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鼍龙将军,昭明一阵错愕,失声问道:“将军,为何?”
鼍龙将军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但从之前答应自己的请求做为公证,加上之后几次让金鳝大王不得出手,都有偏袒自己的迹象。
原因不消多说,昭明也清楚一二,黑皮与他分析过,金纹将军与白玉犀将军的暗中约定,无疑是在扇鼍龙将军的耳光。
黑皮能看的出,其他人亦能看的出,更不用说鼍龙将军自己了。
面对这种可称之为背叛的行为,鼍龙将军应该比自己更想杀了他才对,怎么会阻止自己?
没有过多解释,鼍龙将军只是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无需再打,你已经赢了。”
再看着金鳝大王大声问道:“我这么说,你可有意见?”
金鳝大王慌忙摇头:“没有,没有!多谢将军。”
若四大领主不在,昭明便是赢了金纹将军,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出手将其打杀。可鼍龙将军之前的几次出手已经是在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了,此时自然是不敢再如何。
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只要能保下这一个,输了也就输了。
见得金鳝大王认输,昭明思索一下,突然觉得脑中一疼,手上的道纹之花已经消散。这功法强悍诡异,可耗损的精神力实在太恐怖。不过被耽搁了这么点点时间,就已经无法维持。
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击杀对方,昭明当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如将军所言便是。”
鼍龙将军随手一拂,一道真气拍出,将金纹将军一卷对着金鳝大王飞去,同时大声说道:“将赌约地域内的人马都撤走,那里,以后属赤岗了。”
“尊将军之命!”金鳝大王接过儿子,再做道谢,便带着金纹将军朝金湾飞去。
赢了,昭明心中一松,浑身一颤,差点摔倒。一旁的鼍龙将军忙伸手将他扶住,一缕缕真气潺潺进入体内,助其疗伤。
“多谢将军!”昭明有气无力的道谢。
“果然是年少英雄,真是赢了,很精彩的一战,我这一趟没有白来!”藤妖领主飞过来随意笑笑后,便腾空而去。
“锋芒毕露啊,小心刚而易折才是!”金光领主冷笑一声,亦是扬长而去。
“将军,那我也先告辞了!”雪妖领主飞过来与鼍龙将军微微欠身,虽然没有与昭明说话的意思,但余光之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此时昭明身体略微恢复,鼍龙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也是腾空而去。
四大领主先后离去,众多妖族这才敢开始说话。
“没想到真的赢了,曾几何时,金蟮一族也是越级挑战的典范,今天却被他人这般对待了,难以想象。”
“新秀第一人,不同凡响,若成长起来,天知道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终究还不过天仙境界,日后如何,实在难以预料。”
议论纷纷,也有人笑着说道:“金纹将军都不是对手,牛二自然更不用说。如此下去,赤岗谁是大王可真要商榷一番了。”
此言一出,得到不少人点头赞同。同时玄仙境界,牛二虽然不凡,但也不过玄仙大成境界,终归比金纹将军差了一线。如今金纹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了,牛二若与昭明动手,后果自然不用多说。
如今牛二虽然在境界上领先昭明一点,可战斗力怕是已经不如。而且很多人对昭明已经略有了解,修为增长之快,整个天际岭怕是只有已经去了青火岛的修罗可比。
这种境界上的领先只是一时,亲眼看过昭明神威之后的众妖都相信,不用多少时间,昭明肯定能在境界上超过牛头妖,走的更远。
虽说赤岗的大王是牛头妖,可修行界向来是强者为尊。境界高的也许会迫于一些命令听境界低的修士指挥,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一个金仙能统治太乙金仙的。
众妖的议论,两人没有表示,只是远远地隔空望着,眼神之中找不到太多的东西。
片刻之后,昭明对着牛头妖远远的躬身一礼。
牛头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在站直身体后,昭明开口说道:“昔日的救命之恩,昭明铭记在心,也永远不会忘记。曾想过要助大王成就一番伟业,可惜……我突然有些倦了,想去看看天际岭之外的世界,还望大王恩准。”
此言一出,牛头妖尚未开口,一众妖族都是一惊,转而一阵喧哗。
很多事情不用多说,自当天牛头妖砍了昭明一刀后,稍有见识的人都能感觉如今赤岗之中的暗流涌动。
不可否认牛头妖是赤岗大王,但昭明先后立下大功,斩杀白玉犀将军后,声望已经到了巅峰,赤岗大军不知道多少人对他仰慕有加。
如今打败金纹将军,得到一块不下于赤岗的土地,若他有意,只需揭竿而起,怕是用不了多少时间,赤岗就得易主。
可如今昭明竟是准备离开天际岭,毫无疑问,他妥协了,在纷如乱麻的赤岗局势中,选择了一条釜底抽薪之策,直接抽身而出,让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情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好一个昭明,果然不凡!”磨盘大王摇头赞道。
其他修士亦是微微点头,心中想法大同小异。
此时站在山头上昂首而立的昭明,一身鲜血,披头散发,气息凌乱,一番极为狼狈之模样。可在众人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壮烈之感。
远远的看着昭明,牛头妖脸色复杂,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点头说道:“好,离开此处,自可海阔天空,不过出门在外,凡事小心点便是!”
“多谢大王!”昭明躬身,又开口说道:“金湾的这块土地,是昭明离开之前送给大王的礼物,也是准备用它来换取一个人的自由。”
“谁?”牛头妖问道。
“黑皮!”昭明答道。
众人一愣,便是黑皮也一脸愕然。
朝秦暮楚之事在天际岭实在太常见了,黑皮虽然是赤岗的人,但他若想要走,只要牛头妖不刻意针对,根本不是问题,随时都可以离开。
而昭明此时将这事情弄的这般正式,不由得让人暗道多此一举。
“我知道很多人会觉得我多此一举!”昭明大声说道:“但在我看来,却是必须该做的事情。”
“妖族式微,不仅仅是实力,更是心境。一个将背叛和倒戈当成了家常便饭的种族,谈何团结之心,又凭什么能与其他各族对抗?”
“昭明不才,但绝不愿随波逐流。我想路上有个伴,便以此地作为换取他离开的代价,还望大王应允。”
黑皮双拳紧握,浑身一震,眼角有水珠出现,却又被生生的忍了下去。
他不过一个普通的仙人境界妖族,在天际岭闭上眼睛都能一抓一大把。在除去昭明之外的妖族眼中,莫说这么大一块地盘,哪怕随意几个矿洞,恐怕也比自己的价值大。
牛头妖略作思索,点了点头:“无需如此,他若想走,我自是不会阻拦。”
黑皮对着牛头妖身子一屈,半跪在地,恭声说道:“多谢大王!”
再腾空而起,飞至昭明所在山头,落在他的身后。
再看向牛头妖,昭明心绪涌动,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又想不出自己该说些什么。
两个山头,各自站立,中间一处山谷,横在两人之间。
现实如此,关系亦是如此。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鸿沟,一道比这山谷更大而且无法弥补的鸿沟。
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纵然可以再客套的说什么没事,可彼此间都知道那只是虚伪之言。
自己杀了豺狼妖,成为了导火索,而赤岗山的那一刀,也让两人再也无法安然相处。纵然身上的伤痕早已痊愈,不留一丝痕迹,可心口的那一道刀痕,却永远也无法愈合。
不过事已如此,自己也再无后悔。
“大王,多保重!”昭明深深的弯下腰,没有说什么以后回来如何。
若无必要,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站直了身体,便转身离去,黑皮急忙跟上。
看着昭明背影,牛头妖面无表情,青狼妖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无论是昭明所做,还是牛头妖所为,他都能理解,也无法取舍。
而其他妖族则都是感慨不已,在这样的世道,在这样的地方,昭明所作所为堪称不可理喻。可也正因为不可理喻,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心中钦佩。
离开了松柏岭,缓缓前行,昭明心中免不得百感交集。
黑皮从背后追上出言问道:“主事,我们现在去哪?”
昭明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还没想好,我想先去青火岛看看修罗。”
“去青火岛!漂洋过海,你有宝船吗?”黑皮惊讶的问道。
大海上可比陆地上危险多了,妖兽之多,莫说自己了,便是昭明也别想走太远。
昭明正要说没关系,突然听到一旁有人说道:“不如先去我那里坐坐吧!”
循声看去,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居然是已经离去的鼍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