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在屋子里手握一根铁棍再掏炉子给自己煮茶,外边天空阴的可怕,北风嘶吼声中夹着毛毛雪,祖可法站在瞭望塔上看着正南方向缓缓而来的一支队伍知道那是祖泽润回来了,于是转头朝下边常宇所在的屋子看去,他心里有些恐慌。鱿
他很怕这个大太监把他叫去问话,问一些他在清营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在清营那边做过大官,跟着鞑子攻打过锦州,宁远等等,杀过明军,也跟着鞑子入关掠夺过……
祖大寿在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个依靠,祖大寿一走,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还好,大太监并没有立刻叫他去问话,但他也知道早晚的事,否则不会让他二人留在塔山堡了。
至于让他俩留下的用意,明面上说是帮手,实际呢,他心里真没有底。
他不知道大太监是要考验他们,还是趁机……杀掉!
当然,大太监不会留人把柄的直接把他俩杀掉,但在交锋最激烈的前线,想杀个人有太多方法太多借口了!
假若他真的要杀自己,是伸头就戮,还是……鱿
可不管是认了,还是反抗,这都极难取舍,无论生死都非他一个人的事了,会关系整个家族的荣辱
沉浮!
待大哥回来再说吧,想必父亲必有嘱咐。
而且事情未必就是自己想的那么阴暗,毕竟那太监对父亲甚为托重,而且要杀自个几个早杀了,不用等到现在。
祖可法在上边患得患失,常宇则屋子里却是悠然自得,屋内温暖入春,喝着茶磕着瓜果看着外边风雪,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清静时刻。
虽然此时祖大寿都已经走了,可屠元等人却都还没起床。
毕竟昨儿一场酣战,众将士都疲了,加上他们几个昨晚又饮了酒自是贪睡些,又何况风雪天不用出兵,起那么早干嘛呢。鱿
出人意料,最先起来的是番僧多吉,他是闻到肉香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进来,看到桌上有肉便伸手欲抓,忽然看清楚旁边有个人,定眼一瞅,咦?
“你瞅啥?”常宇一时间觉得这货在梦游。
“瞅你咋……”番僧顺口就要开喷,还好清醒的快,赶忙拱手施礼:“督公大人,小僧……”
常宇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去洗漱再来吃,能不能注意一下个人卫生!”
番僧连忙应了,跑出屋外在雪地上捧了一把雪揉在脸上,然后又搓了搓手,颠颠的进了屋:“督公洗好了”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盘羊肉。
番僧是可以吃肉的,他们有个什么三不,大概就是不是我杀的,杀的时候没看到就能吃,再说了即便有戒律,这货连人都杀了,何况吃肉。
“别一个人全吃了,给他们留些”常宇叹了口气,番僧大喜,嗯了一声抓起来就狼吞虎咽,常宇听他吧唧嘴,很是心烦,便道:“能不能别让本督看着你吃”。鱿
番僧嗯了一声,转过了身子。
常宇双眼一闭,不气,不气……
这时,李慕仙和王征南走了进来,他们就在隔壁睡的,听到常宇和番僧说话便醒了,进来先给常宇见礼,然后也一脸嫌弃的对番僧道:“扰督公清静,出去吃”
番僧倒也有自知之明,嘿嘿一笑,抓起一块肉,便走到门口蹲着,也不嫌风大雪冷,也不嫌寒酸,一边吃还一边说:“督公大人,能给小僧弄把刀么?”
“你要刀作甚?”常宇明知故问,番僧道:“小僧的戒刀防身尚可,但在战场杀人不趁手”。
“也行,一把战刀差不多五六两银子,便收你五两吧”常宇随口说道,番僧一惊:“还要银子?”
“咋地,还白送你啊,你瞧他们哪个不是花了银子买的刀啊”常宇一瞪眼,番僧就怂了:“刀不都是朝廷发的么?”鱿
“朝廷的刀天上掉下来的么,不要花银子炼铁铸刀啊!”李慕仙接过话茬一脸坏笑,番僧想了想了:“那先赊欠行么,等小僧发了俸再还”。
“你月俸才二两不到,不吃不喝得要三个月才能还,你又这么能吃,那点银子都不够你吃喝的,就你手上那块肉都要半两纹银了,照你这吃法你啥时候才能攒够还钱啊”李慕仙翻白眼,王征南在旁边忍不住笑,番僧总算反应过来了:“合着僧爷在这是白干活咯,吃喝要花钱,要把兵器还要钱……”
话没说完,就被一人一脚踹到:“给谁俩呢,番驴就番驴装什么爷”原来是吴中也被吵醒了,刚走出屋就见多吉站在旁边门口和李慕仙拌嘴,抬腿就是一脚。
我尼玛……
门外雪地里两人翻滚起来,引得堡内士兵围观起哄……
而房子里常宇则见怪不怪围炉煮茶,身边有两个活宝,生活才不枯燥嘛,李慕仙和王正楠洗漱后开始吃早饭,时而伸头望外看戏。
“咦,祖将军这时还没睡醒么?”李慕仙有些意外。鱿
“祖将军这会儿估摸都要到连山堡了”常宇淡淡一笑,提壶给两人添水,李慕仙一怔,随即挑眉叹口气:“姜是老的辣啊,祖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一眼便看出关键,贫道佩服,佩服”。
常宇笑了:“看来道长想通了什么”。
李慕仙摇头:“倒也没想通什么,仅能分析一二”。
“说来听听”常宇往后一仰,看着外边翻滚的两个雪球,脸上带着笑意。
“多尔衮不会来”李慕仙清了清嗓子:“扎在多尔衮眼睛里的那根钉,肉中的那根刺,不是塔山堡,是宁远!且谁在宁远谁就是那根刺,那根钉子”。
“所以他来不来,打不打塔山堡都没必要,但祖将军却必须要回去,因为他要做那根刺,那根钉子!”
“道长可否说细些”王征南见常宇微微点头,但他却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便开口请教,李慕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贫道的想法,仅供参考不当数,若说的不对,还请王兄和督公指正”。鱿
“哪里,哪里,王某真心请教”王征南赶紧道。
“首先贫道不认为多尔衮此时有主动进攻的能力和心思,他们的内斗内耗正在白热化,粮草军需也捉襟见肘,再从他们修筑松山堡来看,就可知,他们打的算盘是按兵不动,以逸待劳,以守为攻!
其次,他即便想兵行险招出奇不易来打塔山堡,即便打下来了但是有什么意义呢?这儿只是个桥头堡,宁远城他现在依然没有能力破的了,那根钉子依然在,依然阻止不了咱们朝锦州推进的步伐。
这还是他能打的下来的一说,可他想打下塔山堡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两千悍卒,军需兵备充足,又有火炮加持,先前祖将军也说了粮草可供七天,而援兵一日可至!
这些咱们能想到,多尔衮也能想到,他既然能想到结果又何必要来!“
常宇表情轻松,看着外边姬际可和屠元正在拉架,微微一笑道:”王征南你说“。
王征南略一沉思:”李道长说的都在理,但属下也有些不同的想法,鞑子此时未必没有主动进攻的念头,虽说他们这会儿内斗的水深火热,但却恰恰因为此,才想着祸水东引也就是督公常说的矛盾外引,他一直窝在锦州里当缩头乌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需要一场战斗或者说须要一场胜仗,否则在内斗形势对他则越来越不利“。鱿
”所以不排除他会发兵打塔山堡,一来可以将矛盾转嫁,二来可振士气,三,则或许有意外之喜“。
”什么意外之喜“李慕仙问道,心里开始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了,常宇身边武技高手不多,但文武双全的确唯独眼前这一人。
”比如破了塔山堡,大捷之后提振了士气改变了局势,比如或许……“王征南说道这里看了常宇一眼,话就不用明说了,李慕仙和常宇都懂得。
就是万一还俘虏了常宇或者他手下两营又或祖大寿等高级将领,那刻真是意外大喜了。
常宇淡淡一笑:”接着说“。
”而且他若真的决定打塔山堡,定是报着必破的决心来的,所以出兵必然快很准,虽然祖将军说咱们粮草够维持七日的,且援军一日便可抵达,但会不会有可能,他在援兵抵达之前半日便破了城呢,即便没那么快,一日,两日,三日,他一边将援军挡在外边,一边动手呢?“
李慕仙皱了眉头,战场风云变幻不定,王征南说的半日破城,一日破城,在战场上都有可能!鱿
常宇神情不变,问道:”那若如你所说,他一边挡住援兵,一边到手如何是好?“
”围魏救赵!“王征南和李慕仙异口同声。
简而言之,他打塔山,我就打松山去!
见常宇只是笑笑,王征南和李慕仙对视一眼,然后问道:”请教督公大人,该如何?“
”还是先听听马总兵怎么说吧“常宇看向门外,马科正揉着眼睛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