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你来了!”
刘獒惊喜的说着,拉着司马懿的手,来到了诸葛亮的面前,说道:“这位乃是河内司马懿,字仲达,阿父特意派来的,也是个聪慧之人。”
“聪慧?”
“莫非阁下便是那上奏曹操,故而声名远扬,百官谩骂的司马懿?”诸葛亮笑着问道。
司马懿脸色一凝,却又笑着,说道:“不才正是,不知这位是?”
“不才诸葛亮,字孔明。”
“从未听闻。”
“二位,二位,师君这便要授课了...”刘獒连忙开口,两人这才没有继续争执,不过,两个人互相看去,眼里都有些敌意,刘獒拉着他们,一同来到了书房,叩了门,袁术便让他们进来,三人一同拜见之后,坐在了下方,司马懿又单独拜见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袁术并不在意,仅是点了点头,便开始授课。
“二十有九年春,新延厩。”
“............”
“三十有一年春,筑台与郡。”
袁术将一大段说完,看向了司马懿,问道:“此文之意何也?”
“袁公,三筑台,一则临民之水,二则太远,三责临国,公羊春秋之述,实以劝君之所为,做事三思,不可鲁莽为之,当以仁政爱民,不可害民,事之过急,定然有害!”
“非也,仲达只是看到了微言,却未曾领悟大义,公羊之论述,名为叙说,实则讽讥,灾年不断,三筑台,不是妨碍百姓用水,便是距离遥远,或者临近祭司之地,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对百姓大害,这是讽刺劳民伤财之举啊!”
“孔明所言差矣,实则讽讥,而其大义,不是仁政麽?”
“公羊大义,乃尊王攘夷,仁之大道,礼之大道,善之大道,而春秋之法度重创,唯公羊以笔录为讽讥,仁义之道,先在于不害民,而不是有作为,无作为而不害民,当如是。”
“孔明所言差矣!!”
两人情绪激动,面向而坐,这么一谈论,便完全停不下来,各执己见,从公羊的各个篇章来攻伐。
袁术与刘獒,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这激烈的辩论,刘獒反应过来,连忙拿上笔墨,便开始飞速的记载起来,而一旁的袁术,也是茫然的看着他们争辩,甚至都忘了去劝解或者叱责。
“袁公,您来评评,他与我,何人说的对?”诸葛亮怒气冲冲的问道。。
袁术思索了许久,从腰间缓缓拔出了长剑,放在了案牍上,他说道:“接下来,尔等闭嘴,我来授课,若是再敢言语一声..”
两人一个激灵,朝着袁术拱手大拜,便又安静的坐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袁术这才开始慢慢的讲述起来,当他讲解道仁义仁政的时候,司马懿有些得意的看了看诸葛亮,随后袁术又提起其中的讽讥之事,诸葛亮也不屑的看了看他。
等到上完课,袁术也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直接将他们三人赶了出去。
走出之后,他们总算是没有再吵起来。
看着面前的司马懿,诸葛亮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刘獒说道:“殿下啊,如今庙堂,因新政之事,故而混乱,殿下万不可牵连其中,这期间之人,也不可太亲近啊,说不得,便会害了殿下...”
“哎,孔明这...”
“殿下,新政之事,乃我大汉前所未有之大政,此政,王公曾言,崔公有言,曹公当行,若此政大行天下,又完善其本,定然是能使得江山永固的,不过,能明此政者,都是些聪慧之人,贤才之士,若有小人诋毁,殿下便当未曾耳闻,便可以了...”
“呵,新政?此举使得地方乡绅不满,地方三老反对,地方官吏们又觉得此事乃是不敬贤才之为,我想问,新政如何来探查当地的产粮值?如何得知收获,在地方官吏不配合的情况下,如何收取税赋??恩??若是要派绣衣使者督查,那需要多少绣衣使者,税赋之所得,还不一定能支付这些绣衣使者的俸禄呢!”
“你!!”
看着面前争吵不休的二人,刘獒则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很多不曾想到的事情,此刻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如此啊,新政有这么大的阻力啊,又听司马懿讲述,又一愣,哦,原来新政还有这么多的作用啊!他可谓是听得津津有味,看两人都只是争吵,没有想动手的打算,他也就没有再劝解了。
三人一直在府邸里待到了傍晚,这才各自离去。
司马懿从府邸里出来,便朝着书馆走去,这次,却没有士子再敢跟随了,有着皇长子与袁术护着,这些人也不敢放肆了,司马懿赶到了书馆,便走进了第三层,也没有士卒拦住他,进去之后,他刚刚拿起书来,便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曹操。
曹操坐在远处,乐呵呵的看着他。
“仲达,听闻你去跟殿下读书去了?”
“回曹公,的确如此。”
曹操摇着头,说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来相助麽?宁愿去跟着袁二郎治公羊,也不愿来帮我...”
司马懿沉思了许久,他缓缓坐在了曹操的面前,紧盯着曹操,开口道:“曹公,新政是无法推行的...阻力太大,就算曹公愿意一一去各个郡县,亲自探查,也是不可能的,官吏不配合,豪强三老反对,百姓也不知好坏,在士族们的传播下,他们非常的畏惧,生怕曹公是要让他们缴纳更多的税赋!”
“天下之中,只有天子与曹公二人,愿行此政,何况,政令又不完善....”
“哈哈哈...”曹操低声笑了起来,说道:“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实话的了,那些大臣,整日都是些不可不可,却始终说不出个大概来,若你有空闲,与说与他们听听,想必他们定然开心,也就不会再难为与你....”
司马懿一惊,问道:“曹公,莫非你也认为新政不可施?”
曹操微微摇着头。
他起身,说道:“无论是阻力多大,总得要有个去尝试的人,而这个尝试的人,他们不行,你也不行,天下间,唯独我,可以去施行!”
“不够完善之处,那我就会亲自改进,有阻力巨大之处,我也自会全力解决...这满堂公卿,一口一个国,一口一个民,坐在席上,尻都烂掉了,也不起身动一动,男儿生于天下,就当有所作为,哪怕,为此粉身脆骨,亦不退缩....纵然有一天,我失败了,背负世代的骂名,那我,也远远比那些坐着光说不动的,强得多!”
曹操说着,便不再理会司马懿,转身走出了书馆。
只留下了一个惊愕的司马懿,看着他离去,却说不出话来,司马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似乎正在蠢蠢欲动,那是雄心?还是壮志?
司马懿离开书馆,回到家中,都是思索着曹操的言语,自己这些年,整日读书,进学,自认才华,无人能及,却从来没有过曹公那般的雄心壮志,自己想要什么呢?三公的位置?一世的安宁?还是像曹公这般的轰轰烈烈,创下不世之功名?
司马懿并没有想明白。
不过,曹操却已经开始了对新政的改进,首先,他请求张的帮助,在绣衣使者的督促下,要求各地的都邮前往县中乡野,向百姓们传达新政之事,务必要让他们明白,此举会对他们有大用,简单的说,新政就是免去那些贫苦人家的钱,多收豪强之钱,是要保护他们的家产,不让豪强所夺取!
为了防止都邮们受到抵制,或者消极办事,他才恳请绣衣使者出手,进行督促,另外,他要求各地的刺史们,相助此事,对于刺史,自然是不能让绣衣使者去督促,曹操上奏天子,换掉了数个拒绝施行曹操要求,或者对新政不满的地方刺史,换上了自己的支持者。
要说天子也是对曹操信任,对这样的要求,天子也没有反对,刺史在地方上是没有军政大权的,只是有监察之权,这也是天子应允的原因了,若是曹操提出要换各地的太守,那事情可就不同了,曹操也没有上头,没有提出这样过分的请求。
不过,他的这般行为,还是引来了更多的骂名,百官们认为他是安插亲近,排除异己,众人称他为曹贼,在皇宫里相遇,甚至都不行礼拜见,对他的刺杀也不断变多。
而百官在听闻司马懿也陪在殿下身边之后,风波再起,司马懿何人?在不久之前,百官们还不认得他,也仅仅是在绣衣使者大牢里见过面,可是到了后来,他竟然与曹贼厮混在一起,这举动让整个司马家族都受到了牵连,被百官排斥,司马防甚至辞官归家,再也受不了这憋屈。
此人如今陪伴在殿下身边?
这定然是那曹贼所安排的!是想要对殿下讲述革新之事,是要将殿下也拉到他们那里去啊,百官们哪里能忍得了这个?不过,他们想要反对也不成,毕竟司马懿目前还没有官身,他只是被天子安排过去与皇长子读书而已,向天子上奏是没有用处的,必须得想个法子。
首先,还得看看殿下的态度。
这一日,三人刚刚聚集在书房之前,司马懿与诸葛亮还没有来得及争吵,便有奴仆请刘獒前往前院客厅,说是袁术在那里等候,并且令司马懿与诸葛亮二人在此等候。
刘獒有些纳闷,在奴仆们的带领下,来到了前院。
刚刚走进屋里,便看到了在主位的袁术,连忙行礼拜见,而在袁术的侧边,又坐着两位中年人,其中一人是荀,他是认识的,而另外一人,刘獒并不知晓,但也连忙拜见,袁术这才介绍道:“这位乃是荀君,你是认识的,那位,便是司徒卢公。”
刘獒大吃一惊,连忙再次拜见。
卢植笑着,连忙回礼,他非常喜欢刘獒,因他礼仪周全,又极为恭敬,不像...咳咳。
“殿下,近来学业如何啊?”
卢植问道,刘獒连忙回道:“司徒公,我愚钝,全因师君之教导,故而有所得。”
“哈哈哈,好,好..”卢植又考校他的学问来,一旁的荀都有些无奈,这次前来,本来是询问一些其他事情的,卢公怎么忽然就开始考校了?而袁术有些傲然的抬着头,看着刘獒对答如流,心里甚是开心。
“好啊,殿下聪慧!”
卢植说着,忽然便问道:“殿下以为,新政之事,是好是坏?”
刘獒茫然的看着卢植,又抬起头,看了看袁术,袁术说道:“尽管说便是了,无论你如何作答,都无碍!”
看着面前的卢植与荀,刘獒想了许久,两人也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师君曾言,不作为亦可,却不能伤民。”
听到这句话,卢植与荀大喜,仁义啊,好啊,宁愿不作为,也不能冒险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这回答的太好了,袁术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刘獒这才告辞离去。
看着刘獒离去,卢植笑了笑,说道:“此子,颇有仁庙之仁啊!”
“是啊,本来这番前来,是为了看看皇子有没有被曹贼蛊惑,如今看来,还没有,我们也得想个办法,在皇子身边,安排一位贤才之后,以免殿下走上歧途!”
“当是如此啊!”
屋里的人十分的开心。
刘獒走出了房屋,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表现出自己对众人的尊敬,附身站在门前,等候师君出来,就连门口的士卒们,都有些诧异了,不愧是仁庙之孙啊,道德秉性,尊师重道,当为天下少有!
刘獒低着头,嘴角撇了撇,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仁庙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