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想抽回手又动不了,只得将脸撇向一边,道:“用不着给我看,你给小……你给石宣治伤就行了。”
神医道:“再跟我废话就把你扎成刺猬。”
沧海安静了。
神医摸完了左脉又摸右脉,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使劲一攥沧海手腕,骨头都发出“喀”的一响,沧海疼得腰背都弓起来,用力咬住下唇,却没呻吟一声。
神医冷冷道:“任督二脉受损,致脊柱强痛;冲脉、带脉受损,致腹满气逆,腰冷如坐水中;阴维脉受损,致心痛忧郁;阳维脉受损,恶寒腰痛;阳跷脉受损,目痛、不眠;督脉不调尤甚,是以脑、髓、肾均有所伤……”
沧海那股痛劲终于过去,终于有力气道:“用不着你说,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
神医看着他下唇上深深的齿印,哼道:“我是说给外面那些人听的,告诉他们你每天都在忍受什么样的痛苦,不要你说没事就真的信你没事。”
门外众人神色凝重,心中揪痛,愧疚。知道他身体不好,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差成这样。小壳心里面真希望神医说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那家伙。
神医紧接着又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我没有说错吧?你五脏六腑哪处完好无损?”
沧海道:“才没有那么夸张!吃了鬼医的药我已经好很多了!”
“瞎说!”神医怒道:“你要是老老实实吃了鬼医的药,他们就用不着千方百计把你送到我这来!”瞪着他,又道:“还没完!你每天不好好吃饭,光吃甜食,不是晚上不睡就是白天不起,多思多虑,四个月前后背受过剑伤,三个月前内功使用过度脱力昏厥,两个月前割腕输血,失血过多,脉息散乱内功不可控,劳心劳力,长途跋涉,多疲少息,明知道自己晕船还取道渤海!”喘了口气,狠狠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沧海可怜的仰起脸看他,带着点不甘,还带着点委屈,心里埋怨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轻易推毁。“……神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见死不救,你不知道大夫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吗?你就这么践踏你自己的尊严吗?你就这么辜负患者对你的期望吗?你根本就是一个顶着圣人光环的刽子手!你……哎等等……”
沧海一手还被他抓着,愣了愣,恍然气愤道:“哦!你查我!你竟然查我!你……你……卑鄙!”
神医仰头看着房顶,道:“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沧海道:“你不用装了!你医术再高也不可能知道四个月前我受的是剑伤!除非你和孙思邈一样具备前瞻后睹的大神通!可是以你的德行那根本不可能!所以你一定是派人查我行踪了!啊,怪不得每次送东西给我都清楚的知道我在哪?!你这个……你无耻!”
房内又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神医突然道:“你结婚了吗?”
沧海一愣,抬起头看着他,见他问得很认真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神医点了点头,大怒道:“你说无耻?谁更无耻!”将手心摊到沧海面前,怒道:“没结婚贴什么一字须?!要贴也是贴八字的嘛!”侧头想了一想,又道:“哦,差点忘了,你贴什么都行的哈——因为你自己长不出来!”
“你说什么!”沧海暴跳如雷,“你敢再说一个试试!”
神医找抽的挑起凤眼,道:“再说多少遍都可以,你长不出胡子你长不出胡子你长不出胡子你长不出胡子……够不够?”
“你……”沧海气得快哭了,“讨厌!”
门外众人笑得快岔气了。
神医道:“是呀我讨厌,可你长不出胡子啊。”
“你……啊你干什么?!”沧海忽然大叫。
神医悠然道:“别捣乱,我要验验你还是不是童子身。”
“啊!你、你变态啊!啊——那、那也不用……”沧海抓住他两手弓起身子保护自己,灵机道:“啊对了你是神医嘛,你、你摸脉不就可以……”顿住。
愣住。
“哈哈哈哈哈……”竹屋不知何处又传出那男人狂笑的声音。
火上浇油。
只听响亮的“啪”的一声,神医哀嚎。
沧海吼道:“变态!我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才不要你的破珠子!”拳头高高扬起冲着神医拽过去。
神医又“啊”了一声,就听“哆、哆”的珠子落地滚动的声音。沧海大叫道:“腰带!腰带……拿来!还、还给我……哼!变态!”随即又是“啪”、“啊”两声。
众人捂着嘴巴忍笑到窒息。只有紫菂茫然的看着他们。
而后房门猛被分开,靠坐的瑛洛璥洲紫幽跟着仰倒。小壳石宣第一时间若无其事站到门边,但和众人一样通红的脸色出卖了他们。
很少笑的璥洲笑起来比谁都坏。
沧海仿佛意料之中一样没有惊讶,只是红着脸嘟着嘴冒着烟跺着脚迈过他们逃跑。房内传出左脸上重叠指印的神医开怀大笑的声音。
瑛洛紫幽爬起来粘到神医身边,迫不及待问道:“这种事情还能看出来?快点教教我们!”
神医肿着脸不停在笑,弯腰去捡黑珍珠就弯着腰笑,喝了口茶也全喷出来,呛到鼻子里还是不停在笑。
瑛洛蹙眉笑道:“你差不多了吧?快点告诉我们。”
神医喘着气,断续笑道:“你们可没看见……那家伙当时的表情噗哈哈哈哈……哎呀乐死我了!哈,一、一看那表情就知道……哈哈,那家伙肯定还没碰过女人!哈哈哈哈……”
众人一头黑线,竟然还跟着神医一起大笑。
紫菂茫然道:“哥哥……”
紫幽忍笑道:“乖妹妹,什么也别问哈哈哈……”
小壳都无奈了。石宣竟然开始别别扭扭的佩服起神医来。
神医笑得弯着腰,走过来拉住小壳的手,道:“你哥太好玩了!你一定要珍惜!”小壳嘴角抽搐。
神医又攀住石宣的肩膀,渐渐收敛了笑容,又苦笑叹道:“兄弟,看见了吧,他对你可多好。要不是为了你,他早走了——啊不,他这辈子都不会来。”
石宣也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知道你也一定有办法把他弄来。”
神医愣了愣,惊讶的拍着石宣的肩膀,“知己啊!好兄弟,”神秘兮兮的冲石宣挑了挑眉,低声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