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小的潜水器,在汹涌的海水里,左右摇晃。
海水突然汹涌起来,像是受到了一种挤压一般,暗流涌动。
从潜水器外面传来的声音,一改刚才安静而平缓的状态,突然间变得尖锐而剧烈,对潜水器的摩擦声却是突然大了起来,
潜水器前面,一片混沌和模糊,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但是也基本看不清方向了。
后方,突然之间变得更为模糊,蔚蓝的海水似乎被倒入一层浓浓的墨水,把整个海底染成漆黑一片。
就在海底的一个潜水器上,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顾不上留意外面的变化,他们的眼睛,惊恐的盯着与他们近在咫尺的玻璃罩子。
玻璃罩子里,怪物在拼命的挣扎。
那是一片绚烂的绿色花朵,在整个玻璃罩里一层一层多层次的展开出来,就像突然加快了生长的海底珊瑚,一层又一层不断的叠加,不断地繁殖出来,绿色的花瓣,绿色的花蕊,绿色的花丝。
那些花丝,是一根一根细长的绿色丝线,它们不断的缠绕,不断地抽枝,很快就密布了整个玻璃罩。
“它,它要把玻璃罩撑坏!”黑衣女人焦急的喊起来。
“它撑不坏!这个玻璃罩就是基地用来对付试验品的,特殊材料打造,家主大人,您不用担心。”男子心里也很紧张,但是还是小声的安慰着黑衣女人。
“你的潜水器开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到基地啊!”女人稍微平息了一下内心的焦躁和紧张,大声的责问男子。
“现在联系不上基地了!家主,恐怕……”男子叹口气,有些犹豫地回答。
“恐怕什么!”黑衣女子紧张的问,“是不是基地已经沦陷了?”
男子沉重的点点头。
“那一群蠢货,他们在干什么?所有设备都是对付试验品的,竟然让这么重要的7号试验品逃脱!”女人震怒的破口大骂起来。
“快看,快看,它还在变化!好像是,是族长大人!”黑衣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她突然听见男子惊诧的喊叫。
她“倏”的转过头、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微笑的老人,突兀的出现在玻璃罩子里面。
瘦削的面容,有棱角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微带一点笑容的厚厚嘴唇,还有那有些粗的像两把弯刀的眉毛。
他的耳朵……
“浮世,是你吗?”黑衣女人惊喜的扑过去,抱着玻璃罩,大声地问。
“米蝶,是我,我是浮世,你还记得我!”玻璃罩里面突然发出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
只是,当这个声音发出来,此时的黑衣女人,已经是泣不成声。
“浮世,浮世,我是米蝶啊,我等了你,足足50年啊!”女人泪流满面,他抚摸着玻璃罩,心里却是很多的酸楚和痛苦。
“我也时时刻刻想着你,米蝶!”玻璃罩里面,头发银白的老人动情的说,他的脸上,突然间有了很多的柔
情和体贴。
“家主,家主,那只是幻觉,里面不是族长!”男子看到此刻已经痴迷的黑衣女人很不对劲,就赶紧过去提醒她。
“不,他就是浮世,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我怎么会认错呢?”黑衣女人愤怒的瞪了男子一眼,“他是你们的族长,你,你现在就跪下!”
“噗通”一声,男子跪在了潜水舱的狭窄的地板上,他流着泪对黑衣女人说:
“家主,您是影子家族的未来,是家族的族长继承人,你可是要清醒啊,那个怪,怪,他刚才可是吃掉了我们得猎鹰队长,您不是亲眼都看见了吗?家主!”
“可是,他,他的样子,他的话,都是浮世啊!我怎么会看错?”黑衣女人心里一下子有一点迟疑和疑惑,“五十年了,他还是那个样子,满头的银发,那发型都是我给他设计的,那三七分的鬓角,怎么会有错!
还有,你看他的耳朵,一只耳朵有一段凹痕,那怎么会有错啊,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若男。
那个时候,米蝶是她的名字,可是,叫她这个名字的人,现在都不在了。
那个时候,十多岁的米蝶只是一个偷跑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女儿,跟着一个成天靠在工厂打短工的青年,住在一个破旧的简陋小屋里。
青年叫杉木,虽然是个穷小子,但是对米蝶很好,什么事情都依着她,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在工厂做工挣来的不多的薪水,一多半都是用在她的身上。
过着幸福拮据的小日子,是不是得回味艳羡一下过去的好日子,日子也就慢慢的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杉木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米蝶等了好多天,她终于跑到大街上去打听,跑到杉木工作的地方去寻找。
可是,当她来到杉木工作的工厂门前,她看到,几根粗大的木条封住了工厂的大门,木条上垂下来一块白色的布,白布上面,“欠债还钱”外加一个大大的感叹号,让她一下子惊呆了。
杉木出事了!
米蝶感觉自己的天,也一下子塌了。
就在米蝶绝望的徘徊在工厂大门口,摇摇欲坠就要跌倒在地的时候,一个男人,穿着笔挺西装,铮亮皮鞋,提着鼓鼓的公文包的男人,他经过自己身旁,轻轻的,那么绅士的扶住了自己。
“跟我走吧,什么都可以给你!”萍水相逢的绅士男人,轻轻在她耳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火热,这么让人难以抗拒的一句话。
她走了,义无反顾的告别了那个简陋而寒碜的房子,义无反顾的告别了曾经徘徊许久的工厂大门。
那一天,她跟着男子,走进了一个水州最美的山水园林一般的院子,高高的院墙,成群的仆从,美味丰盛的从不重复的美食,还有,一个体贴疼爱自己的男人。
那个晚上,男子对她说,“做我的女人吧,我时时刻刻想着你!”
一句简单的情话,如同一块世间少有的蜜糕,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一个
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她的全身。
就在那一刻,她感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瞬间亢奋起来,她不由自主的溜进了男人的宽阔的怀抱。
那个晚上,纵情狂欢的晚上,她咬下了男人的耳廊,她吃下了男人带着一丝丝鲜血的一小块耳朵!
她看着那块小小的伤口慢慢结痂,结成一块黑黑的血痂,就像一轮油黑的月亮,在后来的日日夜夜,慢慢的厮守和缠绵之中,她一直看着那块黑色的月亮。
有一天,她轻轻一碰,男人耳廊上的黑色血痂就脱落了。
一小块缺月,像是一轮闪烁在天空的靓丽的弧,划过米蝶的内心最温柔的地方,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自那之后,男人的耳朵就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它像一个弯弯的月亮一般,时不时的让痴情的自己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后来她知道,男子叫浮世,赫赫有名的影子家族的族长。
她更加心安理得的享受权利、财富和身心的愉悦,她知道,这是一个叫着浮世的男子,多情的男子,带给她的美好。
直到有一天,她,见到了杉木,一个在芸芸世界寻觅一个叫米蝶的女人很多年的男子。
可是,浮世告诉她,自己是杉木的婶婶!
他看见,惊喜的杉木一下子像是丢掉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盯着自己,那么狠狠地盯着自己,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她好似明白了一点什么,可是,面对已经惊愕和麻木的站在那里的杉木,她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语言,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自己做族长夫人太久,已经麻木了。
她更是知道,那块吞进自己肚子里的小小缺月耳朵,长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也在浮世的脸侧,露出了一块上弦月,时时刻刻照耀自己,温暖自己。
现在,这块温暖的上弦月又出现了,怎么能让她无动于衷!
潜水器里,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也只是一瞬间的回忆,黑衣女人苍老的妩媚面容,绽放出像是一个少女一样的羞涩和柔情。
她想起了自己放在黑色房子里面的铁塔,里面闪烁微弱灯光的小铁塔,小小的铁塔里面,有一丝浮世的魂魄,每天他都能感受到浮世的气息,感受到他跳跃的生命体征。
她坚信,勇敢坚强睿智的浮世,和他的半块弯月,一定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勇敢的活着,他一定会在某一天站到自己面前。
那是自己能够坚强的活下来,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唯一的原因。
而现在,他,浮世,就这样出在自己面前。
玻璃罩子里面,那个面容,没有过多的话,只是出神的凝望着她,却又像是有千言万语,无法在一个瞬时说的完,道的尽。
“你,这些年去了哪里,自从你踏上黑河之旅后,我就没有了你的消息,我到处找你的消息都找不见?”黑衣女人趴着玻璃罩,动情地问。
“我是影子家族的人!我在完成家族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