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太远,外加一路上并不太平,有关邝野已经恢复了权势,且又升了半级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所以当一见到邝野出现的时候,关鹰即一脸的骇然,第一感觉告诉他,是不是自己的这位老师被英宗给轰出了京都呢?
“见过邝大人。”马威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同样不知道最近发生在这位老尚书身上的事情。但即然对方来了,应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的,至于离开这里之后,当是马上派人前往京都,了解一下邝野的事情了。
两人的神色都落在了邝野的眼中,这位年过六十多的老人何其睿智,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的心理,这便先是呵呵笑了笑:“两位将军,无需惊讶,老夫是受了皇命来到高州府的,哦,对了!皇上体恤老夫的忠勇,特封赐为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之言一说,关鹰马就变得激动了起来,抱拳说道:“恭喜老师,贺喜老师。”
“恭喜尚书大人。”马威也是连忙改了口,再不像刚才一般的叫邝大人而是邝尚书了。
“同喜同喜。”邝野的老脸上皱纹遍布般的笑了笑,刚才马威的表现看在眼中,对于这些的人他态度也仅仅只是敷衍罢了。一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嫡系,二来对方是广东卫指挥使,三官武官阶,如果自己与对方太过亲密的话,一旦传到了朝廷,传到了皇上的耳中,谁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不良影响。
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这样一来,才是官场长青树应有的表现。
“老师,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学生已经密报了朝廷,但想来老师还应该不知道的吧。”客套完了之后,关鹰有些小心谨慎的说着。
“何事?”听到都已经密报了朝廷,邝野也是心感不妙。他知道一般的小事是不可能上报的,尤其还是如今局势如此不稳之下,鸡毛蒜皮的小事更是不可能报上去的。关鹰的性格他也了解,目光远大,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而纠结,现在这般郑重的和自己提出来,想必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老师,朝廷派来的锦衣卫佥事韦光死了,是自刎于我们面前的,原因出自于...”虽然不知道邝野来此有何公干,但在如今的形势之下,做为兵部尚书不在京都中呆着组织和指挥军队,而是来到了高州府这个看似已经要被抛弃的地方,那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凭着分析和感觉,关鹰认为应该与杨晨东和雇佣军有着极为重要的关系,这便先是把杨晨东中毒的事情讲了出来。
关鹰的确是有些能力的,至少这眼光就很不错。在他说完这些之后,果然看到了邝野脸上的震惊,“等等,你说什么?忠胆公被人下毒了?韦光还承认是自己所为?”
“那个,尚书大人远来舟马劳累,末将这就去安排人准备晚宴。”一旁的马威听到这里的时候,脸色已经是一变再变,他感觉到这师徒两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聊了,以自己的身份站在这里着实在是尴尬,这便寻了一个理由走了出去。
对于马威如此的识相,邝野还是
很满意的。但他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了杨晨东这里,“关鹰,忠胆公的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那天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身体也很虚弱。”关鹰实话实说的回答着。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听到杨晨东身体糟糕到了如此的程度,邝野一脸痛恨般的表情。他见过杨晨东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样的年轻人似乎是永远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一般,便是一般的小毛病怕也无法对其身体有什么影响。但听着关鹰的描述,似乎已是油尽灯枯了一般,那便可以想像,这所下的毒多么的剧烈了。
想着如今南明的希望多半要放在杨晨东的身上,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南明与雇佣军之间就没有了扭带,于当前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便带着怒气说道:“锦衣卫他们想要做什么?卸磨杀驴吗?一个韦光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能力和胆量,身后定还是会有人指使的人,但他们也不想一想,如果杨晨东真出了事情,岷王的叛乱靠谁来荡平?这幕后之人当真...”
说也仅仅是说到了这里,邝野就已经住了嘴,因为他突然间想到锦衣卫的身后之人是谁。像是对付杨晨东这样的大事情上,怕是没有那人的同意,一般人是没有胆量私自行动的吧。
难道说当真是他的意思吗?
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之中,便是挥之不去。仔细想一想,那人的确有着出手的理由。杨晨东终是太年轻了,还又如此的能干,这样的人存在原本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与压力。现在皇上还年轻,可是一旦他老去了,那人却还活着,那他的后代还能够压制杨晨东吗?如果不能,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呢?
如今的杨晨东缺少的就是资历和足够的功劳,但还是那句话,他年轻,一旦给予了足够的权力,这些都是可以弥补的,而一旦应该有的都有了,那个时候在想节制他怕就是难上加难了吧。这便有了黄匪军的事情结束之后下毒之事,似乎顺理成章了许多。
问题又来了,如果真是他的意思,为何自己这一次领命前来的时候,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声呢?哪怕就是暗示一下也是好的吧?也不会让自己如此的被动不是?甚至干脆就去想其它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的。
现在倒好,自己来到了高州府,又被那么多人看到,想必用不了多久杨晨东就会得到消息,那时自己要怎么做?见不见对方,应该怎么相谈?皇上忌惮他,还要下毒去毒杀,这样的人他还敢重用吗?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升腾在脑海之中,让邝野感觉到一个头两个大。
原以为来到了高州府,见到了杨晨东,许以很多好处之后,是有机会可以说动此人出手相助的。但现在,似乎一切都要被推翻了,他也有一种束手无策之感。
“老师,老师。”看着邝野似乎愣在了那里,关鹰便于一旁小心的叫喝着。
“嗯?怎么了?”邝野回过神来问向着关鹰。
“老师。您这一次来是一定是有重要任务的吧,但不知道是
何任务呢?学生抖胆,如果是要重用忠胆公的话,那是不是需要再考虑一下?”关鹰没有太深入的说着,可对聪明人,原本有些话说的就没必要那么透彻。很多时候,点到为止便是最好的效果了。
“不错。”邝野点了点头,随后就道:“来呀,笔墨伺候,本官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重新的向皇上陈情,然后着人以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邝野来到了高州府,消息第一时间就被城中安全局的密探知晓,报给了在城外五里的雇佣军军营。
虎芒一脸兴冲冲的带着消息来到了军帐中,见到了杨晨东后,就有些兴奋的说着,“少爷,邝野尚书来了,呵呵,如您所料,我们将会派上大用场了。”
“终于来了吗?”听完这些之后的杨晨东神色若定,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事情有变呀,韦光的死,还有刘四死前说的那些话,就算是我们不在意,怕是旁人也会在意的。哎,看来想要计划顺利的实施下去,这病还是要继续的装下去呀。”
“还要继续装病?为何!”虎芒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问着。
“虎芒,少爷来问你,你在心底里是惧怕一个生龙活虎的仇家,还是会害怕一个病秧秧,随时可能会死去的仇家呢?”
听着杨晨东的反问,虎芒一时有些不解,但还是出于本能的回答着,“当然是生龙活虎的仇家了。可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刚刚说完这些的虎芒,立马又闭紧了嘴巴,显然他已经想到了什么。
看着虎芒的那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杨晨东呵呵笑了笑道:“行,还不算是太笨,好了,你去通知第一二警卫队的兄弟,告诉他们,一旦邝野来了,让他们表现的愤怒一些,悲哀一些,至于要怎么做,你去教教他们,上一次我看你表现的就很好嘛。”
听着这新的任务,虎芒一时苦着脸说道:“少爷,不是我表现的好,是您上次装的实在太像了,以至于我都信以为真了。”
“好,那一切就按真的来。”杨晨东哈哈大笑着。随手就打发走了虎芒,然后提笔继续的写着家信。
信是写给已经被送到了赤嵌城的苏曼儿的。两人不过刚刚在一起不久,就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分开了,这就好像是刚新婚的年轻人一般,要说心中不想是不可能的。
当然,写信给苏曼儿,这并不是她一人独享的权力,像是在京师杨家庄中的二夫人巧音、四夫人香娘子也会时时与杨晨东通信的,便是一直在赤嵌城中的栾小雨也是保持经常与杨晨东通信的交流方式。
但这一次写信给苏曼儿,杨晨东说的并非是什么情话,而是把自己装成中毒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下,又说已经安排人盯在了南明的京都南京,他要看看是不是有人给苏家平反。
如果有的话,那自己这病装的就是值得的。反之的话,那就是对方不守信用,即是这样的话,有些公道就要靠自己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