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衡目光一亮,其实他的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却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张子谦道:“大康走到今日乃是多年弊制所累,绝非一日之过,可谓是积重难返,主公忠君爱国,就算是率领西川臣民重返大康,其结局必然是举西川之力,救大康于水火之中,西川虽然蒙上天眷顾,连年丰收,可是西川所储备之粮绝对无法缓解大康之难,属下举一个例子,西川只是一个孩童,虽然擅长水性,可有能力在江河之中自保,却无能挽救大康这个溺水的巨人,若是勉强去救,必然面临同归于尽的下场。主公应当断然拒绝皇上的册封,当机立断和大康划清界限,即便是承担一时的骂名,但是可以避免西川百姓陷入水火之中。”
李天衡缓缓点了点头,张子谦无疑教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拒绝大康皇上的册封不是为了我个人,乃是为了西川的百姓。李天衡道:“若是我公然拒绝了他的册封,恐怕就会坐实谋逆的罪名,子谦兄,西川的多半百姓心中还认为是大康的子民,即便是我手下的这帮将士,有不少人也心向大康,我担心真要是走到了这一步,会让许多人心生不满,若是因此而发生动乱,又该如何收场?”
张子谦道:“皇上做出这一步的抉择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计划,也许他就希望出现主公所说的局面。”
李天衡道:“必须有个万全之策,若是接受了他的册封,但是我仍然固守西川,拖得一时就是一时。”
张子谦道:“等待绝不是办法,周王这张牌始终没有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李天衡缓缓点了点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皇上的气运实在超乎我的想像。”
张子谦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龙烨霖这么快就会落败。”机会稍纵即逝,其实在龙烨霖登基之初,张子谦就提议让李天衡捧周王龙烨方上位,可是李天衡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暂缓这一计划,等到他觉得时机成熟,准备捧周王上位之时。老皇帝却又复辟成功,可谓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所以才会导致目前如此尴尬的局面。
李天衡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正如他刚才所说,西川并非铁桶一块,过去臣民之所以忠于他,是因为他打着勤王忠义的旗号,现如今老皇帝重新登上皇位,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归大康。他的真实用心已经为很多人觉察到。自从老皇帝复辟之后,李天衡都在忙于巩固自身的统治,但凡发现有对自己不满的将领,不是处死就是免职,可以说西川军中变动极大。
张子谦道:“听闻大雍的使臣这两日也会抵达西州,主公的这场寿宴惊动了不少大人物。”
李天衡冷笑道:“大雍薛胜康一直都对大康土地虎视眈眈,他的用心我何尝不知,无非是想稳住西川。先攻打大康,接着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张子谦道:“大雍今时今日的实力的确称得上是中原之霸。放眼中原大地,并没有可以与他一战者。”
李天衡道:“我西川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他若是敢来,我便放手跟他一战,看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张子谦道:“主公当真打算接受皇上册封的王位?”
李天衡道:“虽然我心中不想。可是若是不接受他的册封又怎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张子谦心中暗自感叹,李天衡这个人关键时刻终究还是优柔寡断了一些,他太在乎自己的名节,既然想做一方霸主,又何必立这些虚假的牌坊。搞得掩耳盗铃一样,就算你现在对大康俯首称臣,别人也不会将你视为功臣,也同样不会名垂青史,张子谦道:“主公,我有句话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李天衡道:“你我之间无所不谈,我视你向来如同兄长一般,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出来。”
张子谦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认为主公应当到了和大康彻底划清界限的时候。”
李天衡眉头紧锁:“不是不想,而是我觉得还不到时候。”
张子谦道:“大康之所以落到如此的状况和皇上的昏庸统治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主公何不趁机推周王上位,让周王写一封讨伐诏书,历数皇上的罪名,何谓民心,民以食为天,只要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就可让他们效忠于您。”
李天衡的表情复杂而纠结,过了好久方才叹了口气道:“容我再想想,容我再想想。”
张子谦道:“封王只是朝廷的第一步,若是此次封王不成,他们必然再生出其他的主意,主公千万要看清局势,大康已经到了没有退路的境地,想要苟延残喘,就必须拿下西川。”
康都城内阴云密布,这场雨已经接连下了十一天,京城内涝严重,连皇宫的不少地方都开始积水,龙宣恩站在景德宫外,望着正在院中忙着排涝的宫人们,不禁眉头紧皱。
洪北漠在此时到来,恭敬道:“陛下为何不进宫早些休息,这些事让宫人们去做就是。”
龙宣恩摇了摇头,声音沉重道:“城内的情况怎么样?”
洪北漠道:“京城到处积水严重,水深的地方已经可以淹没成人,不少地方可以行舟。”
龙宣恩抬起头看了看昏沉沉的天色,雨仍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他喟然长叹,转身走入景德宫内。
洪北漠跟着龙宣恩走了进去,龙宣恩道:“连老天都不帮朕,天灾不断,难道真想将朕逼入绝境吗?”
洪北漠道:“陛下放心,臣夜观天象,明日就应该放晴。”
龙宣恩叹了口气:“你看得透阴晴圆缺,却无法将之改变。”
洪北漠唇角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陛下,这些事情的确是臣无力改变的。”
龙宣恩喃喃道:“天命难违……”他的情绪的确有些低落。
洪北漠道:“臣刚刚得到消息,胡小天已经抵达了西州。”
龙宣恩点了点头:“再有五天就是李天衡的寿辰了,胡小天有没有将朕的旨意传达过去?”
洪北漠道:“还未听说李天衡接受圣旨的消息,也许胡小天仍未见到李天衡。”
龙宣恩双目流露出阴沉沉的光芒:“李天衡会不会抗旨不尊?”
洪北漠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他手中所倚重的就是周王,这是一张他随时都可以向我们发难的王牌。”
龙宣恩抿了抿嘴唇:“事不宜迟,必须铲除后患。”
洪北漠道:“陛下放心,西州方面已经布局完毕,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即刻就可以展开行动。”
龙宣恩道:“李天衡寿宴之时就是他寿终正寝之日。”
抵达西州之后,胡小天及其属下全都绷紧了神经,因为对老皇帝的目的有所觉察,胡小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来到西州三天,全都足不出户,除了练功就是休息。
他通过射日真经将部分内力输送给了霍胜男之后,感觉丹田气海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再没有发生过内力相互冲突的状况,当然他无法确定究竟是射日真经还是李云聪教给他的《菩提无心禅》起到了作用。
内力方面胡小天已经无需修炼,对他而言更需要的是如何将丹田气海中强大的内力减弱一些,以免自身的丹田经脉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内力。平时胡小天的修炼花费在剑法方面的精力更大一些,诛天七剑的招式已经被他使得炉火纯青,只是剑气外放仍然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境地,尽管如此成功率比起过去也是大大提高。
至于须弥天临行之时教给他的灵蛇九剑,胡小天已经将全套剑法完全吃透。两套剑法都是上乘武功,一刚一柔,风格迥异。
清晨胡小天正在练剑之时,看到杨令奇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将大剑藏锋随手插在了地上,拿起挂在树枝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杨兄,这么早!”
杨令奇道:“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打听到一些消息。”
胡小天道:“什么消息?”
杨令奇道:“大雍使团也已经抵达了,听说这次是燕王薛胜景亲自过来贺寿。”
胡小天听到薛胜景的名字不由得一怔,薛胜景乃是他的结拜大哥,这次幸亏霍胜男没有一起前来,不然若是被薛胜景识破身份,岂不是又要带来一场大麻烦。想起他和霍胜男一路从大雍逃亡而归,途中接连遭遇追杀,那些杀手很可能就是薛胜景所派,胡小天不由得有些恼火。
杨令奇道:“李天衡这次的寿宴动静很大,据说不仅仅是大康,黒胡、沙迦甚至南越都派来了使臣前来恭贺。”
胡小天道:“你尽快调查清楚他们来得都是什么人,以及住在什么地方。”
杨令奇笑道:“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将写好的名单地址递给了胡小天,通过蒙自在的途中治疗,杨令奇左手的功能恢复了不少,虽然无法完全恢复正常功能,但是已经可以提笔写字,当然书法和他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胡小天看到杨令奇的那只手,抿了抿嘴唇道:“杨兄,等咱们返回康都我就想办法帮你再治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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