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正明时,林宁、田五娘并邓雪娘一道自山寨回至龙门客栈。
出乎意料,客栈内除了云中蒙家人,竟又多了两拨客人。
一拨明显是镖局的镖客,桌上还摆着小镖旗,十来个大汉,护送的镖多半是客人……
因为这伙人坐了三桌,中间那桌人,正中坐着一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中年胖子,穿着富贵而浮夸。
坐在中年胖子旁边的,是一个花白头发的镖头,从他面色来看,显然不大赞成在这里打尖儿住店。
林宁一行人刚进门,此人双眼就锋利的打望了过来,神情十分戒备。
将这一拨人看在眼里后,林宁就看向了另一面。
另一拨人,就比较有趣了。
一个光头大和尚,一个冷面中年美尼,和一个看到有生人进来,就羞怯的恨不能将头埋进宽大道袍里的小女道。
许是见小女道受了惊,正啃骨头的光头大和尚和吃素菜的冷面女尼齐齐抬起头,两双眼都煞气逼人的瞪向林宁。
林宁呵呵一笑,没甚反应,但他身旁的田五娘却漠然的抬起了眼,看向二人。
“嘶!”
二人都是真正到了一流高手巅峰多年的强者,若非无地级功法,苦苦不得更进一步,早就成为一方雄主人物了。
然而此刻这个年轻女孩子眼眸中的清冷目光,却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悸!
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的二人,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女孩子的身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大变。
不过却见方才那个无礼的少年,居然一手握住了那年轻女孩子的手,微笑道:“进门皆是客,只要不闹事,随他们去罢。”
那个让两个素来桀骜的僧尼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的年轻女孩,轻声哼了声后,垂下了眼帘。
至此,尼僧二人才长松了口气,而后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裳,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湿。
他二人原本都出身名刹,却因为生性狂野,难受清规戒律约束,更因为无意中产生了孽缘,事发后纷纷被各自师门逐出门派。
他们原并不畏死,如今却不忍丢下“孽果”……
没有他二人照顾,这个自幼被寄养在道观里因而生性怯弱的“孽果”,非让人欺负死不可。
这是两个曾经狂野的连自家掌门都不服的“妄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幸好,幸好……
“咳咳,咳咳咳!”
正这时,坐在二人旁边的小道姑终于发现了气氛不对,一着急,就猛烈咳嗽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登时涨红,喉咙似风箱一般发出粗喘声,十分骇人。
大和尚和冷面尼姑见状面色大变,忙齐齐惊呼道:“玲珑!”
冷面尼姑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足手掌大的小玉葫芦,倒出了三丸药,喂进面色已经乌青发紫的小道姑口中,又用清水灌下,过了片刻,小道姑才泪眼朦胧的恢复过来。
周围人见此,目光倒没落在那个娇小貌美的小道姑身上,而是落在了冷面尼姑手中的玉葫芦上。
什么药,竟这样神奇?
冷面尼姑见之冷哼了声,将玉葫芦收好,眼中却难掩焦急之色。
这种药,她已经没多少了,而能炼制这种药的人,却早已死去。
等这些药吃尽后,她的孩子再发病又该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光头大和尚暂时并没想那么多,他见站在那位惹不起的年轻姑娘身边的少年,竟一直盯着冷面尼姑高高的胸怀上看,登时大怒,若非碍于他身边那位年轻姑娘着实惹不起,大和尚早就撕破面皮开干了。
林宁其实是冤枉的,他盯着的,原是那玉葫芦。
“小宁,你不是精通医术么?你给她瞧瞧吧……”
客栈伙计胡小山许是吃了豹子胆,盯着小道姑看了良久,犹豫再三后,走到林宁身边低声求道,却连眼都不敢抬起。
他身旁的周石和李轩差点没偷笑出暗伤了,冲林宁挤眉弄眼。
林宁、田五娘还有邓雪娘齐刷刷的看向这厮,就见那颗小脑瓜快红透了……
林宁哂然一笑,看到方才那怯生生的小道姑正好奇看他,便微笑道:“小姑娘,我精通岐黄之术,若是需要,可给你瞧瞧。”
小道姑闻言,小脸又刷的一下变红了,螓首埋起……
一旁冷面尼姑登时大怒,双眼愤怒的瞪向林宁。
林宁见之无奈摇头,淡淡道:“看来是我多事了……我只是看在你能有生生造化丹的机缘上,才愿意出手相助。不过既然你不愿,我自不会强求。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显然,我们并无这份缘法。”
说罢,同田五娘一起上了二楼。
待她们上楼之后,光头大和尚和冷面尼姑才霍然起身,眼神骇然而激动的看向了二楼!
胡小山却急的跺脚,趁机走向了小道姑……
……
二楼客房。
君儿丫鬟俏脸微红,替林宁斟了盏茶送上。
林宁谢过后,问起了皇鸿儿的状况。
皇鸿儿眸光幽幽,声音糯糯绵绵,看着林宁轻声道:“好些了呢,多谢小郎君。”
林宁抽了抽嘴角,再道:“我是问你,武功进展的如何了。你有病没病,自己心里没数吗?”
皇鸿儿许是从未见人当面同她这样说话,一时间怔住了,星星点点的眸光中,带着些茫然。
林宁差点给这个戏精给跪了,太入戏了,眼神也太……勾人了。
若非亲眼看到这女人不穿衣服时一身柴骨,还挂着层皮,着实没有美感,似红粉骷髅,他还真未必扛的住。
君儿丫鬟在旁边气鼓鼓道:“小郎君没有礼貌!”
林宁呵呵一笑,不做解释,气的君儿真有些着急了……
偏他这般,皇鸿儿反倒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原以为林宁是个在女人跟前有些腰软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她嘴角弯起,对君儿笑道:“不可无礼。”又对林宁道:“得小郎君相助,颇有进益。原本已不得不突破第七劫,匆匆进入第八劫,不然身子骨就要熬毁了。如今得小郎君妙手施针,得以缓和。只要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便可完善第七劫身,从容无缺的进入第八劫。不过到那时,还是要劳小郎君相助,才能破至第九劫身……”
林宁忽然好奇问道:“我这般帮你,有什么好处?你若果真是病患,我本着医者父母心,救你也就救了。可你并没病,是在练功。我干吗要帮你?”
皇鸿儿一怔之后还未开口,一旁的君儿丫鬟就急的跳脚道:“小郎君,你那般聪明,这会儿怎糊涂了?你连我家小姐的身子都看了去,日后连人都是你的,你还计较这些做甚?”
“闭嘴!你这丫头疯了不成?”
皇鸿儿红着脸,啐道。
林宁淡然摆手道:“君儿姑娘莫这般说,医者施针难免经历这些。只是世上女子被礼教束缚,纵然有疾患,除却少数外,大多不肯接受郎中施针。以为生死是小,失洁是大。其实不过歪理邪说罢。”
“嗯?”
皇鸿儿奇道:“小郎君,此不是天经地义么?怎解成歪理邪说?旁人都道我圣教为魔教,怎在小郎君这,那些名门正道反而成了妖魔。”
林宁摇头道:“无所谓正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爱惜将养好身子骨,便是对父母最大的孝行。百善孝为先,没什么比孝道更重要的了。所以,圣女不必有心理压力。在我眼中,圣女只是病患。”
皇鸿儿望着林宁清秀的面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目光真诚而坚定,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宁微微摇头道:“不多说了,开始施针罢。”
皇鸿儿亦未多言,坐在竹榻上,在君儿丫鬟的帮助下去了裙裳,露出一副枯柴般的身子……
皇鸿儿妙目一直盯着林宁的眼睛,见他目光毫无变化,神情不由微动。
待林宁取出银针,一针一针的扎在她身上,力道温柔而体贴。有时不得不用手侧扶一下,肌肤相触间,带给她一阵阵难言的酥麻感,让她心中有些惊异……
因练《九劫不灭天功》这等堪称世上第一惨无人道的功法,遭受过无数苦痛磨难,早已让她在幽幽怯怯惹人怜惜的外表下,打磨出一颗坚如钢铁的心。
所以,为了突破,为了大道和大业,初次在人前解衣,对她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心中甚至没有生出任何波澜。
若不喜,待用罢,斩了便是。
但是……
此刻她坚硬的心房,却微微颤栗着。
莫名想起了丫鬟君儿之前所言:易得无价宝,难逢有情郎。
而她,终究也只是个女人……
一旁视线一直左右移动的君儿,看出她小姐的异样后,心里忽然好开心。
这些年,她亲眼目睹着皇鸿儿过的是怎样非人的生活。
所以,如今能得遇一个可以缓解她痛苦,帮她一步步突破天功的小郎君,君儿才这般厚颜无耻的当起红娘来。
小郎君虽说的是医者父母心,可是他连皇鸿儿最**的地方都看了碰了,圣教就算再不注重儒家那套,可也没有奔放到这一步啊!
所以,她还要再接再厉!!
一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根银针拔出,皇鸿儿再难忍体内酥麻入骨的舒适感,咬着唇角轻吟了声:“嗯~”
本就耗费了大半体力,额头渗出一层汗水的林宁,听到这一声娇吟,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差点当场交代。
他皱起眉头,目光古怪的看向了遍体瑰红的皇鸿儿。
皇鸿儿被他这样一看,羞臊的恨不能寻个缝儿钻进去。
还好君儿丫鬟适时开口道:“小郎君,我们每日在这客栈里住着怪无趣,能不能去你们山寨里做客?”
林宁收拾罢药箱,微笑道:“自无不可……明日北苍汗王金帐离开,后日吧。”
君儿喜笑颜开的应下后,送林宁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