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本纪 第六百四十七章 改变

东王公拂袖而去，走的干净利落，也没有要求其他人如何。

端木公、流云公与箭神王略一犹豫后，对着女娲躬身行礼，再回头调动大军开始有序返回昆仑仙境。

隶属昆仑山战线的人马虽然都想过来与女娲行礼，但军令如山，都是跟随将领一批批的离去。

不少参战的散修不受军令限制，一个个来与女娲见礼，而后方才离开。如此许久，不周山一带方才重新安静下来。

昭明手握三尺青铜剑，心中一直忐忑。虽然有女娲在，她定然不会允许他人随便动手，但握着这等宝物，难免心潮澎湃。

巫族虽然都已经离去，可仙族仙王仍在。玉清道人虽然之前出手间接帮了自己，但出手的理由是什么，自己并不能完全确定，更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对自己出手。

而且上清道人和太清道人都在，尤其是太清道人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手中宝剑之上，恐怕依然觊觎。

好在三清道人并没有再对自己如何，等到不周山周围人马散的差不多了后，这才上前与女娲见礼：“见过娲皇！”

女娲摇了摇头：“不用叫我娲皇了，我担当不起这个名号，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所以这娲皇之称号，我受之有愧。”

上清道人一愣，不由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女娲叹了口气：“我希望这天下没有战乱，没有纷争，但很明显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办法做到。更有甚者，因为我曾经做到的一些看似为和平而做的事情，到最后反而成了战乱的根源。”

“上个纪元我已经做过类似的蠢事，自以为是善良，可结果却是庇佑邪恶，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如果我还继续如此，只是重复上个纪元的事情。”

“娲皇，你是准备对这世间的事情撒手不管了吗？”玉清道人开口问道，眉头微皱，显然有些惊讶于女娲所说。

女娲叹息一声：“有人对我说了一句话：不是这个世界不能如我心愿，而是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很多事情不能单纯的从我的观念决定对错，而应该从更多的方面来绝对对否。”

“若只要不想死就可以得到庇佑，那所谓的正义和生命就会变得太过廉价。”

“我曾一直不懂道祖身合天道之后，为何还要留下魔祖，甚至不惜抽取六重天化成魔界，让魔祖成为与他在地位上平起平坐的存在。”

“被封在此处三千年，我渐渐地想明白了许多。昔日魔祖九重天灭杀龙凤二族，仙族新生代精锐也尽数死在了天罪神兵之下，其凶恶嗜杀之名从此深入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普天之下，能压制魔祖的只有道祖。若无道祖，魔祖自会再出魔界，在这天地之间掀起无尽杀伐征战。正因为害怕魔祖，世间修士才会尊敬道祖，或者说尊敬这世间相对的正义。”

“若没有了死亡，没有人会觉得生命可贵。同样，若没有了战乱，也不会有人觉得和平可贵。我自然不会有意于促成战争，但也不会再天真的觉得可以消除一切战争了。”

“既然连魔祖这样的恶都能存在，那其他的恶自然也有着可以存在的理由。世间的事情是复杂的，不能单纯的用正邪来划分。”

上清道人一脸肃色的问道：“那娲皇可是想出该如何划分了？”

女娲摇头：“没有，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再以娲皇自居。我若执意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来决定这个世界的诸多事情，无意于将自己的信念强加于这个世界之上……”

未等女娲说完，一旁的昭明立刻惊讶的问道：“娲皇可是想要放弃维护这世间和平了？”

他多番奔走，促成了之前这场大战，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巫族和仙族仇怨更甚，也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当年答应麒麟太子的那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因为按照传说中女娲的行事方式，她不会允许洪荒大陆轻易有战争出现。

这样的话，已经转移到了七重天，甚至就算是还留在洪荒世界的妖族才能真正算是安全。

可眼下听女娲所说之话，似乎因为某些事情，行事观念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想再插手这天下的战斗了。

女娲看向昭明，眉头微微跳动，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摇了摇头：“维护世间和平，这是我的梦想，自然不会放弃。”

“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所以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每一个人都能够赞同我的理念。但今天能有这么多人不惜牺牲只为了救我出来，足以证明我坚持的东西，虽然不能让所有人接受，但至少可以让很多人赞同。”

“我要做的事情，自然还是会做。但在我没有想清楚，我与这世间该是用一种什么方式才能很好共存之前，是不会再轻易插手这天下的事情了。”

“如此倒也不错！”

有人轻笑一声飞了过来，白衣飘飘，正是雪语花。

飞近之后，看着女娲，雪语花微微一笑：“若风姐姐当年就能如此想，我家少爷要少头疼好多了。”

看着一脸浅笑的雪语花，女娲神情却是一点都不轻松，而是一脸肃色的问道：“阿……”

话未说完就被雪语花打断：“风姐姐，我现在叫雪语花！”

“雪语花……”女娲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解，迟疑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昭明一眼再接着说道：“是因为他吗？但他好像并不是你家少爷。”

这话一出，现在几人都是神色微动，似乎各有所想。

雪语花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我家少爷不重要，我想出来走走了。”

“走走！”女娲眉头皱的更深，显然并不认为这就是雪语花出太山的理由，转而摇头说道：“陈磐为你留下了太山，就是不想让你受伤害，你若因此……”

雪语花又是摇头制止了女娲继续说下去：“我知道风姐姐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我若出了事，少爷又会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但就如风姐姐被关在此处想了这么多年有了改变一般，我也是在太山想了很多事情。虽然不能说命运如何，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若真是命中有劫，躲在什么地方也不会有用。”

“太山虽好，但我若一个人在里面生活一辈子，与其说是被保护，倒不如说是被囚禁。少爷已经囚禁过我一次了，相信他不会再囚禁我第二次。”

“太山应该只是他送给我的家，可以挡风避雨的家，而不是一个关住我脚步的囚牢。”

原来如此……昭明心中打动，也是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雪语花自己想出来了。

但女娲显然没有如他这般想法，而是依旧很认真的看着雪语花说道：“你真是如此想的吗？你真觉得是该如此吗？”

“不然呢？”雪语花笑着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昭明分明看到雪语花脸上浮现了一丝暗淡，但马上消失。

女娲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四周，再走到之前镇压她的那个山洞之前，低头看着地上的那块混沌巨石。

四块石头本来都是各自散发混沌之气，磅礴澎湃。如今三块飞走，仅留下这一块，不知道是不是被三尺青铜剑伤到还是如何，气息已经远不如之前。

凝视许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出一手，轻轻按在上面。

一缕缕混沌气息从石头上溢出，轻轻的缠在女娲的手上，柔柔的，竟有种小孩子撒娇一般的感觉。

女娲微微一愣，随即愕然，手中微微闪烁乳白色的光芒，似乎想要尝试什么，却是失败。

一时间愕然转为惊讶，好像有些难以理解。呆立片刻之后，化出一团玄光将石头包裹，轻轻的送到了洞中。

送走了石头，风里熙回头对着几人微微欠身：“我以后会住在此处，若有事，就来此处找我吧。”说完就准备返回洞中。

雪语花大声喊道：“风姐姐，紫霄宫……你不去吗？”

风里熙摇了摇头：“我有些事情，就先不忙了。半年之期尚久，稍后再说。”

上清道人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等就先走一步了。紫霄宫开讲，道祖该是还有什么其他法旨，我们先去看看了。”

与女娲拱手一礼，三清道人腾空而起，朝那空间裂缝而去。

三清道人离去，镇元子与红云道人与女娲行过一礼，也是追了过去。

准提道人略作犹豫，上前与女娲见过一礼后，也是腾空而起，没有进入空间裂缝，而是朝昆仑仙境方向飞去。

等到诸多修士皆是离开，昭明正要告辞，却见女娲对着他看了过去，看着三尺青铜剑说道：“这把剑非同一般，曾几何时，令天下修士不敢面对，但那人最后并没有得到善终。”

“如今这剑落在你手中，也是机缘，希望你用其行王道之事，而非杀戮之事。”

“气运之事，玄之又玄，难以定论。少做杀伐，终归不会让天道责罚，与你妖族也是有利。”

再与几人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回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