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之神 第三十一章 协奏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嗅到过外面的空气了。”一名身着橙色囚服的老者在夜风中贪婪地大口呼吸，“在高墙之内，日复一日的劳作、吃饭、睡觉，尚且感受不到有何异常，直到现在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自由】是种什么体会了。”

在他身旁，无数同样身穿囚服的罪犯们深以为然的点着头。他们刚刚在韩非的协助下，在那所他们曾以为要从中度过余生的雨城监狱中成功完成了越狱，此时，他们站在雨城边缘郊区的原野上，带着燃烧般的视线将目光远眺于地平线上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韩非兄弟说，我们现在是完全自由的。”一名囚犯咧起嘴角，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看那道火光，警局现在已经完蛋了！没有人能再把我们抓回去！韩非告诉我们，现在我们可以回到雨城，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这句话如同激励了众人，黑暗中涌动的人潮瞬间爆发出一阵嘈杂的怒吼——

“妈的，那个混蛋在当年竟敢举报我，老子要回去杀他全家！”“我只是没钱花了想弄点小钱而已，那个臭老头竟敢报警！看我不回去把他腿打断！”“女人！又能看到女人啦！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今天老子要玩个够！”“哼，想见的人太多了，从哪个开始杀起好呢？”“你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择我……好恨啊，我要跟你一起去死！”“爆炸！爆炸！我的乐趣终于又能好好再来一次啦！！爆炸就是艺术啊啊啊！！”

脚步声起，人头攒动，在月光的照耀下，失去束缚的罪恶洪流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向着城市狂奔而去。

出发！去向那座背弃了我们的城市，去复仇！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呵……一群白痴。”

在空旷的田野间，一道立于长途公路旁的大型广告牌之上，韩非蹲坐于顶端边缘，看着奔涌的人群暗自冷笑，计划到目前为止，都在有条不紊的按照他预想中的步骤逐渐实施，在韩非看来，这座城市的覆灭已经成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或许该汇报下战果了。

想到这，韩非在兜中掏出了一部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短暂的连线音后，这部手机上唯一存在的号码得以拨通，紧接着，一道经过电子合成的中性声音从中传来:“密匙？”

“426334。”韩非熟练地回复了暗号的对接程序，电话另一头稍作沉默，随即再次开口道:“密匙对接成功。进行得怎么样了，你那个所谓的【计划】？”“细节暂时保密，但可以透露的是，整件事进行得相当顺利。”

韩非的语气中略微透着一股得意，这让通讯对面的那个dr.吴皱了皱眉头:“记住要严谨行事，虽然第二代面具的性能比起第一代提升了三倍左右，但仍然不是完美无缺的，各项数据还在调试中，不要轻易涉险，别忘了你自己的

【身份】。”

“嘁……我明白。”沉默半晌，韩非冷淡地回应了一声，“现在整个雨城已经被我搅成一锅粥了，危险只会降临在这群罪恶身上，不可能会再有人能对我造成威胁。好了，我已经汇报完毕，如果没别的事我就结束通讯了。”

“等等。”一阵键盘敲击声在电话中传出，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我看到【链刃】的使用记录刷新了，在二十个小时前新增了一次记录，是你用过了？为什么又没有申请？”

“哦……那个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韩非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在之前我遇到了一个人类，他明显是个站在异族一方的叛徒，且实力看上去略微棘手，我觉得他会对计划造成不必要的阻碍，所以就用了点小计策，把他在偏僻处用这玩意儿给肃清了。怎么，有什么不妥？”

“不妥的地方多的是。”电话中的声音隐隐有了些怒气，“【链刃】操控难度极大，经过调控之后依旧是个不稳定的危险半成品，这种所以下次使用之前必须先对我进行申请！”

“好好好，你说了算。”韩非强忍住把电话捏碎的冲动沉声回应，对面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随即轻咳几声，试图在这不愉快的气氛上转移话题:“你刚刚说……那个人类很棘手？这很不正常，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所展现出的数据，已经远远凌驾于大部分异族的基础值之上。理论上来说，你现在的力量、速度与防御力，对比人类这一种族应该是压倒性的胜利，绝对不会产生忌惮的感觉……真是奇怪，他是什么人？”

“原来除了各种没完没了的数据，你也会对别的事产生好奇啊。”韩非的冷笑中透出一股嘲笑的意味，“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高估了他的实力，很轻易的就解决了他，按照时间来算，他的尸体应该已经顺着河道漂进太平洋了。如果你真的很好奇的话，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他叫轩一，不过连我都没查出这个家伙的任何资料就是了，估计是个假名……嗯？dr.吴？你还在吗？”

说到这里，韩非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发现在他说出【轩一】这个名字之后，在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气氛变得极其凝固。这样安静到窒息的通话持续了半晌，一道咖啡杯失手坠地被砸碎的声音从中传来，从震惊之中被惊醒了的dr.吴这才如梦初醒，口中持续喃喃低语着令他惊愕到失态的话语。

“你说……你杀死了谁？”

…………

桑德斯站在人群四散奔逃的街道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燃烧着的废墟，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警局会突然爆炸？！”

就在几分钟之前，因为收到了韩非在雨城警局自首被收押的消息，以桑德斯为

首的数十名兄弟会骨干当即决定，后方暂时继续集结部落族人，由自己这批人先行出动前往警局，意图在韩非被转移之前将其截杀。目标敲定后，桑德斯立即带领着这批亲信精英朝着雨城城中心一路长途奔袭，利爪直指警局。

然而，正当他们离目的地只剩一街之隔的时候，恐怖而剧烈的爆炸瞬间升腾而起，砖瓦飞溅，石碑倒塌，作为雨城和平象征的警局在刹那间便被由内而外爆发的冲击与大火吞噬。而桑德斯一行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气浪狼狈的吹飞，各自摔落在被惊慌奔逃的人群所占据的街道之上。

“首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没看到韩非的影子！”一名灰毛狼人来到桑德斯的身边，按住肩头的擦伤连声问道，“这火势太大了，就算韩非没被炸死也得烧死了！”

“还管什么韩非！救人！快看看附近有没有被爆炸溅伤的路人！”桑德斯在手下的询问声中如梦初醒，随后立即飞身而出，奋起一脚踹开了道路旁的消防栓，一道碗口粗的水柱冲天而起，随即呈伞状淋漓落下，“泰瑞！汤姆！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水管和压力阀，接上水龙头！在消防车来之前尽力扑灭火势！芬布迪！带上几个人疏散群众，看看有没有人被刚才飞出来的混凝土块砸伤！”

一连串的命令传达而出，说到最后，桑德斯撕开外套在水柱前打湿，随即凌空一甩披在了自己背后:“剩下的人！跟我进火场，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冲啊——！！”眼见自己首领直接一头撞进了火场，原本畏惧火焰的野性本能瞬间被沸腾的热血所盖过，众狼人纷纷砸碎路旁商店的橱窗，从中抱出了大批扯下的窗帘送到水柱前浇得透湿，“狼人一族！跟随首领的脚步！冲啊——！！”冰冷的湿布裹住身体，狼人们一齐大吼，全部朝着燃烧的警局废墟狂奔而去，数道水龙射向火场，狼人一族开始与无情巨火展开厮杀！

…………

雨城南部，河流与海洋交汇之处，一道身着童装版管家制服的小小身影坐在河岸上轻轻晃着双脚，在她身旁，罗盘上用于定位的光点突然闪动起来。

“啊……终于找到了。”

…………

“听我说，1号。”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变得极为严肃，甚至用到了这个韩非早已不记得的名字，“现在立刻放弃所有计划，全力撤出泽卢瑟岛，绝对不要再进行任何多余的停留！我会派出快艇在海岸线一带进行接应，动作要快，这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诡笑面具的双目之间，原本如燃烧般放亮的猩红光芒因疑惑而微微黯淡。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电话对面的人紧张到如此失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