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亮,幽静的密林中,诸多儿郎们已经缩在简易版的睡袋中进入了梦乡。
徐长青却依然没有睡,而且精神头良好,正带着红娘子和几个将领巡视周围地势。
“大帅,咱们中午克城吧?若是卑职为先锋,卑职有把握,半个时辰内,必定克城!”
红娘子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徐长青,有尊敬,有敬佩,甚至有一丝丝难言的爱慕。
越是与徐长青接触的久了,红娘子越是被徐长青吸引的越深!
这个年轻的男人,简直就像是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不论在多困难的情况下,总是能给人带来光亮和暖意。
谁能想到,在如此困局之下,这个男人居然想出了如此天马行空、简直移山倒海的妙计!
徐长青看了红娘子一眼,不由一笑:“红将军,此时还不着急。平谷城虽是可以打,但是咱们要先等京师那边的消息。”
“嗳?”
红娘子一愣,“大帅,您是说……”
她这些时日一直追随徐长青左右,不论是战略眼光还是对大局的理解,比之前都要高了不少,已经隐隐抓到了什么,但一时又不够透彻。
徐长青笑道:“多尔衮布了这么大的局,很大的目的就是在引咱们上钩。京师那边没有波动,咱们若克了平谷城,不出一天,清军主力就能到了。咱们没有马,重型火器又带的不多,更不周全,到时又如何应对?”
“呀。”
红娘子娇呼一声,心神不由陡然透亮许多,“大帅,您是想等京师焦灼,或者,洪督他们过来吗?”
徐长青笑着对红娘子伸了个大拇指,赞道:“红将军,耐心点,不出意外,两天之内,洪督和关宁的先锋就能到了!”
……
“轰!”
“轰轰轰……”
一大早,广渠门和朝阳门方向,明清双方继续展开炮火混战。
不过今天广渠门战事稀松,朝阳门这边,守城的明军压力却是大增,很快就变的越来越吃力。
“报”
“朝阳门急报”
崇祯皇帝今早上又意气风发的过来督战了,有了昨天的胜利打底,他虽是依然有点心虚,可至少腿已经不是那么软了,比之前肯定是要成长了许多。
而且,今天崇祯皇帝身边,还有一个特殊的小太监。
然而今天的战局完全不在崇祯皇帝预料的轨道上,广渠门似乎不再是清军主攻,而是换做了朝阳门。
这时,传信的士兵已经来到了近前,急急道:“报皇上,鞑子好像把火炮都拉到朝阳门了,那边已经有些顶不住了,请求支援!”
陈新甲也有些急了,快步赶过来道:“皇上,您在这边坐镇,臣马上去朝阳门!”
崇祯皇帝愣了片刻,下意识点头:“陈爱卿,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新甲很快便急急赶去朝阳门,仓惶而又狼狈,哪还有昨晚的意气风发?
一身小太监打扮的朱不由用力咬住了红唇,低声道:“父皇,咱们,咱们要不要去朝阳门?”
崇祯皇帝的冷汗已经犹如涌泉般往外翻涌。
昨天太兴奋了,没有克制,跟周皇后一直折腾到半夜,腿都有些软了,这时才感觉到那种疲惫。
而眼前的现实更是让他明白,打仗,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鞑子奸诈油滑,简直有点防不胜防!
但朝阳门他肯定是不会去的,这来回奔波,万一路上出点什么意外,找谁说理去?
平缓了片刻,崇祯皇帝忙道:“儿,慌什么?陈爱卿会把事情处理好的。而且,朕感觉,
今日朝阳门的局面,极有可能是鞑子的诡计!咱们且耐心等待便是!”
“嗳?好吧。”
朱咬了咬红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父皇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然而让父女俩没想到的是,崇祯皇帝的话居然成真了!
不多时,朝阳门方向的攻势便是舒缓下来,广渠门外,诸多清军却是陡然发力,甚至有几个牛录的真满洲都顶上来。
陈新甲就像是修补匠一样,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朝阳门的局势,又急急回来广渠门救火!
“轰隆隆”的火炮轰鸣声,夹杂着各种火器的怒放,明军再次压制住了清军的攻势,传来一片欢腾。
朱也是满眼小星星,两只玉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无比崇拜的看向她的父皇。
父皇真的好厉害,一眼就看破了鞑子的诡计。
“哈哈,哈哈哈!”
崇祯皇帝也是意气风发,霸气的大笑着,没想到一语成箴,竟然被他给蒙对了。
“皇上万岁!”
“皇上威武……”
听着京营诸部传来的旺盛呼喊,尤其是身边女儿崇拜的眼神,崇祯皇帝只觉魂儿都要飞起来,太他么舒服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广渠门外,清军的土墙已经推到了一百五十米外,再往前个几十米,就是护城河了。
……
入夜,京师城中,京营各部又是展开了大庆祝,包括城里的权贵豪绅们也都是借着这股东风送钱送物劳军。
崇祯皇帝今晚虽是克制着没有贸然,却是依然又去怼了两个妃子。
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
甚至,崇祯皇帝都感觉不需要九边援军过来了,只靠京营,他依然可以御敌以外,乃至是来一场大胜!
朱的心情也是极好,在坤宁宫内,她为母亲设置的小灵堂里跪拜下来,跟母亲分享着她今天的喜悦。
……
次日,攻势再次展开。
首先遭到重击的依然是朝阳门,从辰时中、天刚亮到辰时末,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至少击杀了一千多、近两千汉人奴隶。
整个朝阳门外,到处都是尸体,简直是血流成河。
这也让许多京营的大爷兵们有了一种错觉,鞑子根本就不敢上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朝阳门这边的欢呼刚刚起来还没有片刻,广渠门外,陡变突生!
“咚,咚,咚,咚……”
雄浑的擂鼓声中,清军慢悠悠的节奏陡然加快,后方五颜六色一片,至少有十几个牛录的士兵,在各种战车的掩护下,飞速冲上前来。
“这,怎么回事?鞑子想干什么?”
城头上,崇祯皇帝依然坐在他的宝座上,却是一下子站起身来!
每个人都有第六感,或者叫‘求生欲’,尤其是在面对致命威胁的时候,这种感觉是相当惊人的。
崇祯皇帝第一时间便是感觉到了事情有不对劲!
朱也有点懵了,忙看向崇祯皇帝,“父皇,这,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她究竟年轻,对危机还没有更深刻的理解。
“冲啊,活捉明人狗皇帝!”
“首先破城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
“正白旗的勇士们,跟着老子冲啊……”
“杀……”
凶狠的呼声已经近在眼前,崇祯皇帝不由吃力的咽了口唾沫,但此时不仅他们父女在这,包括首辅周延儒,陈演他们这些大佬,以及朱纯臣等勋贵投机客们,此时都在城头上观战,崇祯皇帝俨然不能轻易退却。
哪怕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但他还是露出了尽在掌控的笑意:“儿,别慌。咱们京城的将士们,一定会把鞑子赶回去的!他们没有登城的机会!”
“哦……”
朱应了一声,忙也踮起脚尖,仔细查看前方战事。
“噗!”
“噗噗噗……”
现实却很快便是狠狠给崇祯皇帝的小脸上来了一巴掌!
清军多日的积累,无数土墙和工事让明军的炮火很快变的鸡肋,尤其是随着真满洲主力顶上来,前方的汉人奴隶谁也不敢再偷懒,只能是拼了命的往前推土。
也就半个小时出头,他们已经在护城河里填出来十几个指点。
“哐当,咣当……”
片刻间,便是已经有真满洲白甲兵举着盾牌冲上来,暴虐的架起了云梯。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上来!”
“滚木石,还有金汁,全都给老子倒啊,皇上就在咱们身后看着呢,不能让他们上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急眼了,诸多将官们拼命的大呼,士兵们也是红了眼,迅猛向前。
陈新甲更是犹如陀螺一般,拼命的大声调度指挥,很快嗓子便是嘶哑一片。
“砰砰砰……”
“啾啾啾啾……”
各种火器蜂拥而起,拼命的压制着鞑子,什么雷石滚木金汁,也是不要命的往城下倒。
周延儒、朱纯臣他们就算慌得一批,可皇上都没走,他们也不敢走,只能是焦虑的看着,也开始大声助威。
然而他们还是小瞧了清军的真正实力!
尤其是这些清军在围攻海城时,早已经被徐长青教育过!
“哈哈,明狗,都给爷去死吧!”
很快,便是有骁勇的白甲杀上了城头,他们的装备模式明显经过了改良,铁甲被穿在了里面,外面又罩了一层皮甲,看起来是臃肿了,却是更容易防火,包括金汁之类的液体,一旦发生了意外,一把扯掉皮甲便是,里面还有铁甲防御。
“把狗鞑子赶下去!”
有明军将官撕心裂肺的怒吼,召集人手上前。
此时大明在松锦并未失败,丧钟虽是依然鸣响起来,但毕竟还是大道正统,军队中还是存留着一些骨架的,尤其是那些有野心的底层军兵。
“跟狗鞑子拼了!”
“草他娘的,弄死他们!”
很快便有不怕死的汉子去包这些白甲,想在马上取功名!
就在崇祯皇帝正前方的城墙上,有十几个西大营的军汉,丢掉火铳操着腰刀便是掠向了一个正白旗白甲和他的四个奴才。
“咚!”
“吭哧!”
“唔……”
然而他们实力不够、经验不足、装备更是扑街的劣势,片刻便是显现出来。
这正白旗白甲使的是一柄两米多长的狼牙棒,这些西大营军汉的腰刀,根本还没来得及近他们的身,已经被狼牙棒爆头两个。
剩下的人刚冲到那白甲身前,他的奴才却已经顶上来!
“嗖,嗖!”
尤其是这白甲身后,还有一个阴翳的弓箭手,箭箭致命!
也就不到两分钟时间,这一个把总中挑出来的西大营军汉们,八.九人已经被放倒在地上。
“妈耶”
其他人怎还敢再跟鞑子硬刚?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了命的就四散奔逃。
就犹如推到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几分钟的工夫,广渠门的形势已然糜烂到了极点!
已经屹立二百六十余载的大明神京,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