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整理账册,看着颇为混乱的账册,刘大驸马很是不满,不仅沈允、杨柳儿及一干江南掌柜被他扔去皇家学堂,就是捏着鼻子成了兄弟的宦官兄弟,幼军监军刘卫忠、宁德驸马府管家刘卫贞、钱庄大掌柜刘卫雅、御马监管事刘卫辅、酒楼管事孙礼徽、刘家寨一帮老头管事们,全都被他扔去皇家学堂,让小媳妇朱徽妍、小姨子朱徽婧、朱徽,以及刘英儿四儿小丫头狂轰滥炸,与一帮司礼监小宦官强化学习数学。
皇家学堂里面的小宦官先生们,早已越过了这些简单数字、简单加减乘除的阶段,之所以还让他们进行学习,主要还是一种学习气氛,以及让这些小宦官们一对一帮助学习。
沈允、杨柳儿以及一帮掌柜还勉勉强强听得懂,刘家寨一帮老人们却极为困难,这些老人们一者年纪较大,二者他们根本就不懂识字,对于刘家寨老三混账小子强制他们前来就学,一帮老人们极为不满。
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用军法强制要求,刘家寨本身就是军户,用起军法比讲道理更加好使。
四个小丫头轮流轰炸,他则在府邸整理钱庄账册,一边整理,一边按照后世财物做着报表,准备一些实例作为教案。
朝廷上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管不问,虽不管不问,却也不是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二十四县童生官吏挑战了大明正常吏治,他知道朝廷官员们必然心怀不满,事实也正是如此,先是一些无关紧要小吏上奏,以为衮州二十四县童生只能算是应急,不能作为常制,亦不能坏了吏治、祖制。
皇帝并未理会,全将奏折留中不发,随后高攀龙一干御史上奏,皇帝依然留中不发。
朝廷的事儿闹腾了十余日,他则一心整理账册,烧制玻璃,尝试烧制水泥,铸造钱币,安排人手送粮衮州……甚至还建了间自己的实验室,更是想着为幼军换了军装。
朝廷的事情他不管不问,但其间户部欲要与山西商贾整一个钱庄,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注意也就那么一两日,也就被刘家寨老人们不满转移了注意力。
整理了小半月,原本足有两大木箱的账册,也成了五百页纸张的两本账册,当然了,五百张页的纸张也只是些流水账,另外还有几本汇总账册,以及几张报表。
小半月没理会朝廷,一心只忙着自己事情,小媳妇和两个小姨子却比他还要忙碌劳累,授完课还要抄写流水账到半夜。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他也未注意今日是个什么日子,一大早就拉着马车进入皇宫,准备今日正式为一帮管事们讲解财物该如何记录,又该如何制作报表,在他看来,只需一日就可以讲完,甚至根本不需要一日,但他也知道,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之人,想要骤然接受、理解、运用却需要更多时间。
刚刚进入了皇宫,就见到小喜儿在西华门处四处张望,见到是这小丫头,忙跳下马车。
“小喜儿,你不会小半月都在这里等本驸马爷吧?”
小喜儿却连连点着小脑袋。
“嗯嗯,喜儿一直等着驸马爷呢!”
刘卫民顿时一乐,从怀里掏出些奶糖来,笑道:“奶糖很好吃,但也莫要多吃,会坏牙的。”
小喜儿也不与他客气,忙将俩小口袋装了个满满,奶声奶气道:“喜儿才不怕呢,吃了糖漱口就不会坏了牙的!”
“驸马爷,喜儿可不可以也去学堂啊?喜儿不喜欢张公公,都打喜儿好几次了!”
刘卫民一愣,又捏着她小脸,笑道:“不会是想着出宫玩吧?行,本驸马答应了,一会接七妹、八妹回来时,本驸马与皇奶奶说上一说。”
小丫头好玩,有郑贵妃在那摆着,再加上小丫头与他相善,宫内还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欺负她,也不怎么相信司礼监的张教喻敢无缘由打她手心。
知晓这小丫头喜欢跑去仁寿宫,跟着俩小姨子也玩闹学了点,对她想要去学堂也是满口答应。
将小丫头抱上马车,直到临近慈宁宫才将她放下,自己拉着马车自顾自前往仁寿宫,只是他忘了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十二月初一,正是大朝之日。
拉着马车,看到乾清门外雪地上站着的官吏,心下就是一阵咯噔,他可是怕了大朝之日,心下不住嘀咕,想着啥都没看见,自顾自拖着马车离开。
心想则事难成,好的不来,坏的硬是往身上凑,心想着啥都没看见,可师明拦在马前,总不能让马儿踩死这混账吧?
“我说师明,你就不能让本驸马安安稳稳的接七妹、八妹去学堂上学吗?”
师明却一脸苦笑,抱拳弓腰道:“驸马爷,您可是冤枉了老奴啊,老奴哪敢轻易拦着驸马爷马车,这不是陛下见了驸马爷么?”
刘卫民看向一干大臣们看过来,心下一叹。
“得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刘卫民也不在意马儿是不是拉着马车跑了,跳下马车,先是整理了下青灰色曳撒,按了按腰间天子剑,昂首挺胸大步走向高高在上的御座。
“臣,幼军指挥使,见过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朕唤爱卿上殿,皆因诸位诸臣看不懂爱卿所书之表格,还请爱卿亲自向朕,向众臣解说。”
刘卫民礼拜后,刚站起身来,听了大舅哥话语就是一愣,怎么感觉大舅哥心下有些怒火。
他也没有细细揣摩,稍微想了下,说道:“启禀陛下,臣之表格只是以二十四县所述重新制作,臣以为,陛下日理万机,所虑之事颇多,故而奏折不宜所言之事杂言过多,越是简单易懂越佳,故而才重新弄了张报表,陛下亦可一目了然。”
“臣之纸张颇小,纵是臣指着纸张解释,诸位大臣们也是不清不楚,臣请奏陛下,臣需一木板,如此才可解释清楚。”
朱由校微微点头,看向一脸病态嫣红的叶向高。
“准!”
师明忙低声与一小宦官低声交待一句,朱由校又将摆在手边的木盒交到师明手中,师明忙又送到刘卫民手中。
木板未有一盏茶功夫就送了过来,看着木板还算平整、宽大,众臣只见刘大驸马自衣袖中拿出一方小木盒,见他拿出一条状白色之物,蹲在地上开始在木板上写写画画起来,众臣相视,脸色却甚是阴沉。
刘卫民也不理会他人如何作想,若说二十四县童生们的报告都是些文字,而他的报表则更加直观。
纸张上的表格纵列的是二十四个县名称,横列则是各县开垦田地总数目、士绅所占免纳粮税田地数目、官衙自留田地养吏数目、男女人丁(0~15,15~60,60之上)数目、毁坏屋舍数目,三月来修建民房数目、组织民众秋种田亩数目、尚还有多少百姓无屋舍可居之数,以及安排了多少无房屋百姓住进官府、百姓家中之数……数目一清二楚,更是有受灾前数据与之对应。
但木板大小有限,他也不可能一一都将二十四县书写上去,也只是写了五个县,只要能让人听明白就够了。
三盏茶时间很快过去,所有大臣只是冷着脸,看着他在木板上写写画画。刘卫民站起身来,招手唤过两名宦官。
“诸位大人请看,当然了……刘某的字迹是差了些。”
刘卫民打趣了一句,见一帮文臣们皆冷着脸,他的面色也冷淡起来。
“纵列是衮州各县的名称,想来诸位大人也能一目了然,横列各位也应能看的明白,若连这些都看不明白,刘某就有理由怀疑诸位的聪慧,有理由怀疑诸位大人是否还有资格留在朝堂上。”
刘卫民指着表格内填写的数据,说道:“这些数字源自西域,叫阿拉伯数字,只所以使用这种数字,是为了更加直观,更为易于计算,让人一见便知大小……”
“刘驸马,难道我汉家文字就不够直观?非要用西夷文字?”**星一脸冷淡质问。
刘卫民眉头微微抬起,说道:“文字存在的意义是传承,传承先祖的技艺,传承先祖遗留下来的智慧,但文字始终都在不断衍化,都在不断增加,就是为了可以让人更加直观,更加让人易于明白所书写的内容,知晓他人想要表达的含义。”
“我汉家文字起于象形,起于会意,书写出山川,我等就知山岭起伏、川流不息,书写日月,我等就知日月之形态,故而我汉家文字最为直观易懂,一见之下就知其意!”
刘卫民看着一干文臣微微点头,不冷不淡说道:“文字是为了传承,传承文化,越是易于直观易懂,越是可让更多百姓学习掌握,流传也愈加广泛,掌文之民愈多,识礼知义之民愈多,国之根基愈稳!”
“当何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某以为,简洁易懂之文字尔!”
说着,刘卫民转身在木板上刷刷写了个“陆柒仟捌佰肆拾伍”几个字,又指着“67845”数字。
“诸位大人,刘某想问问诸位,哪一个更为简洁易懂,哪一个更为让人一目了然?”
“一小儿学习、书写‘陆柒仟捌佰肆拾伍’九个字,需要多久,学会书写五个阿拉伯数字又需要多久?”
“藤县有田756284亩,免税之田346982亩,纳税田409302亩,今耕种305347亩,还剩……103955亩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