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郑贵妃话语,刘卫民心下无名火焰蹭得窜了起来。
“皇奶奶,外廷是不是还要赖掉内库百万两银钱?”
郑贵妃见他表情,就是他想要做甚,嘴里不由重重一声冷哼。
“哼!你个小龟孙若敢再撒泼耍浑,就给老娘跪在陛下面前,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起来!”
“赖掉不赖掉,那是外廷和内廷的事情,你个龟孙,真以为司礼监会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以往内廷欠了外廷钱财,哪一次不是户部直接扣下,可曾考虑过内廷宫殿损毁未修事实?”
“内廷与外廷的事情,少管!”
“哼!”
“还不赶紧搬银子,要老娘动手吗?”
郑贵妃一阵冷哼,对着一群宦官宫女就是一阵训斥,刘卫民反而啥火气都没了。
刘养与郑贵妃不同,有万历帝皇爷爷牌位在慈宁宫摆着,他就算恼火、郁闷,也只能自己憋着。
看着眼前小子低头耷脑,郑贵妃或许是怕他真的跑去乾清宫门前闹事,揪着他的耳朵扔进正堂,大门一关,只剩下浑小子跪坐在蒲草团上,与灵位木牌大眼瞪小眼。
……
“唉……”
“陛下啊,小将真没想着让外廷与内廷争斗不休……小将心下是挺希望内廷与外廷厮杀不断,是想着让魏忠贤狠狠收拾外廷那些腰圆肚肥的混账们。”
“俺知道,俺刚弄了个炼铁炉子,工部黄老头就巴巴跑来了,知道这个老小子没安好心,若真的为工部、为大明着想,来找俺的顶多也就是些主事、工匠,哪里需要姓黄的老小子……还是好些人抬着轿子来的!”
“俺知道,那老小子啥意思,不就是想着甭管讨来没讨来,都是他压了俺一头么。”
“唉……”
“这种小伎俩,陛下您老一眼就能看穿了,小将说这些也是里嗦……一帮子混账不想着多为大明缴纳些赋税,就知道坑普普通通的百姓。”
“说是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好,可他们倒是多缴纳些赋税啊?他们交了税,咱爷们也能少收百姓赋税不是?”
……
“炼铁七成铁利给外廷也好,给内廷也罢,其实还是给了护国将勇,给了受灾百姓,给谁都是给,也并无多少区别……”
“陛下,您老是明白的,对吧?”
“可给了那些混账,他们会如何?”
“会说了咱爷们一个好字吗?”
“会体谅咱爷们一下吗?”
“不会!”
“该如何还是如何……或许在心里还会将俺骂了个狗血喷头,谁让咱缴税呢?”
“交了税……是原罪啊……”
……
“陛下,刚刚皇奶奶可是骂了您老孙女婿,说外廷赖掉内廷银钱与俺无关……陛下,这件事情俺可以暂时不管不问,但姓魏的老小子若不顶事儿,俺可真的敢满朝廷抄家啊……”
“您老不开口,孙女婿就当您老同意了,到时候……俺再弄他个千把万两,一下子让咱老朱家吃了个肚儿圆!”
“嘿嘿……”
“陛下,您老可是不知啊,咱大明文武老肥了,拢巴拢巴一下可是有个上亿两呢!”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咱爷们要是将天下混账家伙们都抄了个底朝天,小将敢向您老保证,咱爷们那就谁都不怕了!”
“什么建州贼!”
“什么蒙元鞑靼!”
“咱爷们全他娘地一棍子敲闷了!”
“嘿嘿……”
……
“唉……”
“可惜!”
“没人挺咱爷们,只能老老实实,一文钱一文钱的小钱钱往家里扒拉……”
“真他娘地苦啊……”
……
整个殿堂就他一个人,当然了,紧闭的大门外还坐着个俩小辫的丫头,不时咂巴着小嘴,感受着嘴里大白兔的香甜,不时还透过门缝看向草团上佝偻的身躯,好像屁大小丫头能拦着人逃跑一般。
今日是大朝日,也是十月初一,该给慈宁宫、仁寿宫送月例银子的日子,如今谁都知道宁德驸马承包了神宗、光宗两位先帝遗孀妃子们的日常生活,日上三竿进了慈宁宫,这都快日中午时了,怎么还没从慈宁宫出来?
要说还是老岳母傅懿妃性子沉稳,也不着不急,李康妃带着大大小小二三十号妃子、美人、侍寝啥的,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几十号人还等着发放小钱钱呢,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了咱们的宁德驸马,也有些焦急了,正巧这朱徽倩、朱徽俩小姐妹背着小书包回来了,没等李康妃开口,俩小丫头小嘴叭叭说起经过慈宁宫事来,经过俩小姐妹你一句我一句述说,众女这才知晓刘卫民被郑贵妃关了房子,对着万历帝牌位面壁思过呢。
一干女人傻眼了,傅懿妃仔细询问女儿朱徽倩,也是没问出个所以然了。
“唉……那孩子又不知怎么招惹了郑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傅懿妃一脸忧愁。
李康妃不悦埋怨道:“真是的,直接拉银子来仁寿宫,也就不会发生了这般事情,现在咋整吧?”
听了李康妃话语,傅懿妃心下有些不悦,李庄妃却皱眉说道:“刘驸马自西华门入宫,理当先去慈宁宫,只是郑娘娘……”
见李庄妃一脸犹疑,李康妃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不会是因为刘驸马的七成铁利吧?”
“这孩子也真是的,想要给了陛下钱财,用别的法子也成,就是送入了仁寿宫……”
“可别说些胡话!”李庄妃忙开口阻止。
傅懿妃叹气一声,说道:“驸马这孩子还是不错的,按照定制给了宫里,将来也省的他人闲言碎语。”
李庄妃微微点头,说道:“正是此理,七成铁利终非是些小利,当是定制为好。”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女人成了“老人”,如今也如乡村邻里妇人,竟然没了曾经的争斗,相互聊天谈话也平和了许多,以往东、西两李见面就是相互瞧不起,如今反而可以坐在一起聊天。
几十个大大小小女人,地位最为尊贵的还是三人,他人也不敢随意开口,朱由检却有些不喜刘卫民,突然低声说道:“宁德驸马既然拿出七成铁利,为何不交给户部,户部充裕了,自然不会再有拆借内库之事。”
“而且……还听说黄尚书还在刘家寨……”
李康妃眉头一皱,不喜道:“炼铁炉子是刘家寨自己出资建的,就是将来再建炉子炼铁,那也还是宁德驸马府自己出资营建,拿出七成铁利给朝廷,那是宁德驸马忠心朝廷,是忠亦是孝!”
“至于给谁,这是心意,炉子没见工部拿了一文钱,没见工部出了一名工匠,炉子炼出了铁,工部就要伸手取了炉子?满朝文武家中店铺、田庄这么多,也没见了哪一家送了户部一文钱!”
李庄妃眉头微皱,叹气道:“宁德驸马考虑的也颇为周详,七成铁利送入皇宫,内库有了钱财,人心也能稳妥些。”
傅懿妃微微点头,正要开口,李康妃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有了钱,他人才知恩义。”
说着,指向乾清宫,说道:“乾清宫至今尚还未散朝,所谓何?还不是户部没了钱,还不是因为驸马送入皇宫三百万两银钱,还不是因为七成铁利,若没这些钱财,他们怎会如此与司礼监争吵?”
“有了钱财,就算内宫拿给辽东军将,辽东军将也只会感恩陛下恩义,而不是朝廷那些混账文官!”
李康妃一想到自己在乾清宫被外朝文官逼迫情景,心下就是一阵恼怒不悦。
傅懿妃、李庄妃,以及一干妇人也不由微微点头,道理很简单,谁有小钱钱谁是爷,户部拿着钱财去了辽东发响,将勇就会对方头巾文官唯唯诺诺,宦官们拿着钱财前去抚慰,将勇就得低头小心应对,就会嘴里恭敬皇帝陛下。
看着人躬身,听着人嘴里高呼万岁,真正有几分是真,内在终究是有稍许差别的,这些妇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浮浮沉沉这么些年,她们还是能分出里面的区别的,也正因如此,对刘卫民做法也十分认同。
见朱由检低头不语,李庄妃看向傅懿妃,忧虑道:“郑娘娘总是关着驸马也不是个事儿,妹妹是不是找个人过去看看?”
李庄妃开口,傅懿妃脸上但忧更甚,她可是知晓郑贵妃的厉害,唯恐自己女婿遭了委屈,其余女子同样担忧不已,至于是不是担忧兜里小钱钱那就不得而知。
“娘亲,不如……不如倩儿与八妹一同前往吧?”朱徽倩担忧自己姐夫遭了难。
朱徽也跟着点着小脑袋,这些日,小丫头背后有了靠山,胆子也大了不少。
李康妃银牙一咬,说道:“就这么着吧,这都午时了!”
众人也没太好法子,若是她们前去,仁寿宫就显得低了慈宁宫一头,尽管她们本就该低了一头,可这面还是要挺着不是?让宦官、宫女前去也是极为不妥,无可奈何,也只能让俩小丫头前去。
只是她们并不知晓,刘卫民大舅哥正闭眼不理会朝堂上争吵谩骂呢,常云不着痕迹转悠到了朱由校身边,在魏忠贤诧异目光下,很小心嘀咕了几句。
朱由校一愣,本还昏昏欲睡、哈欠连连,猛然直起了身。
“宁德驸马面壁思过?”
朱由校乍一听这消息,哪里还记得此时正是大朝之时,声音陡然拔高,本还嗡嗡的大朝瞬间落针可闻。
朱由校这才发觉此时尚未散朝,看着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眉头微皱。
“传宁德驸马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