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李二看着密函,沉声问道。
身侧低着头的老高道:“当天就走了,许是知道吴王殿下未死,害怕事情败露,逃了!”
“逃?
天下之大,他能逃到哪里去?莫说大唐境内,就算是四周小邦,谁敢收留我大唐罪人?”李二霸气道,说完袖子一甩,向着后宫走去。
后宫之首是立政殿的长孙皇后,在她之下,李二四个宠爱的贵妃,李恪的生母杨妃就是其一,另外三人分别是韦贵妃、阴妃、燕德妃。
其中阴妃最特殊,因为她的父亲阴世师是李渊所杀,所以她跟李家是仇人关系,最后却嫁给了仇人的儿子,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这跟杨妃不一样,杨妃虽然是大业帝的女儿,但李渊起兵是在大业帝自缢之后的事,二人是姨表兄弟,不是生死仇敌,而杨妃跟李二也算是表兄妹,嫁给他也算亲上加亲了,并不存在什么隔阂。
敢将仇人的女儿纳入后宫,不得不说,李二陛下确实有胆量,而且这位阴妃表现不错,还给李二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排行第五的李佑,被封齐王,可见李二的宠爱。
不过再宠爱也是之前了,从现在开始不是了,因为百骑司查到,就是这李佑下毒谋害的李恪。
所以李二径直来到了阴妃宫中,将手中的密函拍着了对方面前。
阴妃被吓了一跳,心说陛下怎么怒气冲冲的来了?如此反常,所为何事?
“你们做的好事!”
“这……陛下,不知因何动怒?”阴妃无辜道。
李二故作惊讶道:“哦?你不知?看看这个吧,兴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阴妃快速拿起那密函看了起来,当他看到毒杀吴王李恪幕后主使李佑这些字样的时候,脑子嗡的一下,全都是空白了。
“陛下,这,这不可能的,佑儿绝不会这么做的。”阴妃说话都是颤抖的,而且这样的语气,她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自己儿子什么脾性,当娘的最清楚了。
李二怒极反笑道:“哦?那你跟朕说说,前一阵子他称病从齐州回到长安,为何现在又突然离开,匆忙到连给我这个做父亲的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他急着干什么?
还是,他在躲什么?”
“这……我、我,也许,是佑儿一时疏忽吧!”阴妃强辩道。
“哈哈哈哈,好一个一时疏忽!
让朕来告诉你如何?
当时高句丽海军偷袭营州登陆作战,甚至连名将李绩都围困住了。
而齐州临海,接到这个消息,李佑怕了,害怕万一那十万海军再杀到齐州怎么办?所以他慌忙称病回到了长安,实则是避难。
哼,身为皇室儿郎,如此贪生怕死,如果不是他这个齐王出了岔子,我大唐岭南海军怎么会迟了十日才抵达东北海上支援?
这些事情,朕念在李佑年幼,还准备揭过,谁想到一念之差险些酿成大祸,他又作出一桩让朕出彩之事,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李二的一通话,让阴妃哑口无言,她是真不知道这件事,但她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已经找不到什么词汇替儿子辩解了。
看到阴妃如此模样,李二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对老高吩咐道:“派人去追,将李佑一干人等全都拿住抓回来。
另外,长安阴家,抄家,不能放走一个!”
“不,陛下,你不能这样,佑儿还是个孩子,年幼无知?一时糊涂?求陛下开恩……”阴妃扑倒在地抱着李二的腿嘶嚎着。
“年幼无知?
比他还小的愔儿此刻正在带着蜀中百姓开山修路,你问问李佑,他在齐州做了什么?齐州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
即便是他年幼无知,难道他舅舅阴弘智也年幼无知吗?毒药就是阴弘智派人弄来的,现在舅甥两个一起逃窜往齐州封地,想干什么?
你最好祈祷朕派的人能追上,否则的话,他们两人若在齐州举旗谋反,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完李二拂袖而去,留下阴妃独自一人在寝宫中伏地大哭,她确实不知这些呀!
从阴妃这里出来,李二没去处理政务,而是转道去了立政殿,明天就是共议李恪的大朝会,也该跟皇后谈一谈了。
“下毒之人查到了,是老五干的。”
听话音就知道李二心情不好,长孙皇后惊愕道:“李佑?这怎么……”
她想说怎么可能的,但没有接着说完,想想就释然了,生在皇家,许多事能不能做出来,跟年纪已经没关系了。
“阴妃知道吗?”皇后问道。
“朕认为她知道,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李二神色冷漠道。
“那么陛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二饶有深意的问道:“皇后,你认为呢?”
“臣妾……”皇后刚要答话,忽然注意到对方称呼不对,极为少见的称呼自己为皇后,以前可都是叫小名的。
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便是知道皇帝心生疑虑对自己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脑海里灵光一闪道:“不对,记得少清说过,恪儿中的毒跟上次吐蕃道贼人想要谋害承乾的毒一样,这么说,上次也是李佑做的?”
李二看着自己的发妻,了然全局的他此时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那本三国的一个片段,青梅煮酒论英雄时候,刘皇叔假意怕雷声掩盖了筷子掉落的震惊,发妻这一幕真的是异曲同工。
不动声色的,李二摇头道:“真相如何,等拿住了李佑自见分晓。
今天朕想跟皇后聊一聊李恪的事情。”
皇后露出一副怜惜的表情道:“妾身一直觉得,恪儿这孩子应该是无辜的,他不会如此不智,可无凭无据的,不好跟陛下开口求情,昨日承乾还找妾身,说愿意为三弟担保,怕你生气没敢告诉你。”
妻子这般演技,李二差点看笑了,随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伤夫妻感情。
“关于江南的事情,朕也派人查清楚了。
一切都是老五做的,那一万死士私兵,恪儿根本不知情,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了,明日朝会,自会还他清白。”
这、这……
皇后惊呼出声,随后面露痛心道:“真没想到,老五李佑竟然会做出如此算计……
哎,陛下,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也算是佑儿的母后,对他有失教之责,佑儿犯下如此大错,臣妾心中难安,请陛下责罚。”
看到皇后俯身请罪,李二惊讶道:“观音婢,你这是做什么?
哎,李佑犯错与你何干?该责也是阴妃的责任,后宫里面这么多孩子,你哪里照顾的过来?快些起来。”
“陛下还是降旨责罚吧,否则臣妾于心难安!”皇后再次恳求。
事到如今,夫妻双方差不多都有自己的判断了,皇后不会傻到不知道丈夫是帮自己找了个替罪羊,虽然可以就坡下驴,但毕竟这件事做得不地道,请罪是必须的。
实在推辞不下,李二只好勉强答应道:“也罢,那就罚俸半年吧。
后宫里面整日事忙,还要你操心着这么多孩子的事情,难为你了。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往后这些事情你可以交给先生夫子们去管教,不用事事亲力亲为,朕可不想朕的贤内助累坏了身子。”
“多谢陛下隆恩。”皇后面上感激的答着,心里却已经慌了。
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一个警告,这次就算了,以后这种事情不可再有。
就在夫妇二人聊天的时候,大皇子李承乾求见。
看到儿子这时候找来,李二皱眉道:“如果还是说李恪的事情,你就回去吧,明日朝堂上会有公议的。”
儿臣……
李承乾刚要说话,皇后连忙打断提醒道:“放心吧承乾,你父皇已经查明李恪是被陷害的,所以明日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那太好了,不知幕后主使是谁?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放三弟出来了?”李承乾激动道。
李二板着脸道:“慌什么?这是国事,明日朝会过后一切大白,让他在牢里多待一日,反省自身,自己治下冒出一万私兵死士他都不知道,这种警觉性,该让他涨涨教训。
行了,你退下吧,此事不可泄露出去,免得引起骚乱。”
李承乾一脸为难的样子,好像不愿走。
还是皇后读懂了儿子的心思,好奇问道:“可还有其他事?”
李承乾红着脸道:“刚刚,象儿他娘出宫回娘家了。”
“这算什么事?他是王妃,回娘家探个亲再寻常不过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要来说说?”李二不悦道。
这时皇后推了丈夫一下,转头问道:“怎么,你们是不是生气了?为的什么?”
我这……李二被噎的不轻,清官难断家务事,最是烦这个。
李承乾诚实道:“儿臣告诉她,在东北战场上,当时因为要跟新罗求援攻打平壤城,所以答应了新罗女王提出的和亲,会纳新罗女王金德曼为平妻,许是这件事惹她不快了吧。
但儿臣真的并无私心,完全为了大唐征战考虑……”
看着儿子,李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心说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老子这点本事你怎么一点没得到真传呢?
什么并无私心?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像个爷们一样说一句,老子就是看上对方了,就要娶回来怎么了?
当然,这个场合,当着皇后的面,李二也不能将心里话明白告诉儿子,可这不妨碍他不满李承乾的不争气。
所以思忖了一下,李二只说了一句,“新罗女王配得上承乾的身份,一个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
皇后连忙劝道:“陛下息怒,咱们的大儿媳妇不是个善妒之人,臣妾会跟她谈一谈的。
想来这紧紧是他们小两口的室内矛盾,想咱家老大一去西南就是好几年,留儿媳独守空房,现在好不容易刚回来几天,有紧接着就去了战场。
人家娘俩在家提心吊胆,这小子却在战场上沾花惹草,成何体统?想来是个女子都会心有不平。
不过把人接回来,承乾安抚一下就好了,新罗女王就算再好,也是个旁国女子,不可能上位的。”
李二点了点头,朝着儿子训斥道:“你小子听懂了没有?真是没用,回头让你母后多跟你分说分说,一个男人解决不了后院的问题,外面的事情怎么干的好?”
李承乾唯唯诺诺,羞的满脸通红,哪敢多说一句话。
皇后打趣道:“是啊,战场上娶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父皇当年就干过,且不止一次,像那……”
“观音婢,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李二老脸一红,慌忙打断。
……
次日太极殿大朝会上,刑部尚书李道宗当众宣布,经过抽丝剥茧一步步查访得知,江南扬州一万死士谋反之事,全部都是齐王李佑阴谋策划,吴王李恪全不知情。
而正因如此,当李恪被关押在天牢的时候,李佑害怕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口一股脑嫁祸给李恪,坐死了这个案子,所以有设计了天牢下毒谋杀一事,证据确凿。
消息一出,全场哗然。
谁?五皇子李佑?这是真的吗?
不是说李佑是个不学无术,十足一个残暴祸害吗?有这么深的心机?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虽然扬州事件几乎找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就算有,也不能亮出来说,但是长安下毒的证据可是实实在在的,文武百官就是不信都得信了。
李佑也是倒霉,好端端的安乐王爷不当,偏偏贪心,想要做个渔翁得利,这下倒好,渔翁没做成,反倒成了背锅侠。
宰相长孙无忌都觉得滑稽,可他转眼间就想通了一切,这是皇帝跟皇后已经达成了一致的结果。
“根据阴妃所说,齐王李佑年幼或许没有这种谋算,但他的舅舅阴弘智却是他手下第一谋士,罪不容赦。
现在李佑跟阴弘智二人外逃齐州,等到二人被擒回之日,就是他们认罪伏法之时。”李道宗接着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