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带我下去,孩子,嫣然还在等我救她!”
人形茧子没有意识到两人抓紧了它的目的,还以为是要把它往飞鸟塔下抬,一边说着话,心里一阵乐呵。
“好,好,孙爷爷,我们现在就抬你去!”知秋心里是怒从中来,他冲着孜云感激的眨眨眼,喊道,“孜云,加把劲,咱们把敬爱的孙爷爷抬出飞鸟塔吧!”
“好的,知秋!”孜云回敬了一个眨眼睛,赶忙愉快的因答一句。
“嗞嗞”一声,两人就抓着人形茧子的胳膊,抬起人形茧子,飞快的跑起来。
“去哪?去哪?你们这是去哪?怎么不是往塔下走?”人形茧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挣扎着尖声问道。
“禅叶随风起,大茧应光生。孙大爷,这难道不是刚才说的吗?我们抬你去有光的地方啊!”知秋这才大声的调侃起来,心里却在骂,狗东西,真是狡诈的很,骗老子叫了你好半天的爷爷不说,还企图让我们带你离开飞鸟塔。
“孩子,飞鸟塔外面才有光呢,赶紧带我下去啊!”人形茧子还是没有放弃努力,最可恨的是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露了馅儿。
“哐”一声,知秋实在忍不住,他一边飞奔,前额一个甩头,撞在人形茧子没有面容的脸上,“孽畜,你到现在还想欺骗老子!老子现在就送你上墙!”
“不要,不要,你们赶紧放开我!”人形茧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它拼命挣扎着,发出一股一股强大的冲力,试图挣脱两人的束缚。
“你这个蛊惑人心的恶魔!蛊惑了影子家族,让他们自相残杀,残忍凶狠,吃人肉,啃骨髓,还吸人魂魄!”知秋一边狠狠地说,又是一个猛的撞击。
“啊!”怪物不由得大叫一声,它大声喊道,“放下,放下,他们不都是你的仇人么,他们剪下了你的手指,还抢了你的宝贝,我帮你报了仇,你应该感谢我!放了我,放了我!”
“我的仇,我来报!”知秋更是愤恨了,“孙大爷为了救你,舍弃自我,毅然决然让你钻进他的身体,他的大脑,可是你,没有一点感恩之心,转头就来迷惑我们,妄图逃跑出去,违背你的承诺!”
“是他自愿要做我的宿主的!”怪物依然在为自己狡辩,“既然让我成为主人,就应该听我的号令,你们,自然也应该听我的号令!赶快放了我,我出去以后,找到新的宿主,就把那个老头还给你们!”
“我听你个头!”知秋愤怒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又是两下连撞,说完话,两人已经跑到了塔室边上那个丑陋的人形凹陷的下面。
“放我!放我!”
怪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争辩没有任何效果,他开始疯狂的挣扎,用尽全力开始四处碰撞,妄图挣脱两人的束缚。
孜云还是力气小一些,被人形茧子一顶一挣,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让它挣脱出去。
“嘭”又一声碰撞,这个时候,孜云的手已经快要抓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被怪物茧子撞翻在地。
“孜云!”知秋惊呼起来,他紧紧抱住怪物茧子的另一只胳膊,眼里看见惊险的一幕,却是无能为力。
孜云的身体在慢慢倾倒,她紧咬嘴巴,鼓起劲,咬破了嘴唇,尽力不让怪物茧子从自己手上挣脱出去。
可是,她的身体倾倒了,她的手一滑,已经抠不住怪物茧子的胳膊了。
知秋感到有些失望,他不敢想象怪物影子再次带着自己飞上塔室上空的情景。
突然,知秋惊讶的看见,在孜云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像是一个女人的身影,淡淡的身影,只是把孜云轻轻一托。
孜云,竟然站稳了身形,她居然又一次拽紧了怪物的胳臂!
“咦”知秋一声惊呼。
“嗯!”孜云也感到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倒下?
“孜云,坚持,一,二,三!一,二,三!”知秋又看到了希望,他开始喊起了口号。
随着知秋的口令声,两人晃起人形茧子,就把茧子举起,“滋滋”一声,摁进了墙上的凹陷里去。
没想到,这人形茧子仿佛就像是原来从这个墙上凹陷中剜出来的一般,不大不小,放进去正合适。
“真是神奇!”孜云看着知秋,两人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没等两人惊叹,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人形茧子一放进去,知秋明显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从菩提树叶子上传来。
放眼看去,那些捆绑茧子的菩提树叶,正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哗啦啦”一声,那些叶柄,由青绿变成翠绿。
“哗啦啦”不停的响声传过来,绿色由叶柄延伸,那些叶脉,逐渐有了淡绿的色泽,又慢慢变成嫩绿的叶肉般的颜色。
这些叶子,就像紧紧箍住丢失的宝贝一般,紧紧地缠绕住茧子,一圈又一圈地拽着,紧紧地箍着。
“哗啦啦”,塔室里,菩提树藤猛烈的摇晃。
“啊!不!”人形茧子一贴上塔室墙上的凹陷,就凄惨地尖叫起来,仿佛一下子被烙在了火里一般。
接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人形茧子脑袋里钻出来,“%……*%*#¥#!”
这个声音,孜云听不懂,知秋也听不懂,可是这个声音却不断地发出,连续的音节,像是一个深夜的咒语,又像是来自奇怪星球的讯号。
塔室里,菩提树藤摇晃的更猛烈了。
突然,在封闭的塔室里,一股激烈的风卷起来。
“好奇怪的风!怎么会有凤?”知秋更诧异了。
小小塔室里,风激荡起来,把塔室里的菩提树叶子卷起,大风扯着菩提树叶子,一片接着一片,最后是一堆接着一堆,向人形茧子的位置猛烈的扑了过去。然后,顺着人形茧子身上菩提树叶捆绑的脉络,一层一层的粘贴,缠绕。
人形茧子不再叫了,它的身体慢慢变得模糊,变得与整个塔室浑然一体。
慢慢的,那张人形茧子的面容不再是一片模糊,他的轮廓显露出来,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一张苍老的有点慈祥脸,慢慢显露出来。
“孙大爷!是孙大爷!”孜云惊喜的叫起来。
这张脸孔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言语,只是慢慢的凸显出孙卫国老人的慈祥面容,就像一个虔诚的雕刻师,正在一刀一刀不停的雕刻,慢慢修磨,慢慢着色,耐心而又专注的创作自己的作品。
塔室还在起着变化。
塔室里的风慢慢的变小了,那些菩提树,一根一根的菩提树,随着大风的吹动,树上的菩提树叶子慢慢的变少,直至最后,绿色的菩提树叶全部被风卷到人形茧子的图案上。
终于,树叶尽了,整个塔室,除了一个不断嬗变的人形茧子,只剩下那些菩提树干,菩提树藤,菩提树枝。
突然,人形茧子上,孙卫国老人的脸动了一下,只是微微的一动,隐隐约约传出来一个声音:
“仕,女,今,若,在,画,山,何,处,寻!”
是的,这正是飞鸟塔一层塔室那个塔洞里,知秋和孜云发现的那句诗。
“是孙大爷!这次是真正的孙大爷!”知秋激动地说。
“是的,只有孙大爷才知道这句诗!”孜云高兴得热泪盈眶,她大声喊叫着:
“孙大爷,孙大爷,是您吗?”
“是,我!”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孜云看见,孙大爷的嘴唇,很是吃力的动了一下。
“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把您救出来!”知秋也流泪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能听见孙卫国老人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了希望。
“仕女,画山,我终于,又见到了你!”孙卫国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孙大爷,你说什么?哪里有仕女?什么是画山?”孜云也是一头雾水,她大声地问面前的老人。
“我是,守塔人,不能离开,我在这儿,不能放出任何妖孽!”孙卫国老人终于说话流利起来,“这是画山的秘密,也是对仕女的承诺!”
“什么秘密?什么承诺?”知秋不由得开始伤心起来。
“黑象出,飞鸟起,菩提活,宝塔空!你们是,画山来的!早晚会知道自己的使命,机缘!不可说!” 孙卫国老人却只是这样回答,他转而问孜云:
“小姑娘,还记得我的嘱托吗?”
“孙爷爷,我当然记得。”孜云大哭起来,她大声说:
“第一个,找到孙嫣然,国际学校的五年级寄宿学生,她的鼻尖和耳后各有一颗黑痣;第二件,把今天找到的东西带到画山,找到灯家老族长,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情!”
“很好!很好!”孙卫国的脸绽放出一个微笑,“知秋、孜云,你们都是好样的,为了这个使命,你们赶紧离开吧!离开这个飞鸟塔!”
“孙大爷,你还没有死!我们救你出来好不好!”孜云呜咽着说。
“去吧,我的孙女,小嫣然,界蓬,水洲!”孙卫国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然又没了声音。
“孙大爷!”知秋大声喊着。
那个面孔,慈祥的面孔,又慢慢地变得模糊,变得没有表情,最后完全消失,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无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