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临安城外,许介老爷的大船顺江而下,王都已经遥遥在望,当天夜里邵司马和江左道名士宴请右相,谈论的都是家国天下事……结果此时变故,江湖第六高手的起蚩极杀来……我大宁朝右相,命在旦夕!”
“这起蚩极虽说是江湖第六,但是因为身为邪道中人,排名天然就要低一格,就这样还能入江湖十大高手之列,可见不一般。有人说,起蚩极真实武功,应该能排到前四去,所谓四大高手‘风生水起’,风痕炼,生息叹,长水家主,起蚩极,这种说法,就是这样来的……”
大宁王都的巷弄,有茶摊上的老者,对几位茶客,讲述着这桩近期已经是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开来的事情。
“然而谁能知道,这起蚩极率西域三邪这等一等一高手和随从,布下滔天杀阵,却拿给四位神秘游侠给撞破。”
“据说那之后怪僧毬桑也被擒下,审讯之中,表明起蚩极这群西域邪道受托杀人,明里暗里的线索,都指向大都督那方……宁皇震怒,朝堂之上,只怕又有一场风云……”
“这些先且不表,那四位最初的身份,是那与右相府有姻亲的当年许介老爷同年骆云生独子,家道中落赶来投奔的骆宾,许介老爷感念故人,更把他视若己出,此事你们之前也有所听闻……”
“但说来黯然,右相府事后调查,这位骆宾骆公子,早就因为生活困顿,在瓮村老屋卧病,而去年翁村因为一场山洪垮塌,整个村子都被埋了……”
“是的,到来的并非骆云生之子,而他身边的一书童,一伴读,一小丫环,真实姓名,真正身份,也无可追究考据了,就像是昙花一现……”
“当时拜剑庄二小姐命在旦夕,那位扮作书童,身负绝世武功的年轻人出剑救下,而后就拳攻起蚩极。据说那一战,皎月无光,天火四溢!”
一说起这种时刻,旁边的人就伸直了脖颈,张望倾听,同时在徜徉着,脑袋里想象着那样的场面。
“起蚩极,在天空之上,被那枫子阳评价为‘天神拳法’的年轻人一拳震断心脉……”
“那一拳之下,西园公子王晋元据说得到了很大感悟,由此闭关……拜剑庄庄主李秋意,事后明言说生息叹法座亲至,金刚神功也未必能竟此功!”
“因此,天一道掌教风痕炼广**道帖,邀这位除去邪道魔头的年轻高手叙道。生息叹法座也广张金刚法榜,言明对方只要在全国任何一所寺院歇脚,他必亲至拜会!”
旁边人道,“这么说来,那个男子年纪轻轻,武功高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又师承何方?”
那说书人的蒲扇老者摇头,“不可查,不可考。有人说那四人是极西之地鬼谷老人的传人,纵观我大宁江山众多年轻俊杰,也只有曾经风痕炼掌教和生息叹法座寻求之不得,传闻中的鬼谷老人,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
亦有人说他们是前代十大高手的后人,是以那般年龄能有一身惊人武艺,但既有那样武功,又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为何又如此淡泊名利?
年轻人,难道不知自己身负绝学,当得上被这天下武林推崇,还有护卫右相的功劳,大宁皇甚至要以一千金重酬为谢,更有无数封赏,可那一战之后,他们就离开了,消失于江湖,再无踪迹……”
……
此时的街道边,杨晟等人就在茶铺不远的位置,听着这些事迹,四人对视一眼,在峰内三个外门弟子一个内门,成天有上顿没下顿的,没料到有一天,这下山来还成了人人口中的大侠客。
杨晟觉得,难怪经常听到隐秀峰上的弟子说,在峰上修行,不如在俗世逍遥快乐。可人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俗世生活固然也能快乐美好。但自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人道究竟是何处境之后,就会明白此间南苍洲随处可见的俗世盛景,也不过是此时沦陷的中神洲的昨日升平。
如果那场古妖之祸不能抑制,迟早有一天,此间安平宁静的世道,亦会一去不复返。
“那一千两金子没办法去领了……估计能买好多东西的。”耳畔传来青荷的叹气声,听到一千金的封赏,她的眼珠子都大了,那得是多少碗定州那个茶水铺价格榜头牌的麦冬暑水啊。
玄睿则是挤眉弄眼看向修远,“没最后看一眼你的许小姐?”
修远怔了一下,道,“莫沾因果,莫惹红尘。”
他说的很平静,可是,声音却很晦涩……杨晟心道,此时的修远,他也只是一个少年啊。
杨晟开口,“那就去交接吧。”
四人抬起头,就看到了面前大大的奎光楼招牌,然后拾步而入。
依原样交上了名牒,然后上了楼,在这座只比定州更豪华的王都奎光楼上,他们又遇见了黄闰仕师兄。
黄闰仕一上来就仔细看了看他们,似乎在看他们是否完好无损,不住点头,“了不起啊,了不起……我们得到的情报上只是显示宁朝大都督曹魏联络了邪道最擅长刺杀的高手,原本估计只是毬桑,浮屠那个级数……谁知道不光有三邪,最后出来的还是起蚩极……行走等级顿时从原来的‘白露’,跳过了‘寒露’,上了两个级别,变成了‘霜降’级了。”
善事堂行走有等级,分别代表难度和危险程度,又被称之为“字验”,前三级,是白露,寒露,霜降。
四个人有些凝固的看着这位师兄,嘴角抽动了几下,敢情你这奎光楼的情报,也很不靠谱啊……
杨晟只是想着,若不是从师门胖道人那边学到了搬山意境,他的搬山功抗衡起蚩极,否则以四人之力,合战起蚩极,胜率大概不到三成。
“我得到是起蚩极的消息后,发现超出了你们行走的任务级别,就紧赶慢赶的追你们去了……好在赶到的时候,见证你拳毙起蚩极,真是让人目眩神驰啊!我蜀山宗弟子,哪怕只是外门,果然都人才济济……”
看到黄闰仕神情,杨晟嘴角又有些抽抽了,现在不是你在那陶醉的时候啊,难道没有反省一下差点把我们都给害死吗?
好在黄闰仕口中提及了一些行走的关键信息,他问道,“你意思是,如果超出了我们应付的能力范围,你们也会介入?”之所以是“你们”,是杨晟他们知道黄闰仕的这个奎光楼,只是大宁王朝的设置,在其他地方,仍然有这样蜀山宗设置在人世的“接头站”。
“当然。”黄闰仕点头,“一旦超出你们能力范围,就会有附近能应对的蜀山门人前往救援介错……”
杨晟想到了有人世行走的门人再也没有回来的情况,问,“也会有救援不及的情况吗?”
黄闰仕点了点头,很实诚道,“一般都来不及。”
四个人的微笑很是尴尬。
这么说来,要不是杨晟,他现在就该给他们上香了。
该是说你说话太直白一点不拐弯抹角,还是感谢你如实相告。
杨晟觉得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问,“那到时候如果你赶到了,会帮我们对付起蚩极?”
黄闰仕点头,“当然。”
玄睿极好奇问,“你和他,谁输谁赢?那可是江湖第六高手……”
黄闰仕用手指背捋开了额前的小波浪卷,潇洒的一撇头,“怎么会如此相比,不过要说比还是可以比,此前有一人,论起肆虐江湖,起蚩极给他提鞋都不配,你们师兄我一只手把他打成了渣渣,不过那种时候,当然不能光明正大,行走江湖,总要取个代号,我就随便起了个,自称是……鬼谷老人。
你们懂得,要有牌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