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之神 第三十八章 破局之人

韩非向后看去，只有一片历经战斗的废墟，已经横在地面上的十几个失去战力的败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小鬼，你还有胆子诈我？”韩非带着阵阵低笑回过头来，一把揪住莱恩的衣领，并轻松的用单手缓缓将其提离地面，“最后一次机会，接下来，我要一拳打碎你这肮脏混血种的脑袋，并踏过你的尸体去闹市区大开杀戒。怎样，要不要试着抵抗一下？用你的力量来阻止一下我？”

“总部的命令，我绝对不会违抗。”面对威胁，莱恩那异色双瞳之中依旧平静如常，“我已经将现场的情况发送给了总部，很快，总部里那群作战经验丰富的执行官们就将抵达雨城，他们才是能真正阻止你的人。动手吧，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韩非。”

“那你就错了，小鬼。”握指成拳，韩非慢慢抬起手腕，“谁都阻止不了我计划的完成，而且，地狱并非我属，等待着正义的，只有天堂！死吧！”嚣张的狂笑声震耳欲聋，面对那挥向自己的杀拳，莱恩闭上了双眼。

抱歉，局长，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轰嗡嗡嗡……

嗯？什么声音？

一道光束突然笼罩了二人，发动机的轰鸣声极速逼近，韩非迅速回过头去，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只正在油门驱使下飞速旋转的粗粝轮胎。

恐怖尖锐的摩擦声带着飞溅的火花在韩非耳边炸响，一台不知合适出现的摩托竖起了前轮，并在自己的脸上飞驰蹂躏而过，巨大的冲击力迫使韩非向后仰倒而去，身体轰然倒地，而那厚重的摩托后轮也正巧在半空落下，狠狠地将韩非的面具连带整个脑袋一并碾进了地面之中，无数碎石飞溅而出，而挣脱开束缚的莱恩也随之被惯性甩至一旁，此时正趴在地上惊愕地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天堂是吗，懂了，我这就送你上去见那老头。”

摩托疾驰而过，急锐的刹车声响起，骑乘之人熟练的操纵着这钢铁载具漂移回旋，并开始发动第二次冲锋进击，一柄泛着寒芒的短刀在轮侧亮出，如同古时的重骑兵面对步兵拔出长剑，准备如收割野草般结果敌人性命。

两道红光猛然大亮，韩非双掌一拍地面，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翻身而起，腰间长带揭去伪装，一柄古式的雁翎长刀以横斩之势与迎面而来的骑兵斩击锵然相交，刺眼的火花一瞬而逝，二人交错而过，只空余金铁相交的嗡鸣还在半空中回荡不散。

骤停的轮胎擦地滑行，摩托骑手停稳座驾后单腿撑地，手中布满裂纹的短刀微微颤抖了几下，随即自行分解坠地，在脚边敲出一阵轻轻的零落之声。韩非抬手看了看长刀的刃面，上面并没有他期待中的血迹，面具之下，一道狰狞的笑容勾起，他回过身来，用泛着猩红光芒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名骑手的身影。

“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这种事？”

周边的照明设施都早已在战斗中破坏殆尽，借助面具的夜视功能，韩非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驾驶着摩托的身影全貌。纯黑色的长风衣与内里贴身的西服，束成马尾的长发，以及那黑框眼镜下冰冷的双眸，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正是死而复生的轩一。

“轩……轩一？你这不是没死嘛！哈哈哈哈！”桑德斯捂住脸上布满瘀伤的伤口，倚坐在一处断壁旁边惊喜地大笑出声，却又因肺部的创伤开始咳嗽不断。而另一旁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颗石龙脑袋的约翰逊局长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有那个男人在，就不存在什么危急情况了。

莱恩撑起身体，有些疑惑的看着轩一身着的黑色风衣。是总部的……援兵？确实是相同的制服，但是……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种纯黑色的样式？

“还记得上次离别前我说过什么吗？现在，我来兑现诺言了。”打火机的金属翻盖锵声滑开，轩一在怀中掏出烟盒，甩出一根衔在口中，星点般的火苗燃起，微微照亮了轩一那副一如既往的散漫的脸庞，“医生，这里的伤者就辛苦你了。”

他在跟谁说话？

异样的感觉在身后传来，韩非侧脸望去，他看到自己脚下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之中，竟慢慢浮出升起了一道身着瘦长黑袍、头戴如中世纪医生般鸟嘴面具的怪异身影，此时，他正沉默着微微点头，似乎是在回应着来自友人的请求。

记忆逐渐清晰，韩非终于回想起来，在他“杀死”轩一的那一天，在他眼睁睁看着被被斩作两截的尸体坠入河水之前，那个浮空的半死之人，确实用唇语对他说了什么。

他说的那句话是一句老电影的台词。

【i willbad i will kill you.】

当我下次回来，我会彻底宰了你。

“这么自说自话，当我不存在的话，我会很伤心啊，轩先生。”韩非提起长刀，冷笑着双手握住刀柄，“你能复活，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那又如何？死在我手上一次的你，出现在这里又能改变什么？”

“你蠢啊？我当然是出于故意才会败在你这种杂鱼手上。”烟雾缭绕，轩一嘴角搭着香烟，抬起一根手指嘲讽似的地在面前摇了摇，“经过长久的潜伏与表演，本性不断强行压抑，当目的达到时，快感在揭去伪装的瞬间就会一股脑的释放出来，在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我不去发问，你也会竹筒倒豆子般把计划在我这个奄奄一息的猎物面前全盘托出吧？这么明显的表演型人格，不去利用一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浪费了。”

“少来这套，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重要信息。”韩非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长刀呼啸飞斩，只见原本不过三尺的刀身此时突然电光大放，密集的电路缝隙在刀锋间骤然放亮，而与韩非距离大约三十米以外的轩一，只觉眼前某种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莫名的热浪扑面而来，远远看去，轩一的身影竟然已被刀锋斩进大半！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摩托车之上，黑雾极速弥漫，韩非眼中红光微微一缩，那道隔空的斩击砍进轩一的身体只是光线错觉，而那缠绕着电流正不断刺出火花的刀锋，此时正被轩一紧紧的我在了手中。“初次见这招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某种高超的剑技，超出距离命中目标，同时还无坚不摧，着实让我想不到破解的办法。但是，在我修复身体的途中，我观察了自己的伤口，终于转换了思路。”

轩一抬起手腕，露出了自己握着刀锋的手掌，也让这武器的真实面目在月光的照耀下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首先，那是已经不能称之为【刀】的形态，原本那古朴的雁翎刀造型此时自然分裂成了难以计数的纤薄刀片，正是这样才使得它足以挥出超乎敌人预料的斩击射程。而将这些刀片连接在一起的，是附着着具有极强磁性与高温的实体电流，这使得它在挥出的同时，即使目标没有被刀锋所斩破，也会被足以熔解一切的热量截断。现在，这柄名为【链刃】的武器，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与其称之为【刀】，倒不如称呼其为与长鞭同种类型的【刀索】更为贴切。

皮肉的焦糊味弥漫而出，在轩一的手心之中，灼热的高温电流正不断与有着修复作用的黑雾疯狂搏斗，然而，那种熔岩般的热量所带来的破坏力，却丝毫敌不过这无声无息的愈合能力，在【死之雾】的加持下，轩一几乎是以完好的状态控制住了这柄凶器。

砖石翻倒，刚刚在废墟之间爬出的金牙道长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不经意间，他往轩一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正是这一眼，却让他再没移开视线。

那道黑雾…………那是死之王的力量！

“如果非要听到计划全貌才能进行下一步，那我早就放弃这招了。”轩一戏谑的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手中无能为力的刀锋，任由其缩回主人手中重新恢复长刀状态，“我记得，你说的是要在今晚，让整个雨城被拖入战火之中，对吧？”

韩非心中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一个在联合帝国治下的领地上所建立的城市，周围再无其他实力，如果要开战，那就只能与帝国开战了吧，那么……什么才算是开战呢？”青雾在轩一唇间悠然飘荡，“答案是——用某种足以震惊世界的方式，来达到挑衅帝国权威的目的，从而使帝国内部那群向来看残存异族为眼中钉的鹰派势力获得借口，到那时，雨城确实会覆灭于战火之下。”

说到这，轩一摘下香烟，用燃烧的烟头指向韩非，冷笑着说道：“你的计划，背后隐藏着极深的政治动机，再加上那把刀索以及你的面具，那里面所囊括的科技远非一人之力就足以制成。这都说明一个事实，你，不过是个棋子，在你的背后，有着一个更加深谋远虑的人物在支持着你的行动！”

压抑的沉默弥漫开来。

面具之下，韩非第一次露出了困兽般的表情。

距离计划完成，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