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船顶,两个世界。
二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眼前的烟灰缸已经塞满。而且抽的并非什么好烟,而是十五块一包的廉价红河。
味儿特大那种。
有乐师在悠扬地奏乐,灯光柔和。不过二代显然没有听进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数秒之后,忽然张口一吐,烟头准确飞进烟灰缸,有些沙哑地开口:“坐。”
虚空中缓缓波动,一道穿着道士服装的人凌空走出,其他人仿佛看不到他一般,他单手挽了个道揖,拂尘斜搭。深深看着二代,许久才到:“大人,您逾越了。”
“是尹喜啊……”二代扫了对方一眼,忽然笑道:“我怎么逾越了?”
尹喜……如果是现在的道士在,恐怕立刻跪地喊一声老祖宗!
道家名典:函谷关尹喜牵牛,就是说的他。老子出关后唯一跟在老聃身边的人!和老聃最亲密的人之一!
尹喜神色淡然,仙风道骨,声音不徐不疾:“地府骤变,我明白你的苦心。”
“老聃后人,加上其他七大门阀,不知道为什么每年要支出如此之多的军费。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甚至阻断了澳洲和酆都的通信。您要想动,却碍于八大门阀根深蒂固,哪一家都是千年王朝,更有几位千古一帝坐镇。鼎盛时期,朝中官员八成出自他们门下。”
“您可以杀光,杀光之后,谁来做事?军力最盛的李唐门阀,哪怕您下达过三次不许豢养私军的法令。然而,边关将士多为玄甲军出身。”
“朱明门阀,哪怕您三番五次打击走私,仍是华国地府第一巨富。传闻中价值万亿的龙兴寺秘宝您也听说过……还有赵宋,爱新觉罗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要将它们连根拔起,根本不可能。”
“八大门阀同气连枝,动,则天下动荡。您又是个懒人……所以,对于您借助地藏升天干脆不破不立,我并不奇怪。”
“但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声调渐冷:“潘多拉之盒,四常共同约定,下一任死神不执掌三百年,不可移交。”
“四常从不卸任,也是为了守护住盒子里的秘密。它里面的东西……带出来太多,太危险。难免下一任死神有这种决心。只可惜……您居然找了一个没有任何根基,只是吃过太岁的人。”
二代倒了一杯酒,晃了晃,没开口。
尹喜继续说了下去:“虽然他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也通过了天神共鉴。然而,三圣的出的题,您借口自己的考验,分担了他的心理压力……轩辕王,我可有说错?”
二代抿了口酒:“他还是个孩子。”
“但他接了阎王的担子。”尹喜叹了口气:“这个位置……可不那么好坐……算了,现在你把潘多拉之盒给他,到底怎么想的?趁着他没打开,还可以拿回来。”
二代忽然放下了酒杯,笑嘻嘻地看着尹喜:“我的眼睛怎么样?”
尹喜皱眉看了一眼对方的剑眉星目,这是……色诱之术?
不等他开口,二代笑着开口:“我的眼睛……不会看错人。”
“放心,我对他说过,没有万全把握不要打开,他就绝不会打开。”
尹喜继续皱眉:“如此好的自制力?”
“不。”二代淡淡道:“只是怂。”
“……”尹喜瞬间感觉一万头草泥马从心底的草原踏过,许久才舒了口气:“那……”
“那我为什么现在给他?”二代掰了掰脖子,卡卡作响,收敛了笑容:“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孤身一人,阎罗初阶,前往新大陆之后,硬是理清了这条线。我敢保证他没有看过这次的剧本。”
“然后,在你我都没有出手,无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居然截胡了这次的剧本!换成你,你敢说一定能做到?”
他沉吟着开口道:“谁都不方便出手,因为一出手,就会让书写死神剧本的那个存在感觉到倪端。我们需要一个人破局,本来,我已经决定放弃行动,让三巨头成神。再从他们身上顺藤摸瓜。结果没想到……咱们都不好做,做不到的事情,他居然做到了,做完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把盒子给他?”
“为什么不能尝试着让他提前承担一些压力?反正,他以后总会知道。”
尹喜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数秒后平静道:“未来还长。说不定……他的统治出问题了呢?”
“你知道吗?”二代忽然俯身,靠近了一些,笑的非常奸诈:“这,就是我给他的第二个原因。”
“你是局外人,不知道他真正得到了什么。你以为只是进阶阎罗中期?”
他摇了摇头,脸都笑开了:“不……他得到的,远超你想像。冥界……将会迎来一次巨变,由华国地府开始的巨变,就在百年之内!”
“他的统治,会如日中天,两者相加,坚定了我将这个东西给他的决心。有什么问题?”
尹喜愕然抬眉看向二代。
这样的存在……竟然对华国新任阎王拿到的东西如此有信心?
他……到底拿到了什么?
什么巨变?
二代神秘地舔了舔嘴唇:“或许……我们解决澳洲问题的方法……还要着落在他身上。你觉得,我有没有给错?”
你怎么跟个大孩子一样!
尹喜脸色有点黑,为了纠正自己给没给错的说辞,尼玛连续问了三次。他只能敷衍的点头:“希望没有……贫道还有事,先走一步。”
“我……不,我们,会在世界之门,等着华国地府时隔千年,阴兵再次踏入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才会真正承认他。”
他的身形消失了,二代仍然悠闲地坐了下来,摇晃着酒杯,许久才嗤笑一声:“别人需要你承认?”
“我这个上任阎王都没说话,你们激动个屁?”
“就像你们不属于冥界管,你们又能管到四常头上?现在的守卫者……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忽然停住了手。因为,整艘船都开始了轻微的震颤。紧接着……仿佛进入深渊一般,轻飘飘往下落去。
“到了吗?”他停止了倒酒的动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秦……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真正样子。以你的智商,应该能猜出一些什么。”
“你也应该明白,自己要肩负什么……欲带其冠,必承其重啊……”
……………………………………
甲板上,秦夜同样端着一杯
酒。就在刚才,起雾了。
苍茫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然而,船却毫无躲避地开入其中,不……这些雾气就是从船周围涌起,根本无从躲避。
他也没有惊慌,因为,从这些雾里,他闻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味道。
冥界。
但是,又和冥界不完全相同,这里面参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而且……还夹杂着一种让他天然排斥的气息。
既然二代这种危险风向标都没有开口,那应该就是安全的……他缓缓抿着酒,当游轮在雾中航行十分钟后,忽然,一阵下坠感从脚底传来。
不猛烈,非常轻微。轻微到人连平衡都不会失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十分钟,或者三十分钟甚至更长,四面八方,终于传来了一阵水声。而那些苍白的浓雾也悄然散开。
“嗯?”秦夜愕然挑了挑眉,因为……在渐渐散开的浓雾之外,居然出现了光芒?
不是灯光,比灯光更朦胧,这是……
“阴玉?”他惊讶地看着前方:“用这么多的阴玉照明?这也太奢……卧槽!!”
话音未落,浓雾散尽,哪怕是他,此刻也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那不是阴玉照明。
确切地说……他们现在停靠在一片漆黑的海湾中,而就在他面前,是一座难以形容的大门!
带着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经典雕塑,雕刻的是四常的主宰死神,美轮美奂,主宰死神脚下的花朵,藤蔓都清晰可见。这扇门足足有数百米高,差不多百米宽。两侧全都是蔓延出去的城墙,根本看不清后面是什么。
就在城墙上,无数手持长矛,穿着铠甲的阴兵正在巡逻。这绝非什么摆设,从对方身上,秦夜敏锐地感觉到了杀气。
这是久经战场的老兵。
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扇大门……本身就是一块阴玉雕琢而成!
那些光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矿石雕琢出的探照灯。只是粗略看一眼,他就感觉眼角跳了跳。
龙眠玉,神鹰石,无冬,永耀……任何一种,都是起码a级的冥界矿石。不少,但绝对不多,起码没有多到用来做灯具的地步!
但是在这里,到处都是!
“这他妈……”他难得地爆了粗口,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鬼地方?!”
“世界之门。”二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拍了拍他的肩膀:“里面,就是世界最大的秘密。当然,如果拿破仑愿意告诉你的话。”
秦夜默然,忽然道:“他不愿意呢?”
二代挑眉:“你可以尝试着打开黑匣子。”
mmp……总觉得你在挑唆让我玩火……朕岂能上当?
秦夜不理二代的挑衅,怔怔地看着那扇通天之门:“船上,有人说这是第一防线。”
“是啊……”二代的目光也有些感慨:“但是,第一防线一共有四个出口,这是其中一个。”
“另外三扇,分别由亚历山大大帝。君士坦丁大帝。凯撒大帝镇守。而我们华国三圣,负责镇守最核心的区域。”
秦夜轻轻呵了一声。
四道大门,人类历史上四位声名显赫的大帝!
这扇门后……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