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个头很矮比牛金星还矮,外号就叫宋矮子,人称宋孩儿,放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侏儒,他虽和牛金星同为闯贼幕僚,但老牛善智他善谋,出身江湖,以占卜推演算卦为生,精奇门遁甲和图谶,“十八子主神器”那套为蛊惑愚民而编造的谶言就他搞出来的,得李自成器重,被封为开国大军师。
“吾等自给自足也罢,朝廷瘦死骆驼比马大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主上是怎么想的,成千秋霸业还是封王侯将相?”宋献策逼视李自成,诸人目光皆来。
李自成一怔,神情有些恍惚,当年造反到底为了什么,不甘碌碌无为还是仅为了吃饱肚子?这十五年间时而如丧家之犬,时而踌躇满志,期间几经生死,阶段不同初心早已变了又变,落魄时有一隅之地落脚便知足,得志时却有些迷茫,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自立为王也罢,建国称帝也罢,均非大统,不过都是一草字头的假货。
想来思去,千秋霸业不过一笑耳,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得道朝廷的认同,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那会依然要和崇祯谈判,你认同我,我就撤走还为你效力,这也是为何他在北京城草草登基随后战败撤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他来说我当过皇帝,坐过龙椅,当过正统了此生足矣。
“主上之意是得正统认同便足矣”宋献策哦了一声,微微点头心中略显失望,他是江湖术士出身,信奉自己的那一套,总觉得自己能辅佐一代新君,开一朝新兴。
“难道李自成并非那个真主,十八孩儿另有其人?”宋献策暗中疑惑,抬头扫视堂中诸将,察言观色见许多人下显然已有投诚之心,心中更显落寞。
历史上李自成在山海关被吴三桂大败撤出北京城,被清军追杀至真定府时,惨败之际宋献策长叹:“恐此亦非真主,十八孩儿另有其人哉!”随即心向李岩,也为李岩带来杀身之祸。
而此时此景又和历史何其相似,李自成虽未攻至京城,却也连扫数府逼近眼皮底下,情随虽未必大败贼军,但其却被小太监揍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而今狼狈之际竟有投诚之意。
宋献策不死心,不甘心:“往年混的那么惨都没想过投降,此时义军建国形势一片大好,假以时日定茁壮成长,怎能说降就降,便是眼前看似处于弱势被追杀逃窜,实则乃战略性撤退,一旦成功撤出便是空前大胜,连下数府威震大明,足以稳定西安周边局势,其次沿途掠劫甚丰可充盈国库,以眼下实力足以抗衡朝廷,假以时日成就霸业拭目以待!”
这一番话又说的诸人心活了起来,陷入拿捏不定。
李过却冷笑不已:“千秋霸业一场空,义军虽有根基,却难抗朝廷一击,往日尚可一搏,可自从那小太监横空出世,吾等讨的好了么,别说什么假以时日,眼下能否逃到回去还是一说,即便逃到出去谁又能保证吾大顺国撑得多久,为何不趁此降了堂堂正正封王封侯,止兵戈,让天下苍生得以生息免造荼毒……”
宋献策欲反驳,牛金星抢断:“此时未及走投无路的绝境,降与不降尚有余地,不若吾等先行回西安,回不去就再议投诚之事亦不迟,诸位以为如何?”
牛金星眼光毒辣知诸人已分两派,宋献策和刘宗敏是不降派,李过则是投诚派,至于李自成本人看似左右不定实则已站投诚派,至于他本人则心随李自成父子俩,但却不认为此时是投降最佳时机,眼下并未山穷水尽何必那般着急。
宋献策等人点头认可,李过却反问道:“若至山穷水尽时,吾等又以何与朝廷谈条件?”诸人一怔,李自成挑眉,李过的说的不错,若被人团团围住伸手就可以捏死时,谁还和你谈条件?
牛金星胸有成竹:“即便吾等身陷,尚有大顺国,西安城等作为谈判条件”李过冷笑:“只怕到了那时,吾等已陷,大顺国群龙无首,瞬间瓦解”。
一语怼的牛金星瞠目结舌,李自成出面解围:“先突围再说,若形势不利时果断投诚尚有回旋”。
众人各怀心事点头认了,此事搁置再议,眼下主力既已过河,应趁官兵尚未反应过来时早早南下,一旦主力突围出去,余下不足为虑。
至于在滹沱河北岸的罗虎和谷可成部他则不担心,以流民围困真定府,然后全力一击黄得功的防线轻而易举便可渡河,若小太监紧追的话,后边殿后的刘芳亮和张鼐则可配合前边的罗虎来个反包抄!
为防万一李自成又令高一功和淮侯刘国昌领五千主力殿后,适时配合罗虎打辅助,然后传令全军,天色一亮立即南下。
此时天色已近凌晨,真定府城中的怔在熟睡的常宇突然惊醒,甚至讶然出声,随即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外间当值的陈所乐,陈汝信兄弟俩持刀而入,院中更是一片骚动。
“督主……”二人见常宇一头大汗,坐床头面色凝重略显得惶恐不由讶然。
“本督做了个噩梦”常宇看了床头那摇曳烛火,长呼一口浊气。
“督主梦到了什么?”少顷,李慕仙,乔三秀等等人闻讯而来,挤满了房间。
“贼军反扑大败官兵屠保定城,杀之京城,皇城失守,火势连天……”常宇低语,诸人骇然,对视不语。
太原一战成名,尔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调度有方用兵如神外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理素质,毫无疑问常宇具备和一切,但拥有一个强大内心的人怎么会怀疑自己的能力,从而做了这个梦?
这俩常宇都无法理解,穿越来第一次噩梦,让他感觉很不好,莫非有变?
就在诸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安抚时,亲兵来报:城外贼军有异动。
诸人皱眉,常宇起身上城,出了房门见天色微亮,凉风一吹,精神一震,心下暗道,这一大早的,贼军折腾啥呢,莫非李过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