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瞪着程燃,程燃也看着他,两人两两相视,背景只剩下了那群还说着三国杀的二中学生,空气寂静着,有什么正在缓缓发酵。
程燃知道俞晓估计很难一时接受这个结果,他知道那种感觉,姜红芍又和杨夏不同,杨夏是从小到大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一直优秀着,但并不遥远,就在他们身边,大家可以互相开玩笑,闹脾气,互损。
而姜红芍不一样,他们曾经的每次遇见都是惊鸿一瞥,是那种并不觉得人家如何高高在上,但自身就很明白彼此的距离,罕见的属于那种并不嫉妒她的人生轨道,反倒是觉得能够遥望她祝福也很好,像是看着风花,雪夜和天空上明亮的星轨。
不会羡慕,嫉妒,只会由衷的感慨和赞美。
然而现在,一个人要与星轨并行,那该是多么难以让人接受的画面。
兴许对俞晓一时有所冲击,有所震撼,程燃还在思忖着该怎么跟他说清楚这件事,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俞晓突然开口了,“我靠……姜红芍都有,我呢?我怎么没有,你什么时候把我制作上去?”
“嗯?”程燃愣住,这一时之转折让人猝不及防啊。
“要帅一点啊,我想做个拿大刀的造型,人物技能要多猛有多猛!当然不要失去平衡性……尽可能的厉害一点……”
程燃:“……”
终究俞晓还是少年心性,原来第一时间想的是有姜红芍居然没有自己。
但是片刻后,俞晓畅想完毕并给程燃定下了人设规划后,身子才向前俯探出来,压低声音,像是古代巫师正揭开颠覆世界的神秘咒语,“你居然暗恋姜红芍!?”
“我靠,兄弟,你玩大了啊……”
俞晓眼珠子鼓突得要多厉害有多厉害,仿佛在诉说着不可承受之重的秘密,“我跟你说啊,以前我们是不知道,据说姜红芍她爸厉害了,至少都是市里前几把交椅!她妈妈那边更是神秘背景雄厚,都在传外公好像是个老将军,家里人在国外的有,在国内的也有,生意做的还很大……”
“她现在在蓉城十中,那是什么学校啊,从来西南的‘陋室精舍’啊!你知道十中的名头怎么在我们一中传开的吧,前几年十中有学生下来交流,到我们一中,就跟扶贫一个样。说是高三的某个师兄两人讨论单机游戏,那十中下来的尖子生很是诧异,问他们见过电脑?”
“人家都是来讲述学习方法的,说白了就是来给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传授秘笈,我们一中,每年有一两个考上清华北大就了不得了,恨不得全市通报,省内有名。你知道人家那边什么吗?有两个班都是到清华北大以及同等档次大学和重点学科专业的,这也是清华北大有地方保护政策和倾斜,在我们川内有招生名额限制,否则那两个班的学生全部都能上清北!还有几个国际班,即家里有钱自身还优秀的,都是直接雅思托福去国外大学,以后是高姿态回国还是就移居国外,权看自己心情……优秀学生就像是个杯子里的水,其他学校杯子里就那么一丁点,十中就是掺满了还不住往外溢啊。就这样,老姜在十中都是风云人物,上次我们俩是见到了吧,省十佳青少年标兵,这是普通人可以赢得的吗?”
程燃知道,关于姜红芍的传说,在老初一中的学生们之间,从来未曾断绝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于她的很多信息情报,也在不断的补充完善。
“我知道你和姜红芍平时有书信往来……可是我也有啊!老姜也给我写信啊!”俞晓一脸瑟,一副“你并不特殊嘛”的表情,“有教养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对谁都有最起码的礼节,不怪她人缘好啊。初一中她以前的朋友,还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而很多人更是不住打探有关她的各种消息,有能耐的从蓉城十中探听,所以她的很多事情,逐渐曝光出来的时候,大家才这么惊讶嘛……”
“但是要论这点,怎么也轮不得到你,据说蓉城喜欢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这还是明面上的,私下里就不说了,浩若烟海……知道最近关于她的传说是什么吗……据说一次活动,有人开着家里的豪车跟在她后面。最起码都是百万级的豪车,这够夸张了吧?难以置信吧,很难相信家里实力雄厚,又有资格追求她的人竟然会搞起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但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夸张,就这么发生了!”
“所以……”俞晓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叹了一口气,“兄弟……不是哥们儿不看好你……只是眼前可不是什么探月工程,堪比人类的火星迁移计划啊……人家是怎么回事,咱们又是怎么回事……咱们是要包个山头养猪致富的啊!”
鬼要跟你包个山头去养猪啊!
你这是走投无路了怎么的,三句离不开去养猪。
不过到头来,俞晓还是整死不会相信程燃有什么成功的可能的。
程燃最后还是笑了笑摇头,“什么跟什么啊……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也没到那一步啊。”
“知道的,”俞晓又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我明白我什么都懂的模样,“认清现实是好的一件事,至少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不切实际的东西尽早斩除就好,我懂你的心情,因为我曾经也如此郁闷过……走吧,晚上还是去打星际,在游戏里爽几把,这种操蛋的烦心事就不想啦……接受命运就好。”
……
但最后吃过饭程燃还是不打算和俞晓去网吧玩游戏了,刚出来几个月,画面还没有优化过,甚至还有不少bug的星际,对程燃来说玩起来是有点痛苦的。
也兴许是心理年龄的原因,重生回来,玩一玩类似的游戏怀旧还行,但要说真有什么兴奋的心情,却是很难再有了。
而且关键是晚上八点以后,程燃还要回家打个电话。
时间线越过九八年后,这近半年以来,他和姜红芍有些特别的联系方式,除了书信之外,更多的是用书信约定未来的联系时间,譬如周末写好的信,寄到蓉城几天时间,就约定下周末的某个时段彼此打电话,这像是寄往未来的小约定,很有点意思。
偶尔会遇到她家人或者自己父母回家的情况,会狐疑他们给谁打电话说得这么开心,那时候就是程燃和姜红芍不得不挂电话的时候了,又偏偏有一种独特的刺激。
而且虽然现在有bp机,有手机,但两人仍然遵循着这样的维系联络方式,固执的守着有趣的小隐秘。
在那样的电波的沟通中,两人之间聊电影,谈艺术,谈哲学,谈科技,谈政治,论生死,聊历史……
譬如,有时候会讨论经典的电影,姜红芍说看《勇敢的心》最后哭死了,威廉华莱士好可惜,又很man,程燃就说嗯嗯,溪水边他小女朋友身材不错。然后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姜红芍说,苏菲玛索更不错,你是不是也早在其他作品里看过?往往会引起一阵低气压的寒流过境。
谈到艺术文学之类,程燃就有些自愧不如,不是跟你泛泛而谈,而是程燃但凡能说出现世的作品和作家,她都能给出一个相应的评语,却又不主动灌输自己任何理念,总有一种等待程燃分享他的更美妙想法一样。
他们谈论人类六十亿人口是从最初时极少的祖先里分裂出来的吗,所以传统中所谓的三魂七魄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们讨论技术进步会不会让人类更忙碌?
他们探索是否有神明的存在,所谓世俗的宗教是不是只是对神明想象的崇拜,而真正的神明不关心人类和文明,就像是你不关心一群虫子是否在沙滩边筑好了浪一来就彻底淹没的沙堡。
他们聊宇宙洪荒,聊辰宿列张。
但他们小心翼翼,从不过多的探讨人生中的未来。
即便是有这样的情况,那个女孩也会故作云淡风轻,岔开话题。
兴许,只是想把这种维系,保持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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