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田五娘忽地说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林宁莫名其妙。
看着林宁的表情,田五娘微微横了她一眼。
林宁见之一怔,这等微熏的神情,出现在田五娘清冷的脸上,竟显得十分惊艳,让他一时失神。
观他这般,田五娘蹙起了眉头,林宁忙干咳了声,笑道:“我是真不知你在说什么……哦,你是说她伤口的事?”
田五娘静静的看着他不言,林宁想了想,也觉得棘手起来,迟疑了下,道:“你不提,我还真未多想。她虽伤的部位有些尴尬,可对我来说,她也只是一个病患。在郎中眼中,其实没甚男女之别。更何况,大家伙儿都是打小一起长大,虽然我和她的关系也不好,但再怎样也是一个寨子的,不可能见死不救。还能怎样?”
田五娘闻言,有些无奈的看着林宁微微摇了摇头。
亏眼前之人还口口声声自称是读书人,可连她都知晓的一些读书人的礼法规矩,他竟丝毫不懂。
若周妮妮伤的部位只是胳膊或者大腿,事急从权,仿嫂溺叔援之例也是有的。
然而周妮妮受伤的部分如此敏感,莫说林宁不是她亲兄弟,就是亲兄弟,都觉得干碍。
若是生在圣人故土、礼教昌明的齐国,周妮妮只能一死了之。
纵然如今是在山寨里,若传出一点风声去,也是顶破天的大事。
那夜周妮妮受伤后,趁着夜色第一个寻到田五娘,是田五娘用内劲护住周妮妮的敏感部位,小心将箭矢拔了出来,但到底已经伤了谷道……
如今被林宁救了那里,想想又是一笔理不清的烂帐。
念及此,田五娘垂下眼帘,语气平淡道:“师父生前,因极重伯娘,因此只娶一妻,不曾纳妾。但因你不成器,师父曾说过,此生不能指望你,就只盼日后多给你纳几房姬妾,多生些儿孙,他再于孙辈中寻良才亲自教诲,总要让林家后继有人……
我看妮妮,便是个好生养的。”
说至此,她素来淡漠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红霞。
林宁闻言目瞪口呆,这种话从田五娘口中说出,说不出的刺激……
其实也是难为她了,虽林宁说过她还能治,但田五娘自忖当初为了练功自斩赤龙,今生怕都难如正常女儿家生儿育女。
所以,她也愿意为林家多留后。
至于女子心中的妒……
她心中除了练武便是山寨之事,儿女情长,着实距离她太远。
林宁不知其心事,狐疑的看着田五娘。
是不是一下变得太贤惠了些?
他震惊兼惊喜了好一会儿,直到田五娘蹙起修眉抬眼看了他一眼后,林宁方正色道:“我非好色之徒,绝不……轻易纳妾!纵然纳妾,也要情投意合,并非是个胸大屁股圆好生养的就要纳……再者多子多孙未必非要广纳妾室,等我为你开了经关,你好生将养几年,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不能一年一个,三年两个也是没问题,我们一起加……唉唉,五娘你推我干吗?分明是你先说的,我……”
“砰!”
房门关闭,林宁拍了拍,笑道:“我去给别个复诊了,你好生歇着。”
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淡淡一声:
“知道了。”
林宁洒然一笑,往外而去。
……
自苍松院出来,林宁心情不错。
继承了原身的身体,也继承了他那些孽债。
万幸父母余荫足额,原身又未再铸成大错,才让他有机会及时转头弥补。
若当日林小宁果真将小九娘丢下思过崖,那……呵呵。
从看完林小宁记忆起,林宁觉得原身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幼时性子绵软温柔,如今却生生被逼成女王范儿的田五娘。
若不经历万千苦难,一颗芳心被残忍的现实于绝望的炉火中千锤百炼,是成就不了如今的性子的。
而之前田五娘所提送林小宁生日礼物却被他踩在地上啐上唾沫之事,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暴虐时打骂的事都不是没有过……
恶劣的一塌糊涂!
只是既然林龙和田虎定下了二人的婚约,田五娘本身又毫无解除婚约的意思,那林宁也就没有送女的胸怀,去给五娘所谓的自由,让她去自由高飞了……
所以,他只能尽量来弥补些。
当然,关键还是田五娘无论从气质、心性还是善良而言,都是贤妻良母的金标准。
她还极美……
若非如此,林宁肯定会做的更好,更大度些,让她彻底解放去自由飞翔……
现在嘛,自然两说。
林宁前世逢场作戏应酬时也经历过不少女孩子,但如田五娘这样的,一个也没有。
今生他不愿太累,不愿如前世那般背负太多责任前行,为了名利奔波到四十岁还未成家,每日以酒店为家。
他只想早日安顿下来,寻个好女人成个家,过随心所欲的从容生活。
他以为田五娘就合适。
而这姑娘又颇有做大事的气度,武功惊人手段也了得,既然他早就打定主意,这一世活的轻松自在些,不想担负太多责任和负担,那干脆就成全她好了。
不愿当一家之主,就安心做个吃软饭的白脸大帅逼就是……(和作者现在的处境一模一样)
人生何苦那么累,闲来看看云卷云舒不是很好……
转眼到了梨花苑,这是邓雪娘的地方,因院子内栽种着几株梨树,每到春时恍若雪满园,正合邓雪娘的名字,因而得名。
邓雪娘身为山寨四当家,手下掌管着不少人手和事,这会儿早已出门。
林宁到时,唯有负责看家的一妇人在院中清扫,见他到来,忙请进门,道:“宁哥儿来了,快进来罢,姑娘在东厢歇着呢。”
林宁点头微笑道:“吴妈,雪姨不在么?”
吴妈笑道:“早就出门了,山寨才打了大胜仗,夫人哪里有空闲?昨儿都是半夜才回的家……”
林宁不再多言,笑着点点头,转向东厢。
看着林宁的背影,吴妈拄着笤帚,面色隐隐古怪,有些期盼,也有些……无奈。
……
“小宁来了……”
早先就听到院中谈话,待林宁进门后,趴在床榻上的周妮妮红透一张脸,轻声问候了声,眼睛却看也不敢看他。
林宁倒是大方,应了声后,道:“我再来瞧瞧你的伤势,你伤的比较倒霉,不快点医好,麻烦很大,也很受罪。一会儿再施一次针,争取今天就长好了。不然你几日都吃不得饭……”
那处有了伤口,大解都要忍着,不然污染了伤口了不得。
万幸前夜动手前,人马大都已经在草原上清空了肠道,这两日只要不进食还能憋着。
周妮妮听的想死的心又起来了,脸埋了起来,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声:“嗯。”
说着,翘起浑圆挺翘的臀部,双手在下面摸索了会儿,缓缓褪下中衣,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埋着脸不再出声。
看着那方雪腻翘圆,林宁也有些挠头,尤其是那微微的颤栗,着实让人火大,心里总有化身为狼扑上去的冲动……
但他终不是十来岁的少年,前世经历过的美人也并不少。
若是连这点都把持不住,前世商海那些美人局,早将他连皮带骨头都吞没了。
定下心神后,林宁清正心思,认真为周妮妮诊治起来。
换了药后,又用药王针以真气温养了伤处。
只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后,林宁轻轻吐出口气,对整个身子都成瑰红色的周妮妮道:“好了,若无意外,今天就能好个七七八八,明日就能好利落。也多亏你聪慧,知道第一时间去寻五娘,让她帮你取出来……怎么了?”
见他刚说完“五娘”二字,周妮妮身子忽地一僵,身上的瑰红色竟几乎一转眼就消退干净,林宁好奇问道。
周妮妮缓缓提好了裤襟,依旧埋着脸,声音却不似先前那样娇羞了,她轻声道:“没什么,小……小宁还是去大当家的房里看看吧,前夜她也受了伤。”
林宁笑道:“自然是去过了……好了,我先走了,还要去李轩那几个重病号处转转,你多休息,近来莫急着吃辛辣就好。”
周妮妮顿了顿,方应了声,林宁也未在意,转身出门而去。
对于周妮妮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点。
原来声名狼藉的少年,忽地改邪归正了,不仅如此,竟还成了山寨的大救星!
更离奇的是,这少年似天眷之人,任何武功到他手里,一两天就能学会。
是一流高手,又精通歧黄之术,还是个大帅逼……
这些加起来,反转之剧烈,已然让周妮妮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倍受冲击。
但最重要的,还是林宁亲手将她从谷道受损这等极尴尬又极痛苦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这个世道,终究不是林宁前世所处的世道,也有礼教存在。
哪怕他们都是山贼,可山贼也要受世俗影响,知道礼义廉耻。
种种因果之下,周妮妮想不动心都难……
不过,她到底还是善良,当林宁提到田五娘时,一盆冰水浇醒了她心中的旖旎。
想来,这会儿正在流泪……
“唉,人太出色,总是让人烦恼。又伤了一个少女的心,可谁让我如此忠贞纯洁……”
林宁用半是打趣半是自嘲的口吻摇头一叹后,忽地觉得不对,猛的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田五娘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林宁只觉得一张老脸,简直不能要了。
他仰头打了个哈哈,道了声:“今儿天气真不错。”又敷衍了句:“好巧哦。”
然后不等五娘回应,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他却没看到,身后那个早已忘了笑的女孩儿,此刻眼中的笑意是何等浓郁,一如当年烂漫时……
……
榆林城,太守府。
燕郡赵家嫡二公子赵无悔此刻脸色难看之极,他看着身边随时躬着身的老者,咬牙问道:“二爷爷,那田五娘果然已经有了亲事?”
老者为赵家二管家赵柯,颇得家主信任,数十年来极少离开家主身边,此次也是事关重大,方才护着赵无悔走了这一遭。
他颤巍的声音道:“无悔公子,老奴问了好些人,都是沧澜山贼里的头人,不会有错的。那田五娘原是青云寨二当家之女,因颇得林龙夫妇喜爱,打小养在身边。林龙夫妇死前,将不成器的独子托付给她,林龙更因救田虎而死,因而定下了这门亲事。以那草莽丫头的做派,沧澜十三大山寨无人想过坏了这门亲事,因为坏不掉。”
赵无悔冷冷一笑,怒声道:“怎么坏不了?那废物不是不会武功吗?二爷爷你寻机用《柯兰化骨棉掌》打他一下,三月后化成一团肉泥,这门亲事自然就毁了!”
见赵柯沉默不语,赵无悔认真道:“二爷爷,此事绝非我色迷心窍,你是江湖经验老道的老人,自当明白,若果真能娶了那女山贼,能为我赵家带来多大的好处!!此事我绝不会有错的!”
赵柯闻言,沉吟了盏茶功夫后,缓缓颔首道:“老朽,寻个机会罢。”
难得这个天真无邪的二公子,能有一回此等见识,他何妨成全他一回?不过区区一小毛贼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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