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俷而言,此次回长安,只是想要安安静静的和家人在一起,也不想去招惹什么是非。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忍耐。
受伤的是董俷的儿子,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无法容忍的事情。
反正再有两天,典韦就要抵达长安。再隐藏行踪的话,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闹开了,让长安人知道,董家的脸面,绝不容人轻辱。打了我的儿子,我就要让你大恩佛寺用血来偿还。
刹那间,大都督府仪门大开。
韩德孟坦率领二百全副武装的巨魔士,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仪门。董俷和董铁在队伍之中,杀气腾腾的朝着大恩佛寺冲去。自河内之战开始后,董府仪门在两年的时间里,未曾开启。
这巨魔士杀出来,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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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佛寺位于启夏门大街进昌坊内,顺街道北行,可直抵皇城景风门。
这座佛寺,占去了进昌坊大半的土地。由于主持僧人是图澄的弟子,所以兴建的规模极为壮观。整座大恩佛寺,至今还在扩张。有一大部分的佛殿未曾动工,却驻有无数所谓的居士。
大恩佛寺的居士,以长安破落户为主。
说穿了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借着皇家寺院的名号,在坊内横行霸道,行事非常的乖张。
更有许多愚夫愚妇,任由佛寺欺压。房产被霸占走了,居然也不声张。反而加入佛寺中,当那佛奴。
此事,佛寺正在行法事。
成千上万的信徒匍匐在法坛下,聆听那法坛之上,僧人的说法。好一派庄严肃穆啊……
马蹄声如雷,打断了僧人的说法。
法坛上的僧人一蹙眉,沉声道:“大恩佛寺,不得纵马疾驰,何人在外喧哗,法兰竺前去查看。”
不得不说,这长安佛寺已经隐隐有了规模,虽有骚动,却不混乱。
法坛下,一名僧人立刻起身。此人法号法兰竺,是进昌坊人。本名杨彤,是一个破落户。当初大恩佛寺要在进昌坊兴建佛寺,正是取他的老宅。这杨彤也看出了些好处,于是投在了佛寺之中,纠结了一帮子破落户,对外声称是天子门人,佛寺信徒,沙门护法,极为嚣张。
平日里,带着许多破落户,在坊内行恶事。
愚夫愚妇们也是逆来顺受,不但不去报告官府,反而对这些人惟命是从,可称得上是俯首帖耳。
法兰竺带着几十个破落户,冲出了佛寺。
站在山门口,就见一队铁骑由远而近,眨眼间就在佛寺门口停下。
为首两员大将,一个手持双铁刀,另一个掌中一杆车轮般的双刃宣花斧,沉甸甸寒气逼人。
若在以前,法兰竺看见官军,早就吓得掉头就跑。
可这两年在坊内的嚣张,确也不是白混。我是什么人?我是佛门中人,是皇上老爷的门人。
故而非但不怕,站出来厉声喝道:“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驰骋。尔等何人,竟敢犯我佛法……”
话为说完,就听马队中传来冷幽的声音。
“为何停下?巨魔冲锋,居然被蝼蚁所阻?杀了干净!”
话音未落,那手持双刀的武将纵马就冲了过来。遮面盔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法兰竺清楚的看到,那武将露出狰狞的笑容。
咧开嘴,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格外的可怕。腿肚子一哆嗦,还想再说话,却见武将双刀展开,咔嚓一刀下去,法兰竺人头落地。鲜血自腔中喷涌而出,无头死尸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巨魔挥金锤!”
使斧头的武将高举兵器,纵马冲锋。
身后二百铁骑轰隆隆发起了攻击,铁蹄踏踩大地,虽只有二百人,却不逊色于千军万马。
“世人皆震惊……门下三千士,当赫咸阳城。”
古都长安,是以秦咸阳为基础修建起来,故而也有人称之为咸阳(与今陕西咸阳非同一地)。
巨魔,巨魔……
有反应快的破落户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城卫军,也不是禁军……这些人是巨魔士!
长安城谁最可怕?
不是汉帝刘辨,不是那虚无缥缈的佛祖。
长安城的主人,是董俷……那个被世人称之为西域暴虎的董杀神。破落户们敢在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敢和城卫军斗殴。可是和巨魔士抗争?那就等同于是和整个关中兵马抗争。
欺负个寻常小民,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也不会理睬。
可是牵扯到了董家的话,管你什么来头,可不是坐牢那么简单。弄不好,会血流成河的。
破落户扭头想走,可是巨魔冲锋的可怕处,又岂是他们所能想像?
所有的战马,全部是来自安息的纯种西极马,爆发力强,速度快……哪怕是在短小的距离内,也能发挥出巨大的杀伤力。韩德大斧轮开,就见一片的血雾。战马撞倒了那些破落户,不等站起来,就见一枚枚碗口大的铁蹄砰的落下来。把倒在地上的破落户踩成了一堆肉酱。
至于那些想要逃走的破落户,被巨魔士架起的元戎弩射杀。
四十步之内,都是元戎钢弩的射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逃走,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山门外的惨叫声,传入了佛寺。
那端坐在法坛上的僧人脸色一变,连忙起身厉声喝道:“何方鼠辈,竟敢搅扰天子佛事?”
信徒们看到,一匹匹战马从佛寺外冲进来。
二百铁骑,分成了两排。马槊高扬,汉安刀闪亮,在韩德孟坦二人的带领下,肃立不语。
有时候沉默并非是软弱,而是一种可怕的威压。
一个个头戴遮面盔,身披镔铁甲,连战马都披着重甲的骑士,令愚夫愚妇们感到莫名恐慌。
巨魔士,那是随同董俷驰骋疆场,天下少有的强勇。
浓浓的杀意,即便是那法坛上的僧人,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蝉,忍不住强咽下一口口水。
“尔等何人,敢如此放肆?”
这位高鼻梁,深眼窝,带着明显胡人特征的僧人,显然不识巨魔士的威风。
可有长安百姓却看出了端倪。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怎么回事?怎么董杀神的亲军杀过来了?
董俷进入催马进入佛寺,董铁步行,垂手而立。
百余斤中的横刀扬起,董俷冷冷的说:“我乃大都督董俷,官府办事,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你不是自称天子门人吗?
老子是长安城的主人,想和我摆谱,试试看?
一句话,让许多人一哄而散。这大恩佛寺,除了山门之外,尚有许多角门,小门。那些寻常百姓心道:我等只是来求得佛祖庇护,却不是来送死的。佛祖虽然利害,可是董杀神更可怕!
董俷占领长安五年,两次血腥屠杀,足以令长安人恐惧。
不过,还是有一批坚定的信徒,围在了法坛前面,毫无恐惧的看着董俷,和他手下的巨魔士。
法坛上,僧人面色难看。
“大都督亲临鄙寺,小僧未曾远迎,还请多多恕罪。”
从那些信徒的身上,董俷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的太平道信徒,不也是如此情况?不畏死亡,于信仰无比狂热。董俷一直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没想到,还是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细目成了一条缝,从他的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杀!”
韩德孟坦闻听,各带五十名巨魔士,杀向了法坛。这些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门徒,巨魔士从加入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的被灌输一个讯息:你们的主公是大都督,你们生是大都督的人,死是大都督的鬼。只要是大都督的敌人,也就是你们的敌人,绝不能手下留情。
巨魔士一手马槊,一手汉安刀,在佛寺中展开凶狠的屠杀。
这些信徒大都是寻常百姓出身,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巨魔士的冲锋。
董俷说:“尔等不是要放下屠刀吗?看到了没有?放下屠刀的唯一结果,就是任由别人宰杀。佛祖不是告诉你们,念一声阿弥陀佛就能令天下昌平?你们念啊,看看佛祖是否来解救?”
阿弥陀佛的概念,在此时的佛教当中还不存在。
董俷对佛教的理解,也多是遵循后世的理念。事实上,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时间去理解当世的佛,是什么概念。反正,他可以容忍佛教的存在,但是绝不能容忍披着佛教外衣的邪教。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即便是那些百姓也不过是一群可怜虫,董俷也不会有半分的怜悯。
法坛上的僧人,厉声吼道:“大都督,你这是做什么?我等僧人,并没有违背你的律法?”
“没有违背嘛?”
董俷根本不理睬那些被追杀的信徒,策马缓缓而行。虽有佛门信徒想要冲过来和董俷拼命,可不等靠近,不是被巨魔士射杀,就是被董铁出手解决。手中一把弧光剑低垂,犹自滴血。
“我何时下过律令,大恩佛寺百步之内,不得纵马?尔等不过一群破落户而已,却假冒官府之名……好嚣张啊!圣上以我总领天下事务,尔等的律法有出自何处?我曾有令,佛寺不得接受供奉,可是尔等却在长安城外,拥有万顷良田;我曾有令,长安各户人家,不得擅自蓄养私兵……可是在我官军执法时,确有如此众多人阻拦。和尚,尔非佛门弟子,不过一邪徒耳!”
一个信徒在这时候,拼死闯过了封锁,扑到董俷马前。
不等他站稳脚跟,董俷扬起手中横刀,一刀将那信徒斩为两段,“纠集不法之徒,袭击朝廷命官,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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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屠杀,很快就平息下来。
数百名信徒,还有数百名所谓的佛子,被董俷杀了一个干净。
而那刚才还在法坛上说法的僧人,也被擒拿下来。在两名巨魔士的挟持下,来到董俷马前。
“董魔王,你莫要嚣张……我乃皇上亲口允诺的佛子,你敢杀我?”
这僧人好不嚣张,厉声喝道。
这时候,孟坦来到董俷的身旁,轻声在董俷耳边说了两句后,又一摆手,沉声道:“抬上来。”
巨魔士抱着一堆军械,放在了董俷的面前。
这些军械,包括的刀枪剑戟,强弓硬弩……有一些军械上面,还有将做营出品,专攻六大主力军使用的制式武器。
董俷说:“你佛门不是讲求清净修行,为何存备如此多的武器?还有,谁给了你们权利,可以私设监牢,扣押人质?和尚,你的事情可真的不小啊……老实交代,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董贼,你欺压我佛弟子,定不得好死。”
“我是否好死,与你何干?和尚,你若再嘴硬,可休怪我心狠手辣。”
那僧人一梗脖子,闭嘴再不出声。
董俷细目一眯,“韩德,持我巨魔令,立刻前往承明殿,告诉陈宫……从即刻起,清理长安大小佛寺,除清凉寺外,一应佛寺中人,全部缉拿。我怀疑,他们与太平道反贼有所关联。”
这时候,两个巨魔士从佛寺后院中,架出来了一个粗壮的大汉。
八尺的身高,看上去孔武有力。不过衣衫破烂,全身上下没有半处好肉,显然是被人用重刑询问。
汉子嘶哑着声音,“可是大都督当面?”
董俷一怔,道:“某家正是董俷,尔为何人?这些僧人为何要拘拿于你,还上了如此的重刑?”
汉子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恶狠狠的瞪了僧人一眼,“启禀大都督,小人乃是夏侯兰将军家中奴仆,名夏侯曼,有要事禀报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