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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青点了点头,也没有太过保留,直接对洪承畴说起了这一战的诸多经验和心得。
六月二十七日夜,与穆齐父子的这一战,徐长青这几天已经反思了十几遍,已经把这一战翻的滚瓜烂熟。
徐长青的儿郎们之所以付出这么大的伤亡,一方面是穆齐的确武勇,悍勇的简直不是人,像是头老野兽,经验手段又是丰富,真的是太过强大了。
另一方面,也是更为关键的,则是徐长青、包括明军的战备和制度,都有很大问题。
比如明军的夜不收,他们配备的都是轻型武器和远程武器。
比如弓箭,弓弩,标枪,飞斧,绳索等等,都是些灵巧型、技术型的武器。
但,反观清军的游骑小队,在同时装配这些轻型武器的同时,却又携带了大量的重型武器。
今早来宁远城的时候,徐长青还特意观看了下追踪他们的清军游骑小队的装备,几乎都是跟穆齐父子一样。
他们都是在佩戴这些轻型武器的同时,又同时配备了犹如马槊、狼牙棒、大锤、关爷刀等这种长兵器。
这使得他们不仅能在马上远程作战,真正冲击起来的那种威势更是强悍。
当然,这种优势明军就算想学也不好学。
毕竟,鞑子战马充裕,最少的也是一人双马,一匹马载人,一匹马负重和装备。
明军有些精锐夜不收就算能做到一人双马,可不论技巧、力量,还是其他诸多方面,天生就有劣势。
这一来,各种因素综合,就注定了明军夜不收很难在与清军哨骑的正面对战中占据上风。
说的难听点,如果想取胜,只能依靠人数优势和运气。
而明军想要突破,打破这种桎梏,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比如,火器!
当然,徐长青虽然与洪承畴很熟了,却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保留,直接掏心窝子,他只是为洪承畴提供这一个思路,分析形势,更多的还是具体到这一战本身。
洪承畴听完,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半晌,他这才动了动手指,磨了磨茶盏,“小徐啊,国事艰辛啊。可,就算再难,我们也要去做!而且还必须要做好!你的这些想法很好,经历也极为宝贵,值得借鉴!”
说着,洪承畴笑着看向徐长青的眼睛:“上次我升你为副千总,还以为有些太快了,拔苗助长,可现在,你这是逼着我继续给你升官啊。”
见洪承畴刻意转移了话题,放轻松了气氛,徐长青肯定也不会再恋战,忙笑道:“督臣,卑职也没想那么多,就想多立功,为督臣分忧。至于升官~。”
徐长青憨笑着卖了个傻:“卑职铁了心跟着督臣杀鞑子,督臣肯定不会委屈了卑职的。”
“哈哈。”
洪承畴不由哈哈大笑:“小徐,你个小鬼机灵,这是在将吾的军啊。不过,年轻人,的确需要些锐气才行!你这次立下的功绩,也是大功一件,大振我军军心!这官儿嘛,该升!”
说着,洪承畴当着徐长青的面儿,亲自提笔,写下了对徐长青的崭新任命!
升任徐长青为督标营千总,职守备衔!
须知,守备虽是职责上与千总有诸多重合,也算是千总序列,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进入了权利序列,如果不是在战时,放在寻常地方,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军队大员了。
洪承畴这不仅仅是升了徐长青一级,而是切切实实的两级,两个大级别!
如果不是此时正值战事吃紧的紧要关头,徐长青必须得去京师、兵部的武选清吏司履历后才能正式上任。
但此时,有着洪承畴亲自为徐长青引路,自然是少了这些麻烦。
看着洪承畴亲自吹干了任命书的笔墨,徐长青胸腹中一时也有些说不出的翻滚。
千里马难寻,然伯乐更难寻!
不管老洪人品究竟怎么样,对自己的这个提携之恩,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督臣,漂亮话卑职也不会说,只能说,之后,您就看卑职的表现吧!!!”
徐长青恭敬跪倒在地上,对洪承畴磕头。
洪承畴一笑,怜爱的摸了摸徐长青的头:“小鬼机灵,你这么谢我,我心里反倒有些不好受。不知道这事情到底……”
洪承畴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郑重道:“小徐,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但有一句话你得记得!鞑子凶猛,如狼似虎,与鞑子对阵,你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好好保护好有用之躯!我期待着,将来我大明九边重镇的总兵大员,有你的一席之地!”
………
离开了洪承畴的官厅,徐长青心中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洪对自己这种爱护,真的有点……视若子侄晚辈了啊……
刘朗早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一看到徐长青手里的任命书,整个人顿时一个机灵,忙笑着上前来查看。
待看清之后,他的脸色却是有些止不住的僵硬起来。
这他么居然比他想的还要更高,徐长青这一跃之间,居然已经超过了他。
纵然他依然是洪承畴的核心序列,可以压着徐长青一头,可这种滋味可绝不好受。
只能是强自振奋起精神,恭维了徐长青几句。
徐长青又岂能不知道刘朗的心思,忙笑道:“老哥,您这可是寒颤我了,我的功绩,又怎能少了您的?想来,您这边高升,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刘朗一愣,这才回神,脸上见了笑意,想明白过来。
可不是徐长青的功绩,也有着他的一份嘛,忙笑道:“徐兄弟,哥哥这是糊涂了,算起来,你可真是老哥哥我的福星啊!走走走,废话咱们不说了,先去履历,等之后,老哥哥我做东,今儿咱们哥俩一定得好好喝一杯!”
这次徐长青履历守备职,与之前那种把总、副千户显然是不一样了。
不仅官服印信齐全,那些文官还有诸多询问,包括徐长青的祖籍啊,家世啊,等等诸多。
但有着刘朗这个老油条协调,这些文官们也没有苛责徐长青,一切非常顺利。
等午时中徐长青和刘朗两人从官厅出来,徐长青已经是换上了崭新的官袍,脚蹬锃亮的牛皮靴,腰间挂着精良的守备佩刀,整个人意气风发,彷如一柄随时都会出鞘的锋锐宝刀。
随行的亲随们一看到徐长青居然又升官了,而且看起来是大官儿的模样,也是一个个无比振奋,与有荣焉。
刘朗在徐长青身边,也是颇为得意,隐隐的把徐长青当做小弟,几乎摆明了要告诉人们,徐长青是他提拔起来。
徐长青对此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他还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要跟刘朗这种老油条讨教。
比如,徐长青依稀记得,守备职好像是屯军序列的,现在在这秦军的战兵督标营序列中,又该是怎么安排?
再比如,徐长青还想通过刘朗的关系,找个牛匹的总兵门下,
看看他们的队伍序列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尤其是关于鸟铳兵和长枪兵方面。
一路引的路过人群艳羡、嫉妒、夸赞不表。
很快,徐长青和刘朗来到了官厅不远处的一座气派酒楼之前。
打发一个店小二去招呼两人的亲兵,徐长青和刘朗则是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里。
刘朗今天明显出血了,这顿酒宴的规格可不低,恐怕得花个十几二十两银子。
再加上两人的亲兵们这边,三十两估计也差不多了。
三十两,就算在江南的富庶之地,也绝对能吃几顿比这里更好几倍的大酒席了。
可,这里是宁远,是宁远前线!
这种奢侈性消费的东西,自然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徐长青知道刘朗这厮是什么心态,也是刻意捧着他,将的刘朗本就想明白了、很愉快的心情捧的更好。
菜还没上几个,这厮就有点醉了。
徐长青忙是开始把握节奏,讨着巧询问刘朗关于守备的问题,以及自己在秦军督标营中以后的位置。
刘朗哈哈一笑:“徐老弟啊徐老弟,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想太多,心太小!呵呵,守备是屯军又怎么样?额~!”
刘朗舒畅的打了个饱嗝,或许是真的有点醉了,说起话来也颇为豪放:“这里是督标营,是咱们督臣亲领的督标营,说守备是战军,那就是战军,说你是屯军,那你就是屯军!不过,徐老弟,老哥哥我可是真的羡慕你啊!督臣这是明摆了要提携你啊!为什么提你做守备?这是为你之后升游击铺路啊!你小子的运气……”
随着刘朗略有些肆意的醉话,徐长青很快也是明白过来。
洪承畴对此还真是用心良苦。
游击。
在大明军中已经是要职了,换在后世,差不多就等同于师旅级的高级军官!
就比如守备还是被称作‘大人’,但游击,却是游击将军,可以真正被称之为将军,在军中算是‘登堂入室’了。
一般的世袭千总,看似与游击只有咫尺之遥,可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跨过这个坎儿。
就算是许多人中龙凤,能熬到游击将军,那也都是十年甚至数十年的精心等待磨练。
像是徐长青这样的,前路如此坦荡,被安排的几如仪器般精密,在大明不说是绝无仅有吧,那也绝对是凤毛麟角。
洪承畴这真是把自己当做是心腹中的心腹来培养了啊。
徐长青一时也不知道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他么的,人情不是大了的事儿,是大到天上去了啊……
随即徐长青又问起了刘郎关于找个营地‘偷师’的问题,刘郎不由一笑,当即便是大包大揽在身上。
以他的身份,这自然只是小菜一碟。
这顿酒两人喝的都颇为尽兴,徐长青倒是想少喝点,让刘朗下午便找人带自己去‘偷师’,可刘朗这厮酒品实在不咋地,徐长青只能是先挨着,在宁远住一夜了。
但两人刚准备下楼,在洪承畴房内伺候的那个小厮,却是急急找了过来,忙对徐长青道:“徐大人,督臣有急事召见。”
“嗯?”
看这小厮着急的模样,徐长青顿时一个机灵,这似乎不太像是好事,难道哪里出了变故?
忙是把刘朗扶到一边,不动声色的取出了二两多碎银子,塞到了小厮的手里,陪着笑道:“小哥,我现在刚喝了酒,现在去见督臣不太好吧?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急?”