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枫身上,此时,金红安忽然有了一种错觉,撤销面前这个年轻干部的职务,将是自己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刘枫平静的看向金红安,面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对不起,金书记,我想,嘉鱼县跟这批物资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存在所有权的问题!”
金红安感觉有点堵,这个家伙,太不识时务了,自己已经给足了他台阶,甚至不想当着众人面让这个小男生下不来台。
还没等金红安说话,楚大军再一次跳出来,用手指点着刘枫,大声叫道:“刘枫,你想一个人独吞这批物资吗?你也不怕撑死?你难道敢说,这批物资不是单于乡和城北区还有燕京铁路局合资企业的?”
金红安漠然的看着刘枫,早在刘枫电话向县委报捷前,县委县政 府、瀚海行署乃至白山省都知道了这个合资方案,都是从媒体上知道的。金红安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实在是高看了这个人,当面撒谎,有意义么!
金红安轻蔑的一笑:“刘枫同志,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枫举起手中的文件:“金书记,单于乡是11月17rì撤并的吧?我的职务随之免除对吧?”
寒风卷起的雪花,在人群中打着旋,扑向所有人的脸面。刘枫身后的人群,任凭寒风呼啸,任凭雪花打在脸上,没有一个人离去,甚至,没有人去擦拭面上的雪水。
金红安身后的干部不时跺脚取暖,他们脚上的皮鞋,在这样的天气里,充其量也就是样子货,分分钟就被寒气打透了。
金红安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却是在抓不住重点,只能点点头:“是的,这是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的决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你要无条件服从,就是有不同意见,你也只能保留。”
刘枫笑道:“您放心,金书记,我对组织上的决定绝对服从,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金红安更纳闷了:“那么你为什么---”
刘枫再次挥舞手中的文件,寒风中,文件飒飒作响:“也就是说,我代表单于乡和城北区政 府、燕京铁路局签署的所有合约,都是无效文件!这批物资,只属于绿洲实业,和嘉鱼县再没有任何关系!”
金红安有点没明白:“刘枫同志,请你不要因为个人的待遇问题,让国家和政 府蒙受损失!这批物资明明是你代表单于乡---”
金红安忽然有点觉悟,刘枫大声说道:“是的,绿洲实业是单于乡和城北区、燕京铁路局的合资企业,只是,签署合同之前,单于乡作为一级zhèng fǔ,一个独 立单位,一个合同主体,就已经不存在了!”
刘枫在寒风中高高扬起手中的文件,慢慢的转了个圈,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楚,“也就是说,我这个法人代表是冒牌的,我签署的那份合同,完全是非法合同,甚至,如果城北区和燕京铁路局愿意,完全可以起诉我经济诈骗!”
“轰”的一声,村民们炸营了:“怎么会这样?”
“刘书记怎么会是冒牌的呢?”
“刘书记怎么会是诈骗犯?”
“完了,合资企业没了!”
“单于乡没了绿洲实业,不是还要穷下去吗?”
此时,金红安和他的手下,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是的,撤并单于乡,实际上就是某些人想要在绿洲实业上分一杯羹,那可不只是仨瓜俩枣的甜头,更是一笔政治资本!
所以,在合同尚未签署,仅仅是媒体爆料出来,嘉鱼县就做出了有史以来最迅速的决定,撤并单于乡!之所以给刘枫一个挂名的代理詹鱼镇书记,就是要在一切好处落进口袋之后,随时一脚踢开!
这种事情干起来,对于嘉鱼县的老油条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所以,绿洲实业的物资,刚一到达詹鱼镇,就被一群人盯住了,要不是高盛足够jǐng惕,货场上的物资还有没有存留,真的不好说!
飘飘洒洒的雪花,把天地间染成了白sè,像是一层洁白的羽绒被,掩盖了无数的垃圾和肮脏。
那批物资,像是一座座洁白的雪岭,任凭寒风呼啸,我自岿然不动!不知道是谁,在面对金红安这一侧,给一堆水泥画上了月牙一样的眼睛,大大的鼻子,最醒目的,是那张大大的嘴巴,仿佛在耻笑嘉鱼县这群贪婪的蛀虫!
楚大军面sè几乎是雪一样的白,撤并单于乡的提议,最早就是他提出的。如果用绿洲实业的物资,为县委建成家属楼,无疑会成为他这个大管家最耀眼的政绩!
至于单于乡,已经穷了无数年,继续穷下去又怎么样呢?谁会为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出头?楚大军想的没错,撤并单于乡的提议进行的异常顺利。
其实这很好理解,就算是金红安,怕是也不想刘枫身上的光环太过炫目!是的,对于嘉鱼县的一群官老爷们来说,刘枫的到来,就是一头闯进院子抢食的野狗,是所有人的敌人。
在这些家狗的观念中,上外面寻食那是不可能的,那么,保护好自己面前的那一份,才是最重要的!嘉鱼县的干部,多得是窝里横的家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一条可以走出去的!
也许,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才,是嘉鱼县的环境造就了这种家狗的悲哀!金红安仿佛身体已经被冻住了,艰难的转回身,看向身后的公检法,所有人都缓慢却又坚定的点头示意,刘枫说的没有错!
此刻,对于金红安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上演了一出闹剧!是的,一出贪婪却又没有任何收获的闹剧!
金红安几乎咬碎了钢牙,恶狠狠的瞪着刘枫:“也就是说,这批物资,嘉鱼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用了?那么,就封存!绝对不能让国家集体财产遭受任何损失!”
刘枫怜悯的看着金红安,他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还妄想贪墨这批物资。封存!自然是由县里的公检法执行,那么,和让一头饿狼看护一群绵羊有什么区别?
刘枫再次露出让金红安极度厌恶的笑容:“金书记,封存怕是办不到,虽然单于乡在绿洲实业的股权无效了,但是,并不等于这里没有了承接这个股权的人。”
说完刘枫看向了高盛,脸上平和的笑容,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从容!此刻,没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刚满二十二周岁的男孩,真的是男孩吗?
刘枫所有的布局,都开始崭露头角,一切都是那样的合情合理,合法合规,让任何人挑不出漏洞。想要霸占贪墨属于单于乡村民的东西,那是白rì做梦!
也许有人可以找出刘枫在这件事上的纰漏,不过,刘枫相信,这个人绝对不会出现在嘉鱼县!此刻的高盛,几乎对刘枫到了膜拜的地步,就在昨天,高盛都已经绝望的时候,刘枫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当高盛听从刘枫的建议,连夜下到村屯,鼓动村民的时候,心中还是七上八下。任谁都以为是一条绝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还掌握着刘枫的官帽子。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刘枫是自取其辱,让县委来人,不过是让更多的人看他的笑话罢了。谁也没想到,峰回路转,眨眼间事情发生了戏剧xìng变化!
“都是县委那帮混蛋搞的鬼!”
“是的,要是他们不撤销单于乡,绿洲实业就会是我们的!”
“可不是!要不是那群混蛋,刘书记也不会变成诈骗犯!”
“告他们!到瀚海地区告他们!”
就在单于乡村民民怨沸腾的那一刻,高盛几步站上一个高点,大声喊道:“单于乡的父老乡亲们,请听我说!”
高盛、裴文华和吕chūn来,是单于乡政 府里面肯为村民办实事的干部,在老百姓中间有一定的号召力。村民们渐渐安静下来,就听高盛喊道:“绿洲实业,是我们的刘枫书记为了改变单于乡的贫困面貌,多方奔走,才筹建起来的!”
“真的是这样?”
“都是那群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家伙干的好事!把好好的一个绿洲实业给整没了!
”“找他们算账!”
“让那群混蛋赔一个绿洲实业!”“
拉倒吧,他们要是有那尿xìng,早就自己捞实惠了,还会想到单于乡!做梦!”---
金红安极度愤怒,他感觉,高盛在扇动村民:“高盛,别忘了,你还是国家干部!”
高盛鄙夷的一笑,拿出一张纸,在雪花中也是白的耀眼:“金书记,这是辞职报告,我不干了!从现在起,我已经不再是国家干部了,我要做一个地地道道的的农民!”
这绝对是一个震撼人心的决定,在嘉鱼县,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的出路。能够当上吃皇粮的干部,那是几辈人积下的福分,这就是嘉鱼县机构臃肿的根本原因。
对于高盛这样的决定,刘枫也很是钦佩他的勇气,如果实在开放搞活的南方,没有几个人愿意去挣死工资。在南方,好汉不赚有数的钱,已经成为一种深入人心的观念。
这里不一样,这是保守落后的嘉鱼县,是连个小卖店都要被赊黄的单于乡。高盛做出这样的决定,所要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