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都市 365.汝可知罪

这名为天使休眠之地的空间，似乎广阔无比，但这广阔的空间里，却是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只是纯净而明亮的光，唯一的路标与物体，便是那远处的黑影，以及他们所进来时的传送门。

向前，便是黑影，向后，就是传送门，只有两个路标，只有两个选择，除了这两个，你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没有。

所以你也只能朝前，或者向后。

对于周楚他们来说，他们所行走的，自然只能是前方。

但事情永远只会在不经意之间来到，无论危险，还是机遇，还是其它的什么等等。

而它来了。

“汝可知罪？”

有声音突然响在了所有人的耳边，而所有的人也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然后每个人都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不见了。

就这样不见了。

只是在听到了声音，只是在一抬眼之间，甚至就是在那视线余光所没有注意到和失神的瞬间，周围的同伴们，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然后那声音仍然在不断响起。

“汝可知罪？”

当这句让人讨厌的话第二次响起时，高明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抽出了手弩，另外一只手按在腰部，在那里有着一把匕首，处于随时可以拔出来的状态。

他在等待，等待下一秒的变化。他也知道，也一定有变化。

但变化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变化确实产生了，但却不是进攻，不是什么怪物出现也不是什么天使出现，出现的，是他的战友。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再一次出现在高明的面前时，高明愣了一下，吃惊与惊讶、然后是无尽的喜悦，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样的话几乎就差点从他的口中脱口而出。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也立即反应过来了，他并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把戏。

可就算是把戏，可就算高明知道这一切或许都只是幻象，但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平静的看着自己。然后问出了一句话之后。高明仍然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问的是：“为什么抛下我。”

为什么抛下你？

高明张了张嘴，他有很多个理由，或者说就算只有一个理由。那一个理由也仍然是能够说出口并且也站得住脚的，但他就是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无论是怎样的理由，都无法让他感觉到好受或是能够说服自己。

即便是那句军人以服从为第一天职。

而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就像是被突然传送到某个单独的空间之中，又或者被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隔断与隔开，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人，并且在那一句“汝可知罪”之后，他们的面前，都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站在王石面前的，是一个女人。而出现在颜博面前的，是他的儿子，蝴蝶的身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凝视着她，而小安的不远处，也出现了一个女孩的模样，那是她儿时的玩伴。

周楚也同样遭遇了相同的状况，在发现自己一个人后，他的反应要比其它人更迅速一些，唰的一下，就直接进入了初始形态完美体，并且将巫妖王之力全面投射，等待着下一刻的变化。

而在那句“汝可知罪”第二次响起之后，出现在周楚面前的，是夏晓。

“你对得起我吗？”

这是她问出的第一句话。

周楚沉默，但他的沉默并非因为内疚，而是判断与分析着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以及那一句问罪之话，以及夏晓的幻象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等等所有的联系与前因后果，以及对方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然后他开了口。

“嗯，对不起。”

幻象有些一滞，似乎是没想到周楚会这样坦然而直白的说出来，这似乎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但很快幻象就又调整了过来，这一次，响起的是最初的那个声音。

“汝可知罪？”

“罪？”周楚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着:“如果说对不起夏晓是罪的话，我知罪，然后呢？”

“既知罪，则应以赎罪之心恩请救赎，祈祷天父宽恕，还汝等无罪之纯洁。”

“我为何要被救赎？”周楚仍然似乎是不理解的样子，“为何又要请求宽恕与打救？”

“因你有罪。”

“好笑。”周楚这样回答，然后看着远处的夏晓的幻象，“如果我否认了我的罪，并且表示不会对不起夏晓，那么我面前的人，是不是应该换成秦箐？”

没有回答，但周楚却是咧出了一个微笑：“那么，好，我无罪，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夏晓。”

他的话音才落，夏晓就真如同他的猜测一般，消失不见，但另外一边，却出现了秦箐的身影。

“那些说好的誓言呢，你忘了吗？”

“不，我没忘。”周楚看着秦箐，“我只是忠于本心。”

没有等秦箐的幻象说话，周楚又接着说：“于是我有罪。”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笑声从呵呵变到了哈哈，最后他的大笑响彻整个空间。

“谁人无罪？”

在响彻整个空间的大笑结束之后，周楚目光如炬一般的盯着秦箐的幻象，这样问道。

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响起来的，还是一样的声音，还是一样的问话。

“汝可知罪？”

“我知！”

周楚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句话，然后又笑了起来。

“我知罪，我也认罪，但我不请求被救赎，不请求被打救，不请求被宽恕也不请求被饶恕，我，什么都不请求。”

“因为……谁人无罪？”

这一次，在这样的反问说完之后，周楚迈开了步子，朝着秦箐的幻象走去。

“来做个假设吧，就像是我之前假设的那样，如果我也答应，我不负你，那么再出现的，应该就会是夏晓吧，总而言之，我答应了夏晓，你就会出现吧，再好一点的状况的话，那就是你们两个都不负，那么该出来的是谁？我不知道，虽然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再负过谁，但我知道，肯定会有人，不是你和夏晓，就是别人，你所想要证明的，不过是我有罪。”

秦箐的幻象仍然站在那里。

“所以我认罪，我也承认我的罪，就像是我说的，谁人无罪，我记得一句话，人无完人，孰能无错，所以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犯过错，就一定会有罪，人性抑或本善，抑或本恶，但却没有绝对的善良与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与罪恶。”

“所以，谁人无罪？”周楚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并且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一直朝着秦箐的幻象的方向走去。

“谁人无罪？在我的判断中，大概只要身为人类，不，应该是说，身为拥有自我意识与智慧的生命来说，谁能无罪？每个人都有罪，但总有例外，不是吗？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有无罪的事物与生命存在，比如说，神？或者更准确的定义来说，天父？”

秦箐的幻象，似乎在不经意之间，朝后踏出了一小步。

“哦，对了，除了神无罪之外，还有一群生命体也无罪，天使。”

“我是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对于天使是什么定义，但是在我们那个世界，天使代表圣洁、良善，是上帝、也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天父、神的旨意的传达者、为神服役的灵、生命体。天使的外形，出现时，大部分时候是呈现人形，身上发光，顶有光环，背生双羽，或者更多，而在我们那个世界里，某教派认为，天使是纯净体，不可附身于任何生物身上，唯一只可附身在无原罪体上，因为天使是纯善的化身，所以绝对不会容忍恶的存在，而天使会按照上帝的命令，对有罪的人进行苛刻严厉的惩罚。例如一夜之间杀死十八万五千亚述人士兵《列王纪》、令所有埃及人的头一胎婴儿和家畜死亡《出埃及纪》等。”

在这段犹如复述一般的漫长的述说陈述过程中，秦箐的幻象又朝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有些恐惧周楚的靠近。

“啊，不好意思，我能记得的就那么多，但你注意到我想要表达的关键意思了吗？”周楚停了下来，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天使是无罪的，因为无罪，所以可以代替审判，所以对于天使的纯善体来说，其它生物都是有罪的，因为天使是无罪的；二，天使是纯净体，不可附身于任何生物，唯一只能够附身在无原罪体上，那么有趣的事情就来了，什么是无原罪体？”

秦箐的幻象再一次后退。

“看来你没有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啊，那么按照我的猜测和推测，作为无原罪体，所谓的无缘罪，其实就是没有灵魂的身体，灵魂即原罪，拥有灵魂者，皆有原罪，所以天使想要降临，需要找到纯洁之体，或许是敞开胸怀接受神的恩赐与天使降临的，或是认罪之后接受救赎的，但我猜，无论哪一种，最后的结果都将是，他的灵魂将会彻底被净化与消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