那并非黑夜，而是比黑夜更加幽邃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白歌只在旧时代极少的电影里看过，属于宇宙的黑暗。

静寂无声，他只能看到那些地面上的车辆残骸就这么融入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加速。”

白歌说道，同时，他右手具现出无形的匕首，朝着车后的虚空轻轻一划。

他尝试创造出【黑暗】的弱点，并将其击破。

一瞬间，那黑暗蔓延的进度似乎慢了片刻，但很快，来自其他地方的黑暗又迅速填补上来，依旧朝着飞行者一号而来。

“果然不行吗......”

白歌倒是没有意外。

他曾经利用【逆理的木马】制造出漏洞，试图切断【重力】从而飞上天空。

然而，当他实际操作的时候，虽然能够成功勘破【重力】的弱点而将其切断，但很快，来自星球的重力又会将他捕获，难以实现如同田虹那般控制重力的效果。

简单来说，重力的本质是星球与自己的相互作用，所以只要两者都存在，那么重力就会持续不断地作用，白歌只能短暂将其削弱切断，但几乎同时，这空缺又会被填补，除非他将星球消灭，否则就会一直受到重力的束缚。

而空气不一样，虽然消除了空气，周围的空气也会填补，但毕竟需要时间，因此可以通过这个微妙的差异来制造出上升的力量。

对“本源”的攻击，以及对“影响”的攻击，最后达成的效果并不一样。

此时白歌面对的黑暗，也和重力类似，并不是单纯制造出弱点就能一击消灭的。

“不过，这么看来，黑暗并不是本质，而只是影响吗？”

白歌也借此洞悉了【幽幕】的一些信息。

在两位教授的口中，这个怪物似乎是阴影构成的，但实际上，阴影与黑暗只是这个怪物制造出来的现象，它的本体并非隐藏于阴影之中。

或者是说......

“这个黑暗其实只是它遮蔽了星光造成的？”

白歌抬起头。

在那幽邃的永暗之中，他捕捉到了并不同于黑暗的事物。

那是，过于巨大的存在。

厚度可能只有不到一微米，但这一片帷幕却足足覆盖了半径超过五公里的空域，高悬于天空之中，为地面带来阴影。

原来【幽幕】不是潜行于地下，而是飞翔于天空的怪物。

飞行者一号正在疾驰，与此同时，地面也逐渐被黑暗吞没。

按照白歌的观察，【幽幕】的本体位于天空，而地面的投影不同于普通的影子，也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或者说，【幽幕】真正身体是天空的那一片轻薄的暗面与它影子之间的部分。

天空的黑云，和地上的影子，就像是【幽幕】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吞没着地面的一切事物。

通过吞没其他的生命，【幽幕】将会逐渐增大面积，而这就代表着它能够进一步扩大自己的阴影，终有一日，说不定【幽幕】就能彻底包裹整个星球，将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笼罩进自己的阴影里。

而之所以它畏惧人造光源的理由......

“......并不是因为【幽幕】害怕灯光，而是因为强光的照射将会使得【幽幕】的影子消失，所以难以依靠影子吞噬其他的生物！”

在阳光之下，由于阳光的衍射，【幽幕】的影子实际上很难完全覆盖地面，它只能贴近地面移动，造成不了什么大威胁。

只有在夜晚，虚伪的星光之下，【幽幕】才能自如地吞噬其他物品，但由于补给站的强光照射，【幽幕】的投影难以覆盖掉光源，反而会被这光芒将影子投射到天空中，所以才让两位教授误以为是补给站的灯塔驱散了【幽幕】。

至于那些不幸遇难的车辆，很有可能是忽略了来自后方的【幽幕】，因为他们想不到这个怪物竟然会从补给站的方向袭击，因此，就像之前的飞行者一号一般，驾驶者们并未注意到来自身后的攻击。

等到已经被黑暗吞噬，再调转方向，将强光照射到地面的影子上，已经来不及了。

在了解到了这一点之后，白歌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他左手手腕一转，手中便出现了一个探照灯。

这探照灯来自威尔伯的床底，是荒野求生套件之一，白歌使用【偷窃】将其摸了出来。

啪——

探照灯一打，那漆黑一片的天穹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光斑。

可以看到，地面的阴影顿时变得稀疏起来，失去了吞噬的力量，那薄薄一张的【幽幕】觉察到了不对，迅速降低了高度，试图将飞行者一号彻底包裹起来。

如果构成一个球形空间的话，即使内部拥有光源也没办法阻挡【幽幕】的吞噬。

幸运的是，【幽幕】的速度有限，从现在来看，似乎并没办法立刻追上飞行者一号。

但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并且，白歌手中的探照灯也并不是无限电量的，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估计不一定能够坚持到天亮，太阳出来。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到下一个补给站，利用补给站的灯光来驱散【幽幕】。

距离他们最近的补给站，则是已经渺无音讯的厄里斯。

这是与时间进行的赛跑。

...

...

威尔伯醒来的时候，发现副驾驶已经没有了人。

“嗯？海因莱因先生呢？”

他略有些迷糊地问道。

竹霜降看了一眼身后，随即用空出来的手指了指车顶。

威尔伯探出脑袋，就看到白歌正平稳地站在车顶，手里拿着一个......探照灯？

“你醒了？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

白歌语调平淡地说道。

威尔伯一知半解，顺着白歌探照灯的方向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那是一片深邃的阴影，正遮蔽星光，朝着飞行者一号而来。

光是看着那一片黑暗，威尔伯就感到呼吸困难，某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涌上心头，令这个普通人的小伙子大脑空白，许久没有动作。

“这就是【幽幕】，不过放心，它暂时追不上我们......嗯，只是暂时。”

白歌游刃有余般说道。

他不断利用自己的能力将飞行者一号与【幽幕】之间的距离拉大，这才得以在这大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没让那诡异的怪物吞噬自己等人。

当然，在此期间，白歌也尝试过对【幽幕】的本体进行攻击，但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那一大片帷幕分散了伤害，恐怕只有【银疾风·黎明】这样的存在才能将其彻底抹杀。

好在按照现在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能看到厄里斯。

不论那座补给站是否还存在，既然阿特拉斯在那里设置了宝藏，就代表厄里斯应该是能够让普通参赛者进入的地方，对比要在外面受到【幽幕】的追击，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威尔伯急忙缩回了车内，时不时回头看向那诡异的怪物，生怕一个不注意，那阴影就将自己吞噬，连存在都被抹消。

不过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十分钟后，紧张的威尔伯骤然看到了前方的一点光芒

那是补给站的灯塔的光芒。

灯塔的光芒旋转，照耀着漆黑的夜。

对于威尔伯而言，这光芒虽然冷淡，却比阳光更加温暖。

几乎在飞行者一号冲入灯塔光芒辐射范围的一瞬间，那漆黑一片的【幽幕】就立刻停止了追踪的脚步，它在不断旋转的灯光范围之外等待了片刻，随即消失，再也找不到踪影。

白歌认真观察了一阵子，确认【幽幕】已经不再追逐过来，便一个翻身回到了车内。

“它走了。”

简单交代一句，白歌将探照灯丢给后座的威尔伯，又看向前面。

在那灯塔之下，是与普鲁托类似的建筑物，在星光之下独自伫立。

只不过，所有的建筑物都仿佛笼罩了一层灰雾一般迷迷蒙蒙，看不清具体细节。

竹霜降放慢了速度，缓缓接近这一座夜幕中寂静的补给站。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座补给站与普鲁托不一样的是灯塔单独矗立，并没有发现储水罐之类得设备，补给站里也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痕迹。

而且，在灯塔底下，是一幢奇怪的建筑物。

位于如同废墟一般的补给站中央的，是一间造型古朴的三层建筑，在建筑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早已斑驳的牌子。

“......天堂图书馆？”

竹霜降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文字，不禁发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