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自从完颜烈到达此间,除沈约、诗盈外,均是受其牵引摆布。 完颜宗翰、合剌因完颜烈葬送前程,韩企先性命悬在完颜烈的手上,哪怕金帝都完全被完颜烈吸引,杨幺亦苦苦思量其中的玄奥…… 诗盈不受蛊惑,因为她专心于弹奏上。 沈约少有波动,是因为他异常的清醒。 可此刻的完颜烈蓦地拿玉斧砸在洪钟上,哪怕沈约都是微变脸色。 玉斧是个极为高明的科技体,这般轰击,洪钟都不能保证无恙,更何况玉斧? 不想玉斧击在洪钟上,玉斧未碎,洪钟蓦地泛出了光华。 一个会发光的钟? 众人见了先是讶异,随即向画、书看了眼,完颜晟失声道:“这口钟……这口钟……难道也是神仙之物?” 众人亦是这般想法。 因为在他们眼中,除了太阳、月亮、火焰一些东西外,这世上发光的东西并不常见。 钟亦能发光? 它和琴画书归于一类? 但在书画因琴声而异的时候,洪钟为何没有反应? “大金皇帝。” 完颜烈声如洪钟道:“你可知这口洪钟的来历?” 完颜晟沉吟道:“此乃大金国钟,天赐神物,是保女真全族的命运钟,朕……” 他本想说“朕如何不知?”可在提及命运钟之时,他已变了脸色,因为他不久前才听过命运簿一事。 完颜烈淡然道:“但大金皇帝也只知道这些吧?” 缓望众人,完颜烈缓缓道:“听闻此钟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无意间偶获之物,说其中有不可思议之力,当着女真人的众勃极烈的面立下规矩,从他以后,大金皇帝和众勃极烈议事需在此钟前,若有对女真全族不利之人,必遭天谴。” 完颜宗干等人露出诧异之色。 这口钟摆在乾元殿前许久,除皇帝、诸勃极烈外,女真贵族中也无人知道完颜烈说的这个秘密。 “你如何知晓?”完颜宗干最先发难道:“这本来……”他欲言又止,看了完颜晟一眼。 完颜晟亦是皱着眉头。 完颜烈漠漠道:“这本来是个天大的秘密,很少人知道,是不是?” 完颜宗干沉默下来。 完颜烈却像是破解秘密的专家,淡然道:“当年金太祖曾亲身和众勃极烈在此钟前歃血为盟,约定除皇帝和女真人的勃极烈外,绝不能让多余人知道这个誓约。是以勃极烈越来越少,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也越来越少……” 合剌不由道:“我是不知道,但如果依你所言,你也不应知道。除非……你是死去的……某个勃极烈。” 一言出,众人不由遍体生寒。 完颜烈更像个幽灵,不然他如何能知道这多极为隐秘的事情? 完颜烈淡淡道:“你不用诸多试探,尝试发现我的底细。你发现我的底细能如何?以你的能力,还真能和我争斗不成?” 合剌微有握拳。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败给完颜烈、失去皇储之位后虽是沮丧,但随即就想着如何击败完颜烈,是以始终在找完颜烈的漏洞。 沈约却从合剌那里得到线索——完颜烈不应是死去的某个勃极烈,但完颜烈当年就对琴画书棋很有留意,如今从某个死去勃极烈那里推知秘密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老夫不是什么勃极烈,但老夫偏偏知晓。” 完颜烈故作感喟道:“老夫经历百余年的沧桑,为了长生地之秘可说是绞尽脑汁。你们当年歃血为盟的时候,从未想到过,老夫就在一旁偷看吧?” 众人错愕。 完颜晟皱着眉头,有些不信道:“你在偷看?” 完颜烈轻描淡写道:“当初立下誓言的你们并不是在乾元殿,因为那时候这里还没有建立,你们是在上京北的猛虎山歃血,难道不是吗?” 完颜晟微有色变,向众勃极烈看了眼。 众人除了合剌外,亦是惶惶。 完颜烈随即道:“但哪怕你们当年立誓,可除了大金太祖和蒲家奴外,本也没人知道这钟……” “住口!” 呼喝那人赫然就是昃勃极烈蒲家奴。 他自从来到此间,除了传令外,什么都没说过,但这刻呼喝阻止对方,额头青筋都暴,显然极为焦急愤怒。 完颜烈笑道:“老夫偏不住口,你能奈何?这钟和神仙地……” 他不等说完,有狂风大作,蒲家奴居然向完颜烈冲来。 众人惊诧。 他们虽不知道完颜烈武功虚实,但从他在金甲护卫手中轻易夺戟,持琴投掷诗盈的两处细节来看,这人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此人能悄无声息的混入禁宫,自然也是因为身手高绝。 蒲家奴虽为昃勃极烈,但如同女真人巫师般,巫师本不以武功擅长,他以短攻长,焉能不败? 果如众人所料,完颜烈见蒲家奴冲来,神色不变,只是稍有拂袖,蒲家奴已然折了方向,撞向了洪钟。 再是一声大响,蒲家奴口吐鲜血,竟然受伤极重。 合剌怒道:“大胆,你敢动昃勃极烈,是想和全女真人为敌吗?” 昃勃极烈关系女真族人的命运,虽不掌实权,但地位极为尊贵。 合剌一声喊,外围禁军蠢蠢欲动。 完颜烈却是哂笑道:“合剌,我还是高看了你。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借用旁的力量。真正的强大,亦是自身的强大。你妄想蛊惑他人和我为敌,固然有些心机,但也注定你一辈子的能力仅至于此了。” 合剌满脸涨红。 完颜烈随即道:“更何况,大金皇帝在此没什么举动,你发号司令不觉得越俎代庖吗?” 完颜晟果然未发一言。 蒲家奴却已叫道:“皇帝,一定要除去这个妖人,他是想毁去大金的基业!” 众人耸然。 完颜烈哂笑道:“蒲家奴,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大金若昌盛,老夫没有通天之能,如何能说毁就毁?大金要如宋朝般腐朽,我哪怕动用六甲神兵,也只能让其苟延残喘的,是不是?” 蒲家奴又呕了一口血,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你蒲家奴的这般作为,倒证明老夫所言丝毫没错。” 完颜烈缓望众人道:“金太祖阿骨打亦和神仙地有约,是以虽得南诏建极钟,却绝口不提神仙地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