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都市 03.梦魇

深陷于无法左右与控制的梦魇之中，恍若在两个世界里同时生存，重心该落于何处？

天，瞬间黑了下来，四周都是浓烟与火光，到处都是尖锐的jǐng笛声与惊慌失措的哭喊声，周楚站在街道中，茫然四顾。

然后他被人猛然的推了一把，并且有极大的声音冲入他的耳膜。

“还不快走！再磨蹭下去，你就等着被那群怪物咬死吧！”

推了周楚一把，并且冲着他嚷嚷的，是一个高大而魁梧的男人，周楚被这一推一吼，下意识的就随着并不算多的人流朝前奔跑，但周楚仍然下意识的扭头去看。

在逃跑着的人群尽头，并不太远的来路上，一群两眼无神，犹如死掉了的尸体再次复生，暴露在外的肌肤大部分都已经溃烂，露出表皮鲜红而模糊的血肉的“人”，正摇晃着双臂，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扭曲姿势快速或是缓慢的行走着，朝着自己这边追赶而来。

丧尸！周楚的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却又没有抓住，也没有时间细想，只是一片空白着，随着奔跑的人群朝前逃去。

在冲过一栋燃烧着，似乎随时都要倒塌的建筑后，周楚和逃跑的人群，看见了前方闪烁的红蓝光与路障，以及在掩体与jǐng车后荷枪实弹的jǐng察们，有高音喇叭在大声的催促他们。

“快点！跑快点！”

工作后就极少锻炼的周楚，只觉得两只腿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本就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却又不敢停下和放慢速度，只是拼尽全力的奔跑着，朝着路障之后的安全之处狂奔而去。

耳边是奔跑的风声和不断催促，越来越近的“快点”，周楚只知道本能的朝前奔跑着，一直到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两侧闪过几排路障与闪烁的红蓝灯后，脑海中才传来这样一个信息。

安全了。

在这样的信息被传递到神经中枢后，周楚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就被抽空，再也迈不动双腿，他原地站住，丝毫没有听见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弯着腰，双手撑在两腿的膝盖上，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周楚才缓过气来，嗡嗡作响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站了起来，看着周围毫不掩饰自己脸上惊慌，恐惧，无助等表情的人们，看着拼命指挥安抚，却仍然乱成一团的一切，再回头看看路障与已经被拿来当成掩体和障碍物的jǐng车，以及jǐng车后端着枪支，紧张的把枪口朝着前面的jǐng察们，逐渐恢复神智与思考能力的大脑，才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那个该死的噩梦！

同时也是让周楚辞职，并且恐惧着黑暗与睡眠，连续数天以来如影随形的噩梦。

在噩梦才出现的第一天，周楚不以为然，只是一个噩梦，加上他又是生化危机这款游戏的死忠和粉丝，以前也曾梦见过自己在生化危机的世界里大杀四方或者生存，所以他没有往心里去，并且还惋惜，这梦太真实，真实到梦里居然都和现实时间几乎一样，才过去一天，事情的前奏都还没有开始，他就醒过来了。

可是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周楚仍然进入了这一个梦境，周楚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好好休息，或许是压力过大的缘故。

可第四天，周楚却不这么想了，在梦里，他被一块玻璃划伤了手腕，不能灵活运用，而醒来后，他发现同样的部位，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只是和梦境所不同的是，梦里他的手腕鲜血淋漓，现实里却没有伤痕。

第五天，他的腿拉伤了，结果醒来时，自己也如同梦里一般一瘸一拐。

周楚这才想起了某件事情，他曾经遇见过一个女人，并且说了一些话。也正是想起了这件事，让周楚终于开始对这个每一天都会做的噩梦产生了恐惧。

而在第八天时，他终于无法控制这恐惧与不安，选择了辞职，被这样的梦魇如影随形，谁都不会还能够保持正常的心态继续生活。

而这一次的噩梦里，是第九天。

周楚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是黑夜，在这个连续九天的梦里，一直都是黑夜，这不合理，但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因为这是梦，周楚甚至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也清楚的记得清醒和现实里的事情。但也正是这样的清醒，知道自己身处噩梦却无法醒来，加上梦里与现实那古怪的呼应，才是恐惧的根源。

就算到了最疲惫的时刻，倒下就应该进入深层次睡眠的极限，仍然没有办法逃掉这场连续和真实得犹如另外一个世界的梦境吗？

周楚叹了一口气，看看荷枪实弹紧张戒备的jǐng察，后方不断增援而来的呼啸jǐng车，远处夜空中不断盘旋的直升机，以及松了一口气，留下来或是继续朝后方逃跑着的人群。

生化武器病毒泄漏，被感染的尸体，也就是丧尸横行，城市陷入混乱的生化危机事件，他对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就连眼前这一刻，他都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被病毒感染的怪物，也就是丧尸们，会继续朝前涌来，前方的jǐng察，会按照着惯例jǐng告，然后无效后交火，可早已经丧失了一切意识，包括痛觉神经的怪物们，子弹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它们，简陋的路障与防线很快就会被冲破，这一队jǐng察将会全军覆灭。

几乎一模一样的，生化危机三的开场动画场景再现，只是更真实。

等等！周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不是旁观者，他现在就站在生化危机三开场动画里，全军覆没的场景之中，那也就是说，等会防线被冲破时，自己也会不可避免的悲剧。

死掉的话，应该就醒来了吧，周楚想，但另外一个可能瞬间就抓住了他的心脏——如果在这古怪的噩梦里，死掉不是醒来，而是永远醒不来呢？

这样的猜测顿时让他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的就要朝后方继续跑去，只是才迈开步子，却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逃跑的话，又能跑到哪里去？

周楚看了看那些荷枪实弹的jǐng察与端着冲锋枪的武jǐng，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朝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和指挥者的家伙走了过去。

“有枪吗？”周楚问。

对方如周楚预计的一样，不耐烦的挥挥手：“别他妈的添乱了！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等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妈的，这怪物到底怎么出现的。”

果然如此，周楚想，这并不全是真实的生化危机梦境，至少这里不是浣熊市，而是另外一个城市，这里的市民，大多数也都以中国人为主，就连jǐng察的语气与腔调，也都中国化了，只是也更难打交道了一些。

但这难不倒周楚，他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对那名队长说。

“你们人手不够，我能帮你们，我是当过兵，会用枪。”

那中年男人正准备说什么，旁边一个特jǐng模样的年轻男人突然开了口。

“给他吧，队长，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那名队长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周楚，然后不耐烦的又挥了挥手，“随便给他一把，给我记好了，别添乱。”

在撂下了这句话之后，那名队长又走过一边，拿起对讲机联系起来。

周楚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体育生，所以就算工作了，锻炼也是断断续续的，但虽然看起来并不算健壮，也仍然留给他看起来至少不瘦弱的身材，并且周楚也确实有着足够良好的运动神经与爆发力。

“接着。”

那名帮他说话的年轻特jǐng将一把枪丢了过来，周楚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却仍然感觉到入手沉重，同时冰冷的金属质感也在第一时间从接触的皮肤处传递开来。

就是这种比现实还真实的触感，让周楚感到恐惧，只是眼下压根没有办法找到从这个噩梦里解脱的办法，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又接住了对方丢过来的两个弹夹后，周楚看看手中沉重的枪支，MP5，周楚凭借着曾经玩过的一款高仿真枪械shè击游戏里，以及枪械书籍上看到的经验，像模像样对了对准星，装上弹夹，然后拉开了保险栓，在听着清脆的一声咔嗒声后，周楚松了一口气，没有出什么错。

“不错嘛。”年轻的特jǐng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这一刻起，我们就是战友了，我是高明。”

“周楚。”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不过是梦境里的人物，但这个梦境里的一切，似乎并不受自己控制，所以周楚还是伸出了手，和对方握了一下。

“你没有当过兵。”高明突然揭穿了周楚的谎言，却又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但无所谓，现在这样的情况，你的选择不能说是正确的，但至少没有错误。”

他看了看不断朝后方逃去的人群，讥讽的笑了笑后，又说：“等下记住，朝头开枪，如果正中眉心，那一枪搞定，不中也没关系，多打几下，总之就是朝着头打就对了。”

周楚点点头，这个不说我也知道，至少生化危机不是白玩的。

“还有~”高明才走开没几步，又折返回来，“如果实在不行，逃命吧，这个时候，没有人要你奋战而死，也没有人会嘲笑你是个懦夫。”

这我也知道，周楚有些无奈，这个人物似乎有些话痨，但也比其他人给周楚更为真实的感觉，并且周楚隐约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它们靠近了！”随着前方的一声呼喊，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逃跑的继续逃跑，朝前的继续朝前，这时候似乎扩音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周楚四下看了看，来到一辆横着的jǐng车后，微躬着身，将冲锋枪架在了车顶上，紧张的盯着前方。

这一刻，他的紧握着枪把的手心里全是虚汗，而远处，以怪异而扭曲的姿势僵硬行走的丧尸群，已经零零星星的出现在街道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