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墨竹院,听完林宁之言,春姨瞠目结舌道:“明儿就成亲?”
林宁脸色既苦涩又为难,叹息一声道:“我也觉得太快了,心里还没准备好……只是,春姨你也知道,五娘她太在意我了,她太着急想得到我……”
“呸!”
春姨实在听不下去了,坐在床边抱着笑的快要岔过气去的九娘笑骂道:“越发不害臊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也没觉得哪里说错了,顿了顿春姨就有些坐不住了,将九娘放在一旁,站起身喜道:“若如此,今晚可休息不得了!”忽然又面色一变,责怪道:“成亲岂是儿戏?就算你们先前就有大老爷和二老爷定好了亲事,用不上三媒六聘,可再怎样一夜功夫也不够使。连你们的嫁娶衣裳都赶制不出来!哎哟哟,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九娘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仰着小脸儿巴巴的望着林宁,神情紧张。
林宁微笑着抚了抚她的额头,然后安慰春姨道:“春姨别急,我和五娘都是江湖儿女,哪里计较这些?”
春姨闻言却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我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看你和五娘成亲,怎能草率行事?怎就非要明儿成亲?”
林宁正要开口,却听春姨嗔道:“不许再胡说!”
林宁干笑了声,道:“因为要给五娘医治疗伤,所以……嘿嘿嘿。”
春姨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色。
她是知道林宁如何给周妮妮治伤的,因为这个,周妮妮连名分都不要也要跟着林宁……
如此看来,五娘伤的地方也不大方便……
原本春姨还想再劝劝,左右已经定了亲,早早晚晚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不过想想两个孩子的性子,她终究忍住没说出口,而是对林宁道:“既然你们拿准了主意,那就明日成亲。不过今晚山寨里都别睡了,好好张罗一宿。再怎样也要准备准备……”
说罢,也不理林宁的嗦,交代了小九娘好好跟着姐夫后,就匆匆出门了。
站在墨竹院窗边往山下看,可以看到没用一柱香的功夫,整个山寨就纷纷亮起了烛光或火把。
甚至连汗王金帐那边都被惊动了,打发婢女过来一问,得知竟是昨夜有大功的一对山寨少侠要成亲,立刻回去通秉。
原本就颇具浪漫主义的图门汗,虽然才刚丧失二子,不过夭折率本就极高的草原对生死看的并没那么重,死不过是回归长生天,且胡宁阏氏腹中又有血脉,所以已把悲伤掩去。
此刻听闻有这样有趣的事,他们还从未见过中原婚礼,也就打起了精神来关注。
而在帐内照看胡宁阏氏的蔑儿乞老可敦就更高兴了,发动一些蔑儿乞部的贵妇们一起出动,将各种金银玛瑙首饰都搜寻出来。
又不知从哪找来几匹颜色艳丽的名贵丝绸,叫上了七八位幸存的金帐裁缝,然后齐齐去了苍松院。
整座山寨,在极短的时间内,沸腾了起来。
当然,在这番热闹下,也有不少不和谐的“异声”出现:
“老天,你瞎了眼!”
“怎么可能来真的?”
“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心都碎了!”
“虽然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从今晚,我的心就死了……”
青云寨一夜之间多了一群自闭少年。
……
玉马山。
侯玉春看着被毁了容,死的凄惨无比的杜丽娘,叹息一声遗憾道:“丽娘啊,今天要是只来了一个小辣椒,我总要给你点面子,救你一遭。可连黑冰台四杰都来了俩,我要动手,真的会栽进去的。咱们的交情,还不够我赔一条命进去啊。”
“呸!”
黑衣女狠啐一口,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非天剑山那把老天剑剑法超神,又和黑冰台一位太上长老相交莫逆,才把一个小(淫)贼送进了黑冰台当弟子,今日她非在他身上戳出十八个洞来。
她极想不通,黑冰台那位战功赫赫太上长老,连她爹都要敬一声“连老”,怎会和一个山贼头子关系那样好。
侯玉春恍若未闻,站起身不再看一地的尸身,对两个沉默的黑衣男子拱手道:“追命枪姚峰姚师兄,离魂刀程耀华程师兄。二位师兄大驾光临沧澜山,总不会是为了保护小菲菲吧?”
说此话时,侯玉春少了些吊儿郎当。
对面二位是黑冰台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四名弟子之二,如果千百年来黑冰台的运转规则在这一代不会破灭,那么他们早早晚晚都会位列宗师。
而在这四人中,最强的那个,会成为下一代黑冰台之主。
当然,目前最强的那个,不在这里。
但就算这样,侯玉春也不敢大意。
追命枪姚峰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年轻人,他目光肃穆的审视着侯玉春,低沉的声音问道:“侯玉春,你在搞什么名堂?沧澜山为何会有玉马山这样的存在?你也是黑冰台的弟子,你虽已经出山,刑堂依旧能拿你回问心台问罪。”
侯玉春听闻“问心台”三个字时面色明显一滞,随即笑的愈发灿烂,拱手道:“哎哟我的姚大师兄诶,您可得替师弟我做主!天地良心,我和玉马山一文钱的干系都没有。是,我天剑山为沧澜十三大之首,可我们从没想过以强凌弱,姚师兄你一定都打听过,我天剑山什么时候管过其他山寨的事?我家老爷子常年闭关,要么就是出外访友论道,从不理会山寨事务。所以这玉马山的罪过,实在怪罪不到我家头上呐!”
姚峰冷哼一声,质问道:“所以你就眼见这群混帐闹的乌烟瘴气?还和她们厮混在一起?”
侯玉春忙道:“姚师兄,您是不知道啊,这玉马山名声虽然极坏,许多行为也很招人恨,可她们也收留了许多被人遗弃的女婴,许多山民们打老婆卖女儿,她们都会接回山……当然,她们也没白养。可再怎样,总给她们了一条活路,是不是?这世道艰难,我听说蜀中那边更苦,起了瘟疫,饿殍遍野。就算想卖儿卖女卖老婆,都没人买。这玉马山虽然混帐,可总给人一条活路。师弟我这人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不像咱黑冰台的人,就是心太软。”
“呸呸呸!”
黑衣女孩子差点没恶心死,连啐了三口,骂道:“难不成还成了我们的错?”
侯玉春连连笑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的意思是说,这等事都怪我心太软,早该下狠手教训这几个娘们儿,好好的不在家相夫教子,非在外面浪……哎哟!哎哟哟!小菲菲,你再动手我还手了啊……哎哟!”
……
一阵鸡飞狗跳后,另一人面色不似姚峰那般肃穆,温和些,对侯玉春道:“候师弟,此行沧澜山除掉玉马山不过顺手行为,主要目的,是来寻候师弟你。”
侯玉春闻言面色微变,这位程师兄虽不似姚师兄那样黑脸,可只听他“断魂刀”的名号,就知道此人的手段了,因此侯玉春打了个哈哈道:“两位师兄乃黑冰台年轻一辈领袖人物,是小弟我仰望的翘楚人杰,怎会有事寻到小弟头上?”
一旁黑衣女孩啐道:“瞧你这惫赖样儿!要不是你爹,你连黑冰台的门儿都进不去。”
侯玉春正色道:“莫菲,你这话说的……太对了!”
说罢,一张脸又稀松了下来,站没站相的往那一斜拉,满脸赖笑。
对上这打也没用骂也没用癞皮狗一样的东西,名叫莫菲的黑冰台女孩差点气哭了。
姚峰面色愈发肃重,程耀华则依旧温声道:“候师弟莫要妄自菲薄,你的聪慧瞒不了所有人。在爵功堂的弟子簿上,你排名第二十八。但我认为,低了。”
侯玉春干笑了声,道:“什么低了高了的,就我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等老爷子哪天被人干死了,我就当个天家山山主,再娶七八个婆娘,逍遥自在一生得了。”
程耀华懒得理会这个恣意惫赖装傻的师弟,人各有活法,或许他认为这样会活的长些呢……
顿了顿,程耀华又对侯玉春道:“我们在北苍王庭的内线飞鸽传书回来,告诉了我们北苍王庭发生的剧变。北苍萨满殿那头苍狼冲击圣萨满失败,走火入魔死了。北苍大王子和枢密使带兵围杀萨满殿,并且让罕哈部格列山王动手,正在追杀图门汗。”
这一连串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侯玉春脸上的不羁再也把持不住。
沧澜山再长,总有尽头。而天剑山就在沧澜山的尽头,一座并不算起眼的山头,只因住着一把老天剑,才让人敬畏。
可若是草原上发生了这样的动荡,那对天剑山的影响,将会极大。
千军万马奔袭而至,纵是宗师也难挡。
程耀华见他变了面色,晓得他知道了轻重,微微颔首继续道:“东方师姐和闻人师兄已经连夜赶往蔑儿乞部,正好在附近办事的莫师伯也一并前去,但我们需要一个能和蔑儿乞部直接联系上且能帮助我们和图门汗对话的人。”
要不然,他们一群黑冰台之人上赶着去帮北苍王庭,谁会信?到时候好心也要办成坏事。
侯玉春不解道:“这是为何?北苍王庭内乱,和咱们大秦有什么相干,联系他们做甚?好家伙,四位师兄师姐齐动,再加一风堂堂主……这是要干嘛啊?”这等阵势,平了天剑山都不是没有机会。
莫菲抓住机会啐道:“呸!亏程师兄夸你精明,我看也是个糊涂人!”
侯玉春难得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姚峰和程耀华二人,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问道:“二位师兄,莫非黑冰台要帮图门汗平叛?”
这下,莫菲登时住了口,看侯玉春的目光变了变。
之前她可是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不曾想眼前这个可恼的小(淫)贼居然猜中了。
程耀华赞许的点点头,道:“图门汗是草原上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怀柔之主,自他成为金帐汗王外,就约束北苍各部与中原起纷争。虽然罕哈部、辛莫部等万户仍不时南下打草谷,但总得来说,五千人级以上的军团作战几乎没有过。若是让大王子阿尔斯楞叛逆成功,杀了图门汗,那对中原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若是前些年倒也罢,可中原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天灾(人)祸不断……若北疆再起战事,实在棘手。”
侯玉春闻言,点头道:“这倒是……只要救了图门汗,以他金帐汗王的身份,黑冰台再派高手扶持一下,便能够牵制住草原上的厮杀……对了,二位师兄寻小弟我到底何意?小弟虽交友广阔,可和草原上实在没有交情啊。”
“我们要你说服沧澜十三盗之一,青云寨的那位女当家人,投靠我们,为我们黑冰台做事。”
侯玉春虽没喝水,可听闻此言,还是喷了一口口水出来。
真他娘当老子是沧澜山太子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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