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天色已微微亮,常宇一行沿着山路往南走,从张财主口中得知,这山谷一直往南走个十几里地就能到龙门渡了,也就是张先所在那个渡口,不过是隔岸罢了。
常宇的目的不是龙门渡,绕这么远路就是为避开对面贼人深入腹地,不过这会儿天还没亮,还能走大路,待天亮了就要踏雪钻山林了。
乌木善和王辅臣走在最前头,常宇和青衣走在最后余下人三三两两的散开走在山路两侧,寒风刺骨呼啸而过,众人都缩着脖子没人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苦吃苦吃声。
走了两三里地,青衣耐不住了:“掌柜的,俺可以问个事么?”
“问呗”常宇随口道。
“听那张先说河津县不过驻兵数百,可对岸的韩城则有贼兵千余,他们为什么不发兵渡河攻下河津?”
常宇笑了:“你竟对这种事起了好奇心,也罢便给你说了,首先他们不进攻这和闯贼的战略方针有关系,他们此时是以防守为重,进攻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和好处,其次,守城和攻城的比列少则一比五多则一比十,三百人守一座小城,对方上千人便是家伙什齐全也不是那么轻易可拿下的。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没必要!”
青衣点着头哦了一声,又问:“为什么没必要”。
“因为损兵折将未必就能打下来,即便打下来又有何用,屠城么?屠城尽失人心,不屠城他占着干啥,随后官兵大军围过来,他还得跑回去……”走在两人前头的况韧接过话茬说道,青衣看向常宇,见他点头,便忍不住叹口气:“我可真笨,你们都知道的我就想不明白”。
“隔行如山,我们是军人天职是打仗,打的多了便就懂得一些,便如你那经书和你那一身本事俺们也学不来的”况韧笑笑,青衣摸摸头:“况大哥真会安慰人”。
“青衣,这翻山越岭苦寒之罪你当真吃的消,实在出乎我意外”路那边的陈所乐也搭了话,青衣笑了下:“我下山那会就吃过这苦头了,其实也还好,本就是穷苦出身算不得什么的”。
“说到苦寒之罪俺突然想起九公子的话了,你们还记得他在云雾寺说喜欢上了风餐露宿的生活了么”陈所乐这话惹的众人忍不住低笑,常宇也苦笑摇头:“她那最多叫郊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什么风餐露宿,如眼下咱们这般才算,可她能撑得过一个时辰都算厉害了”。
可不是,众人点头,陈所乐感慨:“真的能吃苦的还是素净,严寒酷暑风餐露宿却习以为常”。
“吴中也行,他当年闯荡江湖也是枕风宿雪还曾与野兽争食”陈汝信很是佩服的说道,常宇听了忍不住呸了一口:“素净是习惯并享受那种生活,吴中他个穷**丝那是当年太落魄没辙……”
众人听了忍不住暗笑不已,青衣心里则嘀咕着,掌柜的从来不说那吴中的好,看来着实被他欺负的厉害,回头一定要练好本事好好教训他……
就在这时走在前头的乌木善突然发出警讯声,挥手示意大家躲入路边树丛,众人知道他耳力极佳想必是听到什么了,便赶紧往路边丛里钻,况韧手持树枝细心的将脚印扫平,因为此时天已微亮,雪地留痕很容易被人发现。
“怎么了?”常宇和青衣刚躲进路边树丛里,王辅臣就猫着腰跑了过来:“乌木善听到马蹄子声至少有十骑以上”。
天色微亮深山之中出现十余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人,这让常宇也心生警惕,贼人果真防范甚严,这才刚端掉对方一个窝点不足几个时辰,便有人前来查探,而且来的是骑兵,若是几个他们倒可干一场,可若十余数十即便便要付出些代价,常宇不会做这种买卖的。
他虽喜欢厮杀,但此行目的却不仅仅是为了厮杀。
“掌柜的你不是说,那些逃走的未必就去报信么,而且即便报信也未必来这么快么”青衣在身边小说问道,常宇脸上一热:“是我没想到贼人这般严密”。
说话间,便可闻远处马蹄声,常宇眯眼瞧正南望去,灰蒙蒙的山道上十余骑奔驰而来,转眼间到了跟前又风驰一般掠过,待其远去众人围了过来,况韧道:“不足半个时辰他们必会追来,这大路咱们走不得了”。
常宇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要不了半个时辰便会大亮,四下山野白茫茫:“翻山!”
踏雪翻山越岭钻林子之苦可想而知,晌午时当一众人爬上了一个山头时四下环顾,顿时长呼一口气,正东,黄河就在脚下,可远望对岸的河津县城亦可观龙门村,这边的龙门村就在他们脚下,直线距离也就几里地,依稀可见村子里人影走动。
“这一片村落不少”况韧嘀咕着,就渡口附近这一段黄河岸边密密麻麻至少有十余个村落,比之对岸多上许多。
“那应该就是韩城县了”王辅臣朝西南方向一指,隐约可见山脚下黄河边一座小城矗立其中,常宇掏出千里镜看了会儿又放下。“咱们要下去么?”乌木善问了句,然后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王辅臣更是忍不住骂道“下去找死啊,咱们费那么多劲绕这么路是为何?”
“山下黄河沿岸贼军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说这山头上会不会也有他们的暗哨?”青衣小说问道,众人神色不由一紧:“自然是有的,所以咱们要多加小心”常宇四下张望一番,见西边有个峭壁下边乱木丛生,便说:“去那边歇会,然后往西南走,咱们从郃阳县入境”
众人点头,便小心翼翼朝那峭壁下摸去,因为担心这山头上有贼人暗桩就特别的谨慎,眼见距离那片峭壁下的杂林还有二十多米时,一个亲卫突然做了警戒手势,众人连忙各自隐藏身形,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很快陈汝信摸到常宇身边:“前头发现掩藏过的脚印,直接通向那片杂林”。
“会不会是野兽的痕迹”常宇问道,陈汝信摇头:“就是走过后用树枝扫平的”。
不用说那杂林里一定有人,但身份成谜,若是贼人的暗桩他们不应该藏身杂林里,那还监视个p,难不成是官兵的夜不收?不太可能,按照张先的说法,官兵的探子现在根本过不来,怎么会藏在官兵的眼皮子底下。
“为免打草惊蛇,咱们还是绕开走吧”况韧几人都建议绕行,可常宇总觉得不应该是贼军的暗桩:“青衣你脚步最轻去看一下,况韧你掩护一下,马鹞子,乌木善你俩从两翼绕过去,老吕你们外围警戒”。
几人听令而行,青衣将棉袍脱了,拎着长剑轻手轻脚朝那树丛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