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萧遥传 第1章 永矢弗谖

张建国的交感神经系统被激活，体内释放的肾上腺素引起了“战逃反应”。

通俗点说，就是他有些窘迫，所以粗糙冰冷的脸上突然有点红而且发烫。

周围一群少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他指指点点。

“他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不会也是来拜师的吧？”

“不知道啊，应该不是吧。”

张建国扫了一眼那群少年，大部分都是七八岁，还有几个十一二岁。他这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站在人群中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就是比所有人高出这一截，竟然让张建国觉得矮人一等。

寒风肆虐，已经在唐家寨门前站了近半个时辰，可是寨门依旧大闭。严寒中的等待和周围的纷纷议论，让张建国心生退意。

唐家寨是他拜的第五家修仙家族，前四家都嫌他年纪太大，大门都没让他进，就直接将他赶下了山。

说不定这次还是如此。

张建国缩着脖子，长呼一口氤氲之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反正都被拒四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张建国并不怪那些将他拒之门外之人。因为世人皆知，修仙要趁早，谁叫他晚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并不算长，但是这段时间却是至关重要的。踏入仙途之前年龄越大心性就越驳杂，就更容易被世俗所困，想要开悟修行也就愈加困难。

所以一些天资卓绝之人或者名门世家之后，三岁便开始了修行之路。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大多数人都是七岁左右开始拜师求道，晚一点的十一二岁也有。但是像张建国这种二十五岁才开始拜师的，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确实是万中无一。

“吱呀！”

唐家寨的大门开了一道缝，山风呼呼的灌入，张建国感觉又冷了三分。

寨门刚开，一个穿着灰色裘袍、满脸胡茬的中年大汉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你们排队随我进来。”

大汉说完就准备转身进寨，余光发现了队伍中的张建国后，便叫停了人群，走上去问：“你也是来拜师的吗？”

“是，还请仙师领我入门。”张建国抱拳躬身施礼，一句话说的甚是恭敬。

“我并不是什么仙师。”大汉眼神暗淡，像似陷入了回忆，他拍了拍张建国说：“我十七岁拜入唐家寨，苦修十五年有余，时至今日却依然未能开悟，我观你已有二十余岁了吧，还是下山去吧。”

张建国心里喜悲参半，喜的是唐家寨之前也收过大龄之人，这就是说他拜师有望。悲的是眼前这大汉十七岁入门，苦修十五年都没开悟，那如今他二十五岁，想要开悟恐怕要更长时间。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愿放弃。

修仙之志，永矢弗谖！

张建国问大汉：“仙师当年十七岁仍要拜师求道，不知为何？”

“为何？”

大汉一怔，像似定住了一样。

过了一会，他把目光从张建国身上收回，然后望向一片萧条的唐家岭。

回首匆匆十五载，他从翩翩少年到如今年过而立。真是容颜易老，青山不改。

十七岁仍要修仙是为何？是不甘、是心存希望、还不是为了能和眼前这片山岭一样，任凭春去秋来，也能屹立不倒！

……

大汉的思绪越陷越深，几十年的记忆像是一条长河，飞速的在他眼前流过。无论喜悦或是痛苦，所有的过往都被打碎成星星点点，一片片随着长河流走。

突然大汉身上绿光闪烁，山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搅动着他的裘袍翩翩起舞。

风太急，吹得张建国有点呼吸困难，他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是开悟了！”人群中一个十一二岁穿着体面的少年惊呼道。

“什么？这就是开悟吗？”

“那绿光好刺眼！”

“我在书上看过，这应该就是开悟聚灵，绿光外显，风涌灵聚，他应该是木灵根之身。”那个少年又补充说。

只用了片刻，山风戛然而止，大汉身上绿光也渐渐褪散，他缓缓的睁开眼，眼眸要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大汉一脸欣喜，十余年心性的磨砺并没有让他得意忘形，他上前几步，抱住张建国的双肩，说：“我唐淮修行十五载，一朝观山入练气，这多亏小兄弟的一句发问。”

“唐大哥一朝开悟，实乃多年苦修之功，如今是水到渠成，即便没有我那一问，也定能进入练气境。”

张建国不敢居功自傲，但是他还是耍了一点小心思。之前得知唐淮并没开悟时，他尊称其“仙师”，如今唐淮真正迈出了那一步，他却顺水推舟称其一声“唐大哥”。

“还请唐大哥通融，我一心求道，却屡次遭拒……”

“不必多言，我允你进寨。”唐淮心情大好。

“多谢唐大哥！”张建国连忙躬身谢道。

“你不必谢我，我们唐家寨不比那些大族大派，唐寨主常叮嘱族内招收弟子要不拘一格。”唐淮是一个公正之人，即便张建国今日没有助他开悟，若是其执意要进寨，他也会带其进去。

“只是，想必你也知道，这仙途并不是人人都能迈入，倘若你没有灵根恐怕唐寨主不会留你。”唐淮又补充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若是我无灵根，便立刻下山绝不给唐大哥多添麻烦，可是……若是我侥幸身怀灵根，还请唐大哥帮我说句话，务必不要因为年龄将我拒之门外。”

张建国不是一个得寸进尺、善于求人之人，可是如今为了踏入仙途，他也只能厚起脸皮。

“只要你身怀灵根，不必我替你说话，寨主自然会留下你。”唐淮在张建国身上看到了当初自己的影子。

“行了，你们排好队伍，随我进寨验测灵根。”

二十多个少年在唐淮的带领下鱼贯进入唐家寨。

张建国排在最后一个，进寨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唐家岭，阴沉沉的天气和满目凄凉的荒山交相呼应，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过他的脸颊。

半年来他东奔西走，磕磕绊绊，一路走来，他不知道自己翻过多少座山、趟过多少条河、受过多少个人的冷眼相待，不想今日却这么轻而易举的进了唐家寨，他感觉这一切像在做梦。

“妈的，年纪大了想修仙真难，半年了才找了个小家族验灵根……”

张建国用冻的满是裂痕的手背，擦掉了眼角辛酸的眼泪，然后跟着队伍进了唐家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