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张向北和周若怡、孙向阳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下午周若怡打电话给张向北,说是有事情和他说,张向北问她什么事,她在电话里不肯说,只是说晚上见面再讲。
他们约好在动感地带的茶馆里碰面,晚饭也在茶馆里解决了。
张向北下午很早就过来了,他先去了海根那里办点事,接着就到茶馆里,要了一个包厢,拿出自己的电脑,和永城街头艺术节筹备小组办公室的那些人开视频会议,听他们一一向他汇报今天的进展,一边等着周若怡和孙向阳。
周若怡和孙向阳两个人是一起到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约好的,还是在下面碰到,周若怡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五粮液无纺布袋,张向北看到她,笑道:
“怎么,来给我送礼了?”
“对,给你。”周若怡说着,就把手里的无纺布袋,往张向北面前的桌子上“咚”地一放,张向北伸头看看,吓了一跳,他看到里面是一捆捆的钱。
“你干嘛?要行贿我?我无官无权。”张向北问周若怡。
“这里是五十万,入股啊,老板。”周若怡说。
张向北一下就愣住了。
孙向阳也拿出一张卡,放在了张向北的面前,和他说:“我也入股,我没有那么多钱,这里是二十万。”
“你们干嘛?”张向北醒悟过来,看着他们叫道:“不会是真的想不要你们的事业编,出来干个体户了吧?”
“那当然,我今天已经把辞职报告交了,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特么的,反正我从明天开始,不去上班了。”周若怡说。
“我下午也和我们所长、指导员说了,他们让我再考虑考虑,我,我,我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孙向阳说。
这一下,张向北真的有点懵了,直到现在,他还一直以为周若怡和孙向阳,说要辞职出来跟着自己干,是开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是认真的。
“不会吧,张向北,你别告诉我们说你反悔了。”周若怡说,“我告诉你,你就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生米特么的已经煮成熟饭,我们赖上你了,这个股我们入定了。”
“不是不是,周若怡,那你爸妈同意你辞职了?”张向北问。
“那当然,我爸要是不同意,我上哪里拿这么多的钱。”周若怡说。
“你呢,胖子?”张向北看着孙向阳问。
孙向阳挠着头说:“我这个,也是老孙给我的。”
“哈哈,太好了!”张向北拍了一下手,笑道:“那我们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谁也别想逃了。”
张向北说着举起茶杯:“来来,我们这就算是歃血为盟,以后有酒一起大碗喝,有肉一起大块吃,有苦嘛,也一个都别落下。”
周若怡和孙向阳开心地举起茶杯,三个人碰碰,然后一饮而尽。
“张向北,我听你这口气,特么的怎么像是要上梁山啊?”放下杯子,周若怡说。
“对啊,你们从单位辞职,来干个体户,不就是落草为寇吗?”张向北笑道,“我们三个,现在就是草台班子。”
“真特么的难听。”周若怡骂道。
“难听怕什么,管用就可以。”张向北说,“哪个干大事的,不是从草台班子干起来的,谁还一开始就有现成的平台,有现成的组织架构,真要是那样,我和你们说,那种公司,不出一个月,就他妈的关门完蛋。”
“为什么?”孙向阳问。
“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千头万绪,谁不是身兼好几职,分什么你我?分得那么清,这公司要多庞大,又会有多人浮于事,我们现在,是要不择手段先吃饱,管他吃的是什么,能让我们活下来就行,活下来了,有余粮了,再来讲究吃好,再来讲营养。
“不明白?不明白我举个例子,很简单,比如,办公室的厕所要是堵了怎么办?先开个会,做出一个决定,然后要等招一个清洁工进来,再来通吗?当然是我在我上,没有工具,哪怕用手抓也把它通了,我要不在,胖子你就得上,胖子不在,周若怡你也得上啊。”
“咦,恶心,我情愿憋着,等你们来,我帮你们洗手吧。”周若怡说。
“我是说真的,在这点上,我蛮佩服我老爸他们的。”张向北说。
“说说,你佩服叔叔什么了?”孙向阳叫道。
“我老爸他们,你们看,包括像向南妈妈他们都是,毕竟是从小做起来的,自己什么苦都吃过,要说老板,我老爸也不算小了,对吧?你们看看,他现在是连个秘书和司机都没有,任命过几个助理,那助理都不知道助到哪里去了,他到哪里,要干什么都是自己来。”
张向北说着,周若怡和孙向阳不停地点头,孙向阳说:“你小芳阿姨,还有一个司机。”
“不一样,我小芳阿姨,那是为了安全,不然她也不会要这些。”
张向北喝了口茶,和他们说:
“我最讨厌那种,一个屁大的公司,老板就给自己配完秘书配助理,配完助理配司机的,一个秘书不够,还配两三个的,一个老板,哪里有这么多事,要是你有这么多事,说明你这个老板,做得很失败,你下面是一帮没用的蠢蛋。
“巴菲特管着那么大的资金,人家也就是在一个小镇上,住在一套小房子里,下面除了一个佣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人了,按道理,他还不应该下面有一百个秘书为他服务?要是有一百个秘书为他服务,那就完蛋了。”
“这个又是为什么?”孙向阳问。
“老板身边的人,自觉不自觉,就会发号施令,他身边要是有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发号施令的人,那要多混乱,下面的人去听谁的?”
“张向北,你这话还有点道理,我们那个破博物馆就是,下面五个副馆长,屁事没有,就是勾心斗角和瞎指挥了。”周若怡点点头。
“不是有道理,事实就是这样。”张向北说,“然后你们去看那种公司,从老板到下面,个个都喜欢说半吊子的英语,公司里还把管人事的不叫人事,叫hr,等等,以为自己多高大上,你不是食洋不化啊,这就和当年德国人李德指挥红军一样,只会造成下面的混乱。
“你是在中国办公司,好好说中国话会死吗?每一家公司,都是三角形的,越基层的人数量越多,你公司的老板,不是说这种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有能力的,是要能说连搞卫生的都听得明白的话,这样的指令,在传输的过程中才不会发生歧义。
“就像你们,胖子,110指挥中心给你们下达警情,要是不准确地和你们说,解放路,官巷口,新华书店门口,而是飙几句英语,听上去像是美国警察在对话,在拍美国的警匪片,高大上吧,你们想不想揍那个王八蛋?领导会不会叫她滚蛋?”
周若怡和孙向阳哈哈大笑,张向北继续说:
“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吗?在战场要用准确的语言,每个战士都听得懂的语言,辽沈战役的时候,下面人向**报告,说全乱了,现在部队连找不到营,营找不到团,团找不到师了,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追击了,问**怎么办?
“**就两句话,一是哪里有敌人就往哪里追,二是找不到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给我找到廖耀湘就可以。看看,多简单明了,是不是哪个一线指挥员和战士都明白了,这时候你要是还来调整部队,那不贻误战机?
“不然呢?这个时候,你还高深莫测说一句什么,让下面的人来猜?这是在玩智力竞猜啊?显摆你比大家都高明啊?我们公司,以后只要看到有这样的半吊子混蛋,喜欢故作聪明的,我肯定一脚把他踢了,杀无赦。”
“可以,可以,张向北,听着你老板这么说,我感觉很有盼头啊,特么的,你放心,至少我和胖子,不会是这样的人,要学也学不像。”
周若怡说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向北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本存折,他看着他们两个说:
“给你们五秒钟时间考虑,现在后悔,把钱拿回去还来得及。”
周若怡和孙向阳都一起摇头,孙向阳说:“给五万秒,也不改主意了。”
“那好,我这里有四百三十多万,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全部家当,明天我们就去注册一个实缴注册资金五百万的公司,周若怡五十万,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胖子……我借你三十万,这样你也是五十万,也占百分之十,还有四百万我出,可以吗?”
张向北问,周若怡和孙向阳都点点头说可以,周若怡问:“我们明天就去注册?我们不是连办公室都还没有找到?”
“办公室不急,但公司很急。”张向北说,“前面筹备阶段,我们也没有时间在办公室,办公室迟几个月租,还可以省点钱,但是,我们不管是去和农民谈也好,和做设备的工厂去谈也好,和小区去谈也好,一定要有公司,签协议还要有公章,所以执照是最急的。”
“可以,明天我去办,问题不大。”周若怡说,说完她想起来了,说:“可是,注册公司,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有一个经营地址的。”
“已经有了,前面我就想到了,我去海根叔叔那里,拿了这个。”张向北说着拿出了一份租房协议,“电子商务产业园区和动感地带,每一间办公室都可以当公司地址,海根叔叔说可以免费给我一间用,我没要,就借一个地址用用。”
“那就可以了,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周若怡说,“我明天打你们电话,你们过来工商局签字。”
张向北和孙向阳都说好。
“来来,蚂蚱们,再来一杯。”周若怡把租房协议和身份证放好,举起了杯子和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