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山河 第89章 三念，弥留的诗句

一个影子盯着自己，盯得浮世浑身发毛。

那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淡淡的影子，一个精致的平面，一个简单的团。

可是，浮世迎着影子看过去，他看见的像是一张黑白印刷的影子，却猛然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呈现一个鲜亮的色彩斑斓的图画。

一位柔美的女子，她容貌清丽，衣纹细秀，衣袂飘动，衣袖微卷，腕上印着一个美丽鱼纹符号！

她的手中拿着一块宝玉，她的头顶上，一方橄榄绿的玉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脑子里面，一副好神奇的画！侧面的画！

看着看着，浮世就感觉自己有些迷惘，有些恍惚，他感觉画上的人像投射在那个淡影上，向他微微的笑！

好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色彩，熟悉的构图，熟悉的仪态，熟悉的身姿！

对，那眼神，好熟悉的眼神！

浮世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可是，他望向了仕女的眼睛，他感觉脑袋轰的响了一声，眼前像是出现一片无穷无尽的浩瀚的星空，哪神仙一样的仕女呢？

他刚刚这样一疑问，却看见女子峨眉轻展，含笑向他望来，眸里流淌着动人的光彩，这光彩，像是要摄人魂魄似的，直接穿透空间，仿佛就要钻进浮世的脑子！

就在这时，仕女的手中，那块璀璨的宝玉，突然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瞬间就弥漫整个空间里，像是要一下子撼动整个世界！

世界安静了！极其震撼般的般的安静！

“你的身上，怎么有他们的气息！”过了很久，一个轻轻的声音传进浮世的耳朵。

“谁？他们是谁？你又是谁？”浮世感觉侧面女人问的很突兀，他好奇的回问。

“呼”一声，浮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让他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无尽的石头，从仕女身后的透明塔室里涌出来，它们飞起来，铺天盖地的向自己砸来。

整个美轮美奂的空间里，一下子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大石块，一层一层的碾过，迅速的被这些巨大的石头掩埋。

菩提树，不见了。

月牙形水潭，不见了，

绿色的水，绿色的草，心形的叶脉，突然之间消失了。

一座透明的塔，和塔前连个巨大的一鸟一象的浮雕，在浮世的面前，慢慢被无尽的石头所掩埋。

眼前，无数的石头向浮世飞过来，它们就像填沙子一般，妄图将整个空间填满，将浮世也深深的淹埋进去。

“啊！”一声大喊，浮世转头拼命地跑，它拼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击中，接着，更多的巨石击打在在自己的后背，后脑和屁股上。

“好痛！”浮世感觉自己已经被击打的头破血流了，无尽的石块依然铺天盖地的向自己撵来，他大声嚎叫，拼命的奔跑，到最后，无数的石块漫过了他的脚踝，夹住了它的腿肚，覆盖过了他的屁股，他的腰身，他的胸膛，他的挣扎的脑袋。

最后，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砸过来

“救……”浮世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完整的音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慢慢模糊，就好像，自己被一座高耸的大山深深的掩埋在最底层。

“咚”一声，一块石头落下，浮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颤，浑身一阵痛楚。

“咚”一声，又一块石头落下来，它砸在自己身体上的石头堆上面，一层一层重压传来，仿佛要吧浮世生生的压死！

“咚，咚，咚……”一块一块石头，无日无夜，不休不止的落下来！

就在浮世感觉自己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他的灵魂深处突然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

“菩！”

顿时，他感觉一切似乎都静止下来，眼前的窒息感觉慢慢的在减弱，身后的重压也慢慢地在减轻，自己就像置身在一个罗斯方块消除游戏之中，眼前的巨大石头一块一块的从自己眼前飞走，消失。

“呼”一声，一块石头穿过自己的身体，往后飞快的飞走，接着，自己眼前许多的石头从自己身体间穿过去，飞快的飞走了。

仿佛，自己是一个影子，是一个透明的投影一般。

“啊，我变成什么了？那个美丽的女人那？那个似曾相似的仕女呢？” 浮世艰难的张开嘴巴，骇然的盯着眼前不断飞起的石头，不断穿过自己身躯的石头，他试图用手迎上去，拨开这些飞来的石头，可是，这些石块又从自己的手上穿过去，再穿过自己的胸膛，往后飞走！

“后面！”浮世猛然转过身。

浮世惊讶的看见，自己的眼前，出现一座乱石嶙峋的巍峨大山，它们像是刚刚被那些石头搭建起来的一般，却又像是存在了千年。

那山，只是石头垒起来，层层叠叠，直冲云霄。

从山的最顶处，一缕淡淡的光射下来，那光，是橄榄绿的颜色，清幽而又高远，像是一座前年的古刹发出来的禅影，又像是遥远的宇宙传来的光亮。

“菩！”

再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那座山，突然变成一个淡淡的影子，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山水画，到最后，竟然与眼前的灰色墙面融城一体，再没有任何的图案。

“这，是哪里！”浮世恍恍惚惚的问，眼前的这面墙，怎么这么的熟悉！

“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身后，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

浮世悚然转头，他看见，一个老和尚正坐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仕女呢？”浮世疑惑着问道。

“仕女今若在，画山何处寻！施主在这塔里呆了三年，可有什么感悟？”

老和尚一动不动的望着浮世，让他弄不清楚这三年，到底在哪里的经历。

“我，我才呆了三年！我怎么感觉像是很多年？”浮世喃喃自语，他慢慢回忆起来自己在塔室的经历，越是回忆，越是惊愕和诧异。

“施主在这里，第一年，只是一个问！脑子装满了无数多的问题，得不到解答，也得不到答案，一年的荒废，只是难为了被你啃成了块，嚼成了渣，最后在你的臭

皮囊里变成了淤泥的食具！” 一个小小的竹盒子和一个小竹盘依旧是凭空而来，出现在浮世的面前。

“施主在这里的第二年，只是一个忆！原本以为，你会反思你在这个世间犯下的罪孽，忏悔你所做下的滔天祸乱，没想到，施主的回忆竟然是在我的只言片语里，寻找你的答案！”老和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施主在塔室里的第三年，却是一个困！所有的美丽世界，都在这里，你以为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可是你找到的是无尽的灾难！它们将你掩埋，将你吞噬，到最后，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家人，你的家族，乃至这个世界，就会被困在这里！”老和尚说的最后，就显得有些严厉了，他像是在深深的自责，又像是在狠狠地警告。

“我，三年来发生的事情，难道都是假的？”浮世有些迷惘的问。

“真的，便是真的！假的，便是假的！谁又说得清楚呢？施主三年有了三念，那三念，又何止是三年？”老和尚淡淡的说，说着说着，他的身影似乎又慢慢变得虚空，变得缥缈，最后就要遁去。

浮世赶紧大声问，“那仕女，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座山是不是画山？”

“轰”一声，浮世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棍子似的，脑海里面的所有记忆，像是水银泻地一般狂乱的倾泻而出，到了最后，记忆越来越模糊，像是在被人抽取一般。

浮世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空，自己的记忆像是被掐掉了一截什么似的，他看到塔室里面的光线越来越亮，面前的塔室越来越简朴，自己的身下，不知什么时候还垫着一个崭新的蒲团。

浮世坐在塔室里，努力的回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恼怒的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却不想让自己的额头撞在了塔室的一块浮雕上。

“倏”一下，浮世突然隐隐约约记起了一句诗，一句自己似曾相似的诗句：

“仕女今若在，画山何处寻！”

浮世高兴极了，他生怕自己又忘记了，他赶紧在塔室里找了个地方，把这句诗刻在地板上，并在旁边署上了自己的名子“浮世”。

就在浮世弯下腰，再次看着自己的娟秀书法的时候，一个影子家族的队员跑了进来，弯腰给浮世行礼。

“我记得，刚才跟老和尚在这里下过棋，后来，他去哪了！”浮世疑惑地问。

“族长，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安排我们去找的那个老和尚，我们也没有找到。”队员说。

“可是，我记得老和尚把我囚禁在这里很久呢！”浮世感觉更迷惑了。

“族长，您在这里呆了还不到五分钟啊，我们都在外面呢！没有人来过这里啊！”浮世的一席话让队员也有些疑惑。

浮世站起来，他这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在塔室的三层，只是坐在一层，周围，许多的影子家族队员走来走去，那里还有什么老和尚！

“蹬蹬蹬！”浮世快速的跑到塔室的三层。

走到三层门口，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他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