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着荣耀和士气,华扬带着车队回到山泉谷。陆和平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帽子使劲的摇,远远看去,就像是只褪了毛的老白公鸡。
这些天他太累了,本就老朽的身躯经不得这样操劳。望着回程的车队,陆和平感觉到身上的重担滑落,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让他如沐春风。没了压力的陆和平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立不稳。软软的倒在城头上。
原本的欢庆仪式,随着意外而取消。山泉谷里的幸存者们心都揪起来。陆和平的威望太高,华扬在山泉谷只能算是个打手,名义上的君主,而陆和平才是真正的王。麾下门生故吏都在军队之中,在这个指望枪杆子的乱世,陆和平有独一无二的威信。
上行下效,政令通达,换成是华扬都没有如此的威望,陆和平却有。山泉谷之所以能高速发展,没出现一丝丝动荡,这就与陆和平有直接的关系。多少个不眠之夜,他劳心劳力,尽力筹谋。才换来整个山泉谷的安定繁荣。
现在陆和平病倒了,山泉谷内暗流呼啸,能活在乱世的人,都是机敏之辈。他们开始考虑万一陆和平不在,自己应该怎么办。无可厚非,这个世界人不为己,活该天诛地灭。
华扬愁眉不展,带着矩阵和髓石装备回来,原本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攻打泸阳城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没有想到事情还有如此的转折。岁月是把无情的刻刀,在每个人的身上不停的雕刻,刻下青春年少,刻下壮志凌云,刻下淡然洒脱,刻下夕阳美好,现在它满意了,要把作品带走。
“怎么样?”望着同样愁眉不展的龙望天。华扬从那张灰白的脸上得到答案。却还不死心的问:“能不能用电解髓石进化?让他成为进化者?”
关营暗淡摇头:“使用髓石成为进化者。有个最紧要的关头,要扛过病毒的感染,其实进化者和丧尸只差一线。陆和平现在状态很不好,如果使用髓石进化,他会变成丧尸。”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华扬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双无情的大手,撩拨操弄与自己作对。眼看着就要成功回家,却又出现这样的意外。生老病死本就不可抗的事情,冥冥中早就有天意。
“已经是油尽灯枯!”老狗倒是看得洒脱,拍着华扬的肩膀说:“还是想想怎么操办老陆的后世,我们现在有六个分基地,上百万人口。如果因为权力更替而出现蝇营狗苟,到时会死更多的人。我建议对部队进行换防,主要领导都征召回山泉谷。”
老狗的话像一盆无情的冷水浇醒华扬,陆和平控制的军队高达三十万,其中有十分之一的人成为进化者,如果这股力量不能控制在自己手中,对山泉谷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华扬吸了口冷气,眼底全是无奈何悲凉:“我只想从泸阳拿药剂。没想过玩政治成为聚集地的领导者。”说着又重重的补了一句:“我不是政客。也不想做政客。”
“但现在这一切由不得你!”老狗开始苦口婆心:“陆和平不行了,新旧必然要出现更替。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上,我们需要一头狮子带着我们去狩猎,而不需要一群居心叵测残害同类的豺狼。这不是政治,而是责任,关乎到人类未来的责任。”老狗说着叹息一声:“如果能维持原样多好啊!”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华扬的灵魂。相对无解的难题,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只要陆和平不死,活蹦乱跳的,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顷刻间就彻底烟消云散。
“救醒陆和平,一定要把他救醒!”华扬低声说着,脸上闪着疯狂,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这是最迅捷也最有效的法子。
“别傻了,你用什么救,灵丹妙药吗?”关营心情不好,无意间嘲讽华扬,却看到华扬把手伸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同窗户纸般被捅开,关营的虎躯颤了颤:“我怎么就没想到!!”
在山泉谷外四十里的地方,有着一个临时的军营。停放着二十辆步兵突击车和十门电浆炮。这里是山泉谷的应急中心,一旦某个地方遭受丧尸或者人类的攻击。他们会作为一线部队支援战斗,而后如铁锤般击打粉碎敌人的阴谋。
经验丰富的张耀奇驻守这里,十门电浆炮长途跋涉后刚做完维护,回想和进化者联盟死磕的景象,张耀奇一身热血又震荡起来,想起病入膏肓的陆和平,张耀奇的眼睛又陷入黯淡。
房门被敲响,三个上尉走进来,一个满脸麻子的大兵对着张耀奇说:“张大哥,还没睡呢!兄弟们见你辛苦,特意带些酒水和吃食,想跟你唠唠。”
一箱酒,六个菜被摆在桌子上。张耀奇咧嘴一笑:“麻六啊,麻六!你小子脑袋好使,鬼鬼道道,今天找我喝酒是不是打什么坏心思?”
麻六打了个眼色,两边小兵跟着帮衬:“张大哥,你就别胡思乱想。兄弟们听说你刚打了个大胜仗,还弄了些进化者使用的武器,弟兄们看着眼热,想开开眼界。”
张耀奇一听是这么个事情,立刻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三个大号的髓石扳指,发给三个人每人一个:“就是这么个东西送你们!你把身上的异能引导在戒指上,等需要异能时再抽取出来,你的战斗力能够提升。”说着脸上闪过一丝得色:“山泉谷马上就要开始列装,只要是进化者,都有这样的装备。”
麻六接过来套在手指上,全身异能往里面喷涌,髓石好像个池塘般把力量积蓄起来。麻六就感觉周身的热力震荡,双眼闪过华光,低声赞道:“好东西啊!好东西!”说罢端起酒杯,对张耀奇说:“大哥,我敬你。”
张耀奇也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一时四个人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麻六三人一条心,轮番给张耀奇敬酒,一杯杯之后,张耀奇就有些不胜酒力,面红耳赤。
麻六见差不多,便使了个眼色。一个大兵又把酒杯举起来:“张大哥,我敬你!”
刚才还杯到酒干的张耀奇,这时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不行了!不喝了,再喝就吐了!”说着望向麻六:“有事说事,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记得你是西光人,我的老家也在西光。”说着张耀奇打了个酒嗝:“再说咱们都是军中的粗鲁汉子,玩不转弯弯绕。”
麻六见话说到这个份上,索性把一切都给挑开。拿起杯子满上酒,狠狠的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进了肚子,麻六的整张脸也开始发红滚烫,他等着血红的眼珠望着张耀奇说:“兄弟们都听说,老爷子快不行了。在这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世界,大伙儿想问问你,怎么办?”
军队经过几番屠戮,现在一号人物是陆和平,二号人物是张耀奇,他的决定相当于军方的风向标,关乎三十万人的命运。
图穷匕见!张耀奇死死的盯着麻六,用低沉的声音问:“兄弟们打算让我怎么办?”
麻六与另外两人相互望一眼,三人都微微的点点头,麻六心中发狠,索性把一切往开说:“兄弟们都觉得现在这日子挺好,能喝酒,能吃肉,能睡女人,该拼命的时候去拼命,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该种田的时候去种田,望着青翠的麦子变成金黄色的麦粒。心里舒坦!”
麻六又拿起杯子灌了口酒说:“一个月前我们过得什么日子,几十万个大老爷们缩在军营里吃肉,想想都丢人!肩膀上扛着脑袋,不敢打丧尸变异兽,只敢对自己人发狠。活的窝窝囊囊算是个人吗?”
说着双眼含泪:“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几个人,他天生就是领袖。我们天生就是小兵。咱们没长那么宽厚的肩膀,扛不起这一份重量。真要是面对变异兽,你敢冲在最前吗?你敢留下断后吗?即使你这些你都做了,说又能保证你完整无缺活回来?”
麻六拉着张耀奇的手:“哥!咱们没那么大的头,不带那么多大的帽子,好不?咱们没这个福分,不想那么多,成不?”
张耀奇慢慢的收回自己的双手,望着麻六问:“这是兄弟们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这是兄弟们的意思。”麻六说着站起来,推开房门拉卡窗,窗户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兵士,他们目光烁烁的盯着张耀奇。麻六继续说:“刚过上两天的安生日子,兄弟们都不想在颠沛流离。而且我们是军人,枪口只对丧尸和变异兽。不能也不会对着自己人。”
“好!很好!”张耀奇双眼华光闪动:“老子手下的兵,都是热血的汉子。没有人想趁乱自立!”张耀奇望着麻六,望着外面的大兵:“给老子备车,老子要去山泉谷。安上面心,也安你们这帮小崽子的心。”
原本沉寂到凝结的空气,顷刻间发出一声声欢呼。经历过苦难的人,褪去铅华变得无比质朴,他们的要求的简单而且善于满足,不会主动去争什么,反而主动为别人考虑。枪口对外不对内,已经成为烙印在骨子里的规则。有这样的幸存者,人类的文明必然会薪火相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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