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叶晴空这个铁娘子感到束手束脚,连赵天恒也有点局促。面对叶晴空这样一个女人,一向豪放大度的他似乎也有点别扭。
“苦没吃多少,这不还好好的。”赵天恒其实原本也想见一见叶晴空,至少要感谢叶晴空对青青的照顾,而这个刚好是转移尴尬的好话题,“当然,以前基本上一直不自由。也多亏了你和易军,我不在的日子里,把青青照顾得这么好。”
有了话题,叶晴空也渐渐恢复了从容,款款坐在了赵天恒的对面,说:“我也忙,照顾青青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小军做的。再说都是自家的孩子,我们不照应谁照应。”
“听说你都升任书记了,还没恭喜你。”
“别提工作上的烦心事,而且又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位置要是给你做,指定做得比我好、也比我轻松。”
这应该不是虚话。要是赵天恒或叶骄阳这样的人精真的做一任省委书记,恐怕能漂漂亮亮的胜任。
赵天恒笑了笑,摇头叹道:“说到底,其实你比我吃的苦一点都不少。为了照应一个叶家,又要处理政务上那么多的事情,难为了你一个女人家。”
“这还不都是命,bi出来的。当初要是不从政,说不定……呵,还不如年轻时候无忧无虑,在家里做一个姑娘家最省心。”
两人说的都是些絮叨话,似乎隔着一层膜,有些东西始终都放不开。
而叶骄阳和夏龙雀两口子呢,已经识相的离开了,到院子里去走走。易军这货也不傻,一声不吭闷着脑袋要出去。其实易军觉得吧,假如能撮合了姑姑和赵天恒,说不定也是一段幸福美满,就像老爹和现任老妈一样。
但是他刚起身,叶晴空就咳嗽了一声:“小军你去哪里?”
“啊?尿急啊。”易军笑咧咧的说。
叶晴空又何尝不明白这小子的意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本想把他留下,但心里头却有点隐隐的期盼,想着能有个和赵天恒单独聊一聊的私密时间。一时间手足无措,而就在这个空档里,易军那对脚丫子早就开溜了。速度天下第一,这不是吹的。
三个人都走了,而且都走的远远地。叶骄阳住的是个大别墅,外头的院子很宽敞,他们两口子和易军都几乎跑到了草坪的对面。
于是,屋子里真的成了个私密空间。四目相视,赵天恒竟然有点局促,不经意的把目光偏移。
叶晴空的眼睛恨不能喷出一股幽怨的火,一直盯着他,说:“亏你是个爷们儿,就没有句话对我说?”
赵天恒苦涩的笑了笑:“有。十几年前就想说,只不过越拖越迟,迟到最后就成了错。这一错,就是十几年了。”
越拖越迟,迟到最后就成了错;
这一错,就是十几年……
尼玛,你还能更委婉、更含蓄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竟如决堤的水,瞬间摧溃了叶晴空的心理防线。这个强势的女人,已经多少年不知眼泪的滋味了!当那道微咸的感觉由唇角传遍了全身,于是整个人都仿佛成了泪铸的。
双目紧闭着抬起脸,泪水依旧不止。十几年的坚持,就为了心里头一种相思。曾几何时,自己骗自己说那是矜持,其实何尝不是对自己命运的不甘?
她没有刻意去等什么,毕竟也不会想到赵天恒还有再度单身的一天。可是,自己何苦又这么坚持着?
偏偏的,漫无目的、近乎盲目地坚持了这么多年,结果等来了他这样的一句话。
你还知道今世而昨非?你还知道一错就是十几年?
有了这句话,是值了,还是该破口大骂这老混蛋一顿?
“别哭了,当年你哭那两次,已经让我纠结了半辈子。”赵天恒其实对当初记忆犹新。第一次,是他拒绝了叶晴空,非要和青青的母亲死心塌地;第二次,是青青母亲去世之后,他再次的拒绝,因为当时的他复仇心切,心无旁顾。
假如没有青青的生母,或许叶晴空会是他最终的选择。两次机会错失之后,正如他说的那样,一错就是十几年。期间两人还有一次美丽或痛苦的命运交错,但并未能扭转这个总体伤感的态势。
他这句话没能阻止叶晴空情绪的激动,反倒进一步促成了她情绪的失控。原本只是默不作声的流泪,竟一下子变成了捂着脸出声的哭。哪怕声音很低,但不断颤抖的双肩、紧紧埋在双手之中低下的头,反倒显示出其中的无尽压抑。
……
院子外,叶骄阳和夏龙雀没说什么,他们也听不到。易军却只是假装听不到,实际上这货的狗耳朵一直机灵的支起来。他这变tai的听力,其实能清楚的听到屋子里老男女的对话。
他没有偷听的癖好,但实在忍不住对姑姑当年那些事的好奇。平时家里面谁敢提起姑姑的情感问题,包括当年那段不幸福的婚姻,肯定要被姑姑臭骂的。而且叶家年轻人也不知道,老人都是人精也不敢随便说。
不过听到此时,连易军都禁不住暗叹——老丈人啊老丈人,不愧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月场领袖,无怪乎骗了当时那么多豪门少女的心啊!瞧这些话说的,太特妈经典了。哪一句,不比一万句甜言蜜语更具杀伤力;哪一句,不让一个女人为之死心塌地暗念半生呃!
越拖越迟,迟到最后就成了错……
这一错,就是十几年……
当年你哭那两次,已经让我纠结了半辈子……
我勒个去的,要是哥们儿也是个娘们儿,恐怕都忍不住要以身相许了。
这些老一代人的故事啊,其实比现在那些你情我爱的甜蜜蜜、羞答答更值得回味,更让人感触。
不过,易军也听得出赵天恒这不是在敷衍。或许当年纵横花场的时候满嘴的荒唐,但人过中年的赵天恒不会再那么轻浮。他已经不再年少,公子哥也已经成了一家之主。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自己的人生做最后的评价,或许也都是一个个的承诺。
易军依旧在听,听得很仔细。但听着听着,这货的眼睛猛然一瞪,险些一口气不畅把自己憋死,我晕,两位前辈放得开啊……
“乖儿子,你咋了?”一旁的夏龙雀觉得不对劲,这位老妈大人的眼力其实很尖锐的。
“没啥,风大,吸了口凉气。”易军讪讪的笑了笑,笑得心神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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