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怒号着,仿佛是一头盛怒的野兽,在群山之间嚎叫。维罗妮卡与随行的骑士冒着如刀刃一般的冰风走上一处山头,视野越过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险峻的群山群山沉寂在黑夜之中,只能依稀看出一个轮廓,这一面犹如镜子般光滑,在金海之月下闪闪发光,散发出苍白的颜色。
而在山脚之下,一片黑沉沉的生物正在聚集,如同水流一般汇聚在一起,形成黑压压一片,大概有上万的规模。天空中还有一部分翱翔的生物,这些怪物正守在奥多斯山口,死死地堵住了这条通往阿尔卡道路。
不时有怪物的嚎叫声借着风势远远从那个方向传来,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更显得令人心悸。
“这些怪物果然一边拖慢我们的步伐,一边绕到前面来拦住我们,奥多斯山口是这附近唯一一条能通往阿尔卡地区的山道,要不就只能向更北边绕路,但这些怪物的主力已经在我们背后了,留给我们作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话的是劳伦娜,这位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之女曾经和她的未婚夫菲拉斯一起作为帝国的随行人员,与布兰多一起前往死霜森林探险。大爆炸发生之后,她和菲拉斯一起回到国内,没多久就被白银女王与维罗妮卡一起下狱囚禁,后来被布兰多一并救了出来。
鲁施塔剧变之后,她和维罗妮卡、瓦拉等人一起随传送离开班克尔,来到东梅兹,经历了那场惨败。而由于连连惨败之后中下层军官匮乏,因此不但法伊娜也担任了折剑骑士团骑士队长一职,这位曾经的帝都第一天才骑士少女更是直接被维罗妮卡指认为副手,此刻成为了青之军团中层指挥官中的一员。
骑士小姐一身戎装,未婚夫菲拉斯正站在她一旁,由于巴拉诺亲王家族在这场剧变之中几乎全员殉国,因此此刻这位唯一的嫡长子继承人显得有些消沉,不似在埃鲁因时那么欢脱。
“巨龙们仍在为我们争取时间。但毫无疑问,那些会飞行的晶簇抵达只是时间问题,没时间给我们向北边绕路了,如果在阿尔喀什山口与那些怪物遭遇。我们会全军覆灭的。”
一身银袍的罗安答道,劲风扯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但他手持一支象牙法杖立于寒风之中,表现得比骑士们还要从容,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他看了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炎之圣殿圣座瓦拉。继续说道:“大主祭阁下,眼下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联手击溃这支大军,乘晶簇大军未至,从正面打开一条通路,你意下如何?”
瓦拉还未开口,在他身边的西德尼便已经点了点头:“可以。”
“那么军队方面的协调就交给维罗妮卡女士,”罗安说道:“军团长,没问题么?”
维罗妮卡盯着下面黑压压的晶簇大军,点了点头:“我会和曼格罗夫协调好。”她一边看向皇长子莱纳瑞特,后者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将是决定这一夜以来战争胜负的关键。无论他们在此之前做得再多再好,若这场战斗失败,那么帝国的未来就会化为泡影。
对于克鲁兹人来说,仿佛自从大平原上那场惨烈的会战之后,千年以来,炎之王吉尔特的后人又迎来了一场不能失败的战争。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克鲁兹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祷,祈祷长眠的先贤诸君们,保佑他们的后人,能够抓住那最后的一线希望。
“吹响号角吧。”青之军团的重骑兵正在战场的侧面开始集结。维罗妮卡等待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
山丘之上,一排排身着银色长袍的法师们身形开始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原地。最后是秘境律行者的首领罗安与炎之圣殿的大圣座带来铁与火的大神官瓦拉,两人一言不发地各自跨入一道光门之中。
狮子圣宫的圣女像西德尼在临行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女军团长,然后才跨入属于她的那道光门。
维罗妮卡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仿佛浮现出许许多多战场上的浮影,有时是哈冈的山谷,狮人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又或者是水芹堡会战。这一次的敌人换成了风精灵,厮杀的骑士,如林的长矛阵线,仿佛令天空为之黯然失色的箭矢,敌人的形象轮换着、法恩赞人、精灵、山民、狮人有时候甚至是克鲁兹的重骑士,她所经历的每一场战争,竟都浮现在她眼前。
直到最后,重叠为一,重新化成了她面前的这一幕。阿尔卡的群山,寒风呼啸,晶簇的大军正严正以待,等待着克鲁兹人的第一次冲击。
呜呜的号角声漫山遍野地回响了起来。
……
布兰多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游戏之中,那凛冽寒风的群山、黑沉沉的天空、哀号叫嚣的风声、还有一望无际、令人绝望的大军。
铺天盖地,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人类的抵抗是如此的微弱无力,他们怒吼着,厮杀着,拼尽了每一丝力气,但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他心中怒火炽燃钻石武力呢?棘花之火呢?圣堂的军队呢?援军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的,是一头浑身为幽黑色气息所包裹的巨龙骸骨,尖啸着从半空中掠过,灰白的火焰从骸骨巨龙口中喷吐而出,将所经之处的一切都化为飞灰。
然后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然后他醒了。
那场战斗,正是他属于那个世界的最后记忆。那场发生在阿尔喀什山脉中的会战,他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法恩赞与克鲁兹的联军的溃败,一定会带来游戏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改变了沃恩德历史的一战。
但在这里,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场战争了。
布兰多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一场同样决定了一个帝国命运的战争,正在同样的地方上演着,许许多多他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正在这样一场战争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或许就是他睁开眼睛的时间,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便已经逝去了,化作了过往的记忆。
他从黑暗中醒来,心中有些感到有些异样的烦闷,便披上外套,来到门外。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他沿着白昼里的记忆穿过这条漆黑的走廊,前方微微一亮,已经到了一座庭院之中。
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刚吸了一口气,便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道:“布兰多?”
布兰多微微一愣,他知道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他抬起头,果然看到芙蕾雅茕茕孑立的身影站在庭院之中,正露出惊讶之色看着他。
“你也睡不着吗,布兰多?”
布兰多想说自己是突然醒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呢?”
“我明天就要回埃鲁因了,布兰多。”芙蕾雅轻声说道。
布兰多忽然明白过来芙蕾雅想要表达的意思,永亡之地的月光照耀在庭院之中,一片淡淡的银色。
“陪我走一下?”他忽然问道。
芙蕾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她在战场上表现得刚毅,但在布兰多面前,却向来是顺从的性子。
两人沿着庭院的回廊默默的前进,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少女低着头,感受着怦怦的心跳声,有力而富有规律。
“安德莉亚告诉了你一些什么,关于你的身世?”布兰多忽然开口问道,安德莉亚曾经隐隐透露给他,芙蕾雅的血脉与传承可能与战争女神有关。他只知道芙蕾雅的本名其实应该叫做艾丽西亚埃弗顿,她是大地骑士埃弗顿的女儿,为了逃避奥伯古六世时代对于王党的清洗,才被王党带到布契,安排在她的‘叔叔’与‘婶婶’家中。
而大地骑士埃弗顿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传承,只是一个出色的骑士,芙蕾雅的女武神印记的传承与血统,显然只可能来自于她的母亲。格里菲因公主有一次和他谈起过这件事,但芙蕾雅的母亲一直是个谜,埃弗顿曾经有一个配偶,但两人都在政治迫害中遇难,那位女士并非是出身于埃鲁因的贵族家族,这很罕见,也无从调查起。
布兰多知道自从布契的那场灾难之后,芙蕾雅心中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在得知了自己父亲的真实身份之后,所以当安德莉亚提起这件事时,他才执意让芙蕾雅前往永亡之地,否则其实如若只是为了与玛达拉之间的联盟的话,其实安蒂缇娜比她更适合担任埃鲁因的使节。
果然,听了布兰多的话,芙蕾雅眼神闪了闪,答道:“安德莉亚小姐认为我可能是她们遗失在沃恩德的一支族人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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