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伏伽下了马,将缰绳丢给一边的衙役,淡淡的说道:“胡小二那几个家伙还在吗?”
身边的衙役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涩,苦笑道:“大人,那几个家伙已经被杨大人教训一顿就放走了。哦,对了,还缴纳了一些罚金。”
“放走了?谁说要放走的?”孙伏伽听了面色一变, 忍不住说道:“这是本官抓的人,没有本官的允许,谁敢放走?”
“这个,是杨大人审讯之后放走的,听说是杨家大公子做保的。”衙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作为一个衙役,在这方面哪里有什么地位, 两头受气,还不如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杨元嗣?”孙伏伽面色一变,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基本上每次出了事情之后,都是杨元嗣来做保,交了罚金之后,衙门就放了人。
没办法,对于这些游侠,基本上只要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都是交了罚金之后,打上十几下杀威棒之后,就让这些人离开。
但孙伏伽就是看不上这种情况,这样的惩处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些游侠仍然还会和以前一样,游荡于市井之中。仍然还会祸乱商家,治标不治本。
孙伏伽面色冷峻,大踏步而行, 他绕过正厅, 来到偏厅,果然看见杨师道正在和一个相貌儒雅的年轻人在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显得关系很不错。
“杨大人。”孙伏伽不卑不亢的走了进来,冷哼道:“下官想问一下,胡小二等案犯现在在什么地方?”
杨师道面带笑容,没有丝毫的不悦之色,轻笑道:“本官按照大夏律已经审讯完毕,重打二十大板,罚银一百,由杨府大公子做保,已经放走了,怎么,孙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杨师道虽然知道孙伏伽脾气很臭,但是他并不在乎,毕竟自己也是按照大夏法律办事的,说实在,对于这些游侠,这种惩罚已经很厉害了。已经属于重罚了。无论是谁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交点钱, 受点皮肉之苦, 老实一段时间也就可以了。
“孙大人,胡小二这些人我已经教训他们了,相信以后他们是不会干了,大人以后若是再碰见他们,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了。”杨元嗣苦笑道:“说起来,他们也是苦命人,他们的父辈跟随陛下征战天下,最后战死疆场,朝廷虽然给予了一些钱财,但他们除掉好斗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本事。”
孙伏伽听了微微一笑,冷笑道:“两位,若是寻常时候,我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但今日不行了,想必两位还不知道,今日这个胡小二碰见谁了吧!”
“碰见谁了?”杨师道忽然生出一丝不妙来。
“陛下和两位娘娘,白龙鱼服,刚好碰见这位胡小二。”孙伏伽扫了两人一眼,这个时候,忽然发现皇帝出宫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似乎这次能帮助自己解决一个大问题。
“皇上?”杨师道和杨元嗣两人听了勃然变色。
杨师道面色阴沉如水,目光深处多了一些惶恐,他忘不了李煜的那双眸子,是那样的深邃,是那样的阴冷,弘农杨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是让自己和李渊之女和离,并且将其送入皇宫中。
这些年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冒犯皇帝,没想到,现在自己都快要平安着陆了,还被皇帝惦记上了。而且还是这么小的事情。
至于杨元嗣更是胆战心惊,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系吗?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他和胡小二话都没有说到两句,最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的弟弟给打死,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皇帝陛下,都不会是小事情,孙伏伽厉害吗?是很厉害,但杨元嗣根本理会对方,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件事情涉及到了皇帝,那就是大事情。
“孙大人,假传圣旨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杨师道忍不住大声说道。
“你也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我还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孙伏伽听了微微一笑,很有把握的说道:“两位,那个胡小二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将胡小二他们抓起来。”杨师道跳了起来,对外面的衙役大声训斥道:“孙大人,这件事情是杨某冒昧了,受了小人的蒙蔽,你先去处置吧!”
“这个,这话晚辈也是受到小人的蒙蔽,晚辈先行告辞了。”杨元嗣哪里还敢在这里停留的,顿时急急忙忙的出了府衙。
孙伏伽看了两人一眼,心中一阵不屑,刚才还嚣张的两人,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急急忙忙的告辞而去,让人痛快。他正了正衣冠,去了大堂,等待着衙役将胡小二等人重新抓获。
杨元嗣返回杨府,就让人将杨元昌喊了过来。
“兄长,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胡小二可曾放出来了?”杨元昌一脸的笑容,一副欠揍的模样。
“我问你,你和胡小二这些人联系的深吗?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杨元嗣已经顾不得和对方嬉皮笑脸的了。
“怎么了?”杨元昌虽然纨绔,但并不愚蠢,看着杨元嗣的模样,赶紧询问道。
“本来已经将胡小二等人担保出来了,但孙伏伽来了,他说胡小二这次是碰见陛下了,是陛下要求严惩的,谁也不能放走了,这个时候,胡小二这些人应该重新被抓起来了。”杨元嗣忍住心中的慌乱。
他现在担心的是胡小二这个家伙,会连累到杨氏,到时候不但是杨元昌,就是自己也会跟着后面倒霉。
杨元昌听了面色苍白,忍不住说道:“平日里倒是和对方交谈甚多。也多了往来。兄长,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是指望孙伏伽不会在这件事情深挖下去,不然的话,肯定会牵扯到你。”杨元嗣死死的望着对方,说道:“记住了,你我出了事情没有关系,但绝对不能连累父亲,更是不能牵扯到出储君身上,。”
杨元昌听了面色一变,心中生出一丝惶恐来,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居然会惹出如此大的风波来,想到这件事情会涉及到杨弘礼,他就不淡定了。
“兄长,你说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不想倒霉。”杨元昌连连摇头,大声的说道。
“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相信陛下不会记在心上。现在我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会涉及到其他的官员,尤其是长孙无忌。”杨元嗣可是知道朝中的情况,杨弘礼并非想象的那样安稳,这次吏部尚书人选的变动,有可能和长孙无忌结怨,那长孙无忌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未必不会在这件事情找杨弘礼的麻烦。
“该死的长孙无忌,一定不会的。”杨元昌咬牙启齿的说道。
“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要告诉父亲了。”杨元嗣嘴角却是露出一丝笑容,他已经受够了自己弟弟了,每次都要挟自己,现在总算有人能惩治对方了。
“不,不,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父亲知晓。父亲会打死我的。”杨元昌想到杨弘礼那张冷峻的面容,赶紧阻止道。
“不告诉父亲,一旦长孙无忌弹劾父亲的时候,父亲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元昌,不能因为你的缘故,而让父亲受到影响。”杨元嗣劝说道。
杨元昌听了之后,心中更是惶恐,只是看到杨元嗣嘴角边露出的冷笑时,顿时知道自己兄长的心思,顿时冷笑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应该告诉父亲,你在外面惹了这么的祸,还打着储君的旗号去捞人,现在被别人发现了,就不能连累到父亲。”
“你说什么?”杨元嗣听了勃然变色,死死的望着自己的弟弟,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来,这与自己有关系吗?可是与自己一点都没有啊!
“兄长,不要忘记了,一般都是你去衙门领人,这件事情只是与你有关系,与我却没有关系,我虽然胡闹了一些,但却从来不与这些人接触。”杨元昌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你真是无耻。”杨元嗣气的浑身直哆嗦,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无耻,将这一切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难道这些人不是兄长去燕京府捞出来的不成?至于兄长的人品,嘿嘿,强奸有夫之妇,你这样的品德也不怎么样。我虽然是一个纨绔,但都是去青楼,从来不会像你这样。真的传扬开啦来,我倒要看看,世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杨元昌显得十分得意。
“这些事情都是你是事先安排好的对吗?每次出了事情都是我出面,就是为了有一天,让我去替你顶罪,对吗?”杨元嗣盯着对方,现在的他,恨不得拿着刀剑,将其斩杀。
“这可没有,我只是临时想到的,我哪里有兄长这么聪明呢!”杨元昌洋洋得意。
“我的事情,胡小二知道吗?”杨元嗣忽然询问道。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杨元昌眼神飘忽。
“走吧!去见父亲吧!”杨元嗣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会扛下来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有下次的话,你自己去向父亲解释吧!”
“行,这是最后一次了。”杨元昌想也不想,就说道:“以后再也不会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了。这一点兄长放心就是了。”胡小二已经被抓进了,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自己想和对方一起玩耍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转身就出了房间,一脚正准备踏出房门,忽然胸口一阵疼痛,低头望去,却见胸口露出一截剑尖,潜意识的转身望去,入眼的正是自己的兄长。
“兄长,你。”杨元昌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兄长会杀了自己。
“你若不死,我心不安,将会永受你的要挟,你若不死,连储君都会跟着后面倒霉,你打着储君的旗号在外面肆意妄为,败坏了出储君的名声,岂能饶了你。”杨元嗣面色狰狞,咬牙启齿的说道:“你若是活下去,将会连累父亲,连累我杨氏,故而,你只能去死。”
杨元昌听了心中暗自后悔,他如何没听出来,其他的都是借口,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逼迫太很了,都是因为自己掌握了对方的把柄,在这个时候,终于爆发了,将自己击杀。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杨元昌望着的兄长。
“我是没有好下场,但绝对不会连累父亲,连累家族。”杨元嗣冷笑道:“此事结束之后,我会让出继承人的位置,自己前往边境,血战沙场,若是战死疆场,那是我的命运,若是能闯出一番事业,那也是我的机缘,可惜的是,你是看不到了。”
杨元昌死了,双目圆睁。杨元嗣收了宝剑,径自出了小院,去见杨弘礼。
书房内,杨弘礼看着自己的儿子,下摆上还有鲜血,顿时眉宇紧皱,淡淡的说道:“你杀人了。”
“杀了元昌。”杨元嗣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宝剑,说道:“元昌的事情犯了,他在外面打着储君的旗号,和那些游侠勾结在一起,现在那些游侠被陛下发现了,还被孙伏伽抓住了,恐怕会供出元昌,甚至还会被长孙无忌等人利用,借机攻讦父亲,所以孩儿就杀了他。还请父亲将孩儿送入有司问罪,用来保全我杨氏的清名。”
“不,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杨弘礼将杨元嗣搀扶起来,淡淡的说道:“兄杀弟当死,但父杀子却不会元昌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忍着,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不仅仅会连累我杨氏,还会连储君。他不得不死。”
“父亲,陛下那边?”杨元嗣迟疑道。
“陛下那边自然是知道的,瞒谁也不能瞒着陛下,而且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我们杨氏的错。”杨弘礼苦笑道:“至于结果是什么样子,那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